可惜这些猜测都随着卫容和卫含的出现推翻了。
“早知道他们会投靠晏家助纣为虐,之前在千骰楼我就不应该放了他们。”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卫容跟我告别时的目光,我知道肯定有人会说“信他们会痛改前非,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但在某个瞬间我真的捕捉到了她目光深处的真诚。
它告诉我,她不会食言。
这样一想,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该不会这两个人也是易过容的吧?”
不是我为自己找补,如果真是臧小蕊和谢云青,前者仍蛰伏在五〇三,肯定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后者也极有可能因为不想让人看出他的朝秦暮楚而选择隐藏身份,他们是有动机假扮卫容姐弟的。
“要真是这样,卫容和卫含只怕已经……”我甚至怀疑他们一离开千骰楼就被谢云青灭了口,不然九鼎多多少少会收到一点风声暗中警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
“那就难怪沈跃要‘消失’了。”
我们之前的猜测还真没错,他们抛却沈跃这个身份,不仅仅因为五枚轴钥已经到手,更因为他们要为扮演另外一个人做准备。
言归正传,晏家准备抢夺谛天印的消息并没随着另外两个传扬出去,其他人不知内情估计都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以为他们也是来观礼的只是来迟了,但妙手道的人心里那是门儿清。
“你可真是死性不改,还想跟五年前一样伙同外人残害同门?”许芸芸的声音和她的目光一样冷,“做梦。”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手上一发力,碎心锥立马化作一点寒光“咄”地一声扎在门框上,而“卫含”才刚刚作出要躲的动作,如果刚才她动了杀心,他现在恐怕已经是具尸体了。
“难怪刚刚只有她察觉到动静,还非常及时地作出了反应,这身手真不是盖的。”王容意啧啧道。
我心里却有点犯嘀咕,虽然我不是行家,但我感觉谢云青的身手远比这个冒牌货表现出来的高多了,是他在藏拙还是假扮卫含的另有其人?
王容意的话,不仅我们听到了,“卫含”本人显然也听到了,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至于他是在后怕还是觉得难堪亦或在演戏,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沈君航却不以为意,双手一抄手指轻轻叩着胳膊,说:“再怎么样我都当了他二十多年的师叔,他对着我出言不逊,难道我不应该教训教训他吗?还有,别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我要真想残害同门,当年我就应该让人打瘸你的手,免得你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起来我就来气,当时我都要赢了,只因为你受了伤比武就要作废,凭什么?!”
“沈师妹,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卫锦华有点看不过去,“许师妹和你虽然理念不同,但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她有没有亏待过你?她和苏师弟都是把你当亲妹妹看待……”
“又是这套。”沈君航像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能不能别老是道德绑架我,当年你就偷偷找到我,说什么为了妙手道的未来,让我不要去跟我的好师姐争,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是是是,你们对我都很好,是我不知足、是我太贪心,我就是一个天生的白眼狼……呵呵,真搞笑,你们看似把什么都给了我,实际上呢,我真正想要的一样都没有。”
她伸手从包里一掏,拿出一卷看上去颇为眼熟的图轴,章辛成立马看了我一眼:“秘谱怎么会在师姐那?”
“多简单,昨天你是怎么送给他的,我就是怎么让人假扮成你的样子拿回来的。”
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手里的图轴,抬起眼睛瞥了瞥徐灵雨,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嘲弄,“师父啊师父,你口口声声说这份秘谱只有道主才能看,却那么随随便便就给了他,到底是太不拿他当外人,还是太把我当外人?”
“沈师姐,当年师父不让你看,是怕你沉迷其中身体吃不消……”
章辛成下意识解释,也被她不耐烦地打断了:“又来了又来了,这个不能学、那个不能教,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看他是生怕把我养不成一个废物,到时候跟他宝贝徒弟争!”
她讥诮一笑,信手将图轴往地上一抛:“什么破图轴我才不稀罕,反正我已经研究透了上面的机关,你们谁爱要谁要。”
说着她有意瞄了瞄徐灵雨:“说什么劳心伤神,我昨儿看了个通宵不也什么影响都没有吗?”
“唉。”徐灵雨又是一叹。
他低垂着头,完全没了平时的云淡风轻,那满脸的愁容跟天底下为了儿孙操心的老人没有任何不同。
“我这臭脾气,实在忍不了了!”
卫锦华说着就要动手,章辛成连忙拉了拉她,他捡起图轴,扭头半痛心半无奈地看着沈君航:“沈师姐,你别被他们利用了,你真以为他们帮你夺取谛天印让你当这个道主是为了你好吗?!”
“我的好师弟,你倒是提醒我了,亏得我只顾着叙旧,居然忘了今天的正事。”
她往旁边让了让,看向晏绘秋旁边的中年男人,“这位是晏广客晏先生,他和他大哥晏广宾先生是新起之秀晏家的掌权人。晏家在典藏界虽是新秀,但家学渊远,绝不输于任何典藏者家族和派学。”
她将目光一一扫过在座九鼎众人:“近些年来,九鼎各家各派各个墨守成规安常习故,可以说是一事无成,也该增加一点新鲜血液好好盘活盘活了。”
大家终于意识到了晏家的来意,忍不住一阵眼神交流。
我也有些意外,看来晏家不仅想推沈君航出来拿下妙手道,还想自己挤进九鼎成为其中之一,这野心也真够大的。
“沈小姐的意思是,典藏九鼎已经不够数了,要扩容成十鼎?”苏河冉面无表情地开口。
“也不是不行。”沈君航顺着他的话就点了点头,然后笑意盎然地看着他,“如果你介意,你们苏家可以退出九鼎,这不就又是五家四派了吗?”
丁有成“啪”地将枪拍在桌子上:“你们倒是试试看。”
沈君航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向苏河冉:“苏江冉和苏湖冉一死,你们苏家就只剩下这个了吗?那你们这九鼎的名号还真有点名不符实。”
苏河冉一张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沈君航见好就收,轻轻笑道:“到底是九鼎还是十鼎以后可以慢慢讨论,今天咱们还是先把这妙手道道主的人选确定下来。”
她从包里拿出五枚轴钥,托着它们就像举着一面旗帜。
妙手道的人除了早就已经猜到情况的卫锦华,其他人是大惊失色,纷纷看向许芸芸。
许芸芸脸色更是一变:“你们把沈跃怎么了?”
她一问就问到了沈跃,显然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猜了个七七八八,沈君航回头朝“卫含”抛了个媚眼,他呵呵一笑:“我既要假扮他,当然不能让他再露面坏我好事,你说呢?”
许芸芸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抬了抬手,让一簇疾驰而出的寒光替她回答了。
然而这一次“卫含”轻轻一闪就躲开了,门框上再次“咄咄咄”一阵响,我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些碎石片,材质上它们和打造谛天匣的那种矿石一模一样,只不过被打磨得极其纤薄,却异常的坚固,没入门框大半丝毫没有破损。
看来这种材料确实非常特殊,远非普通金石可比,而她的身手也确实如王容意所评价“真不是盖的”。
可惜这疾如闪电的一击竟被“卫含”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他拍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直接用鼻孔看着她:“之前不过是想逗你玩玩罢了,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