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独一阵默然,俨然被他说中了。
一看他这反应,卫既成的语气立马变得锐利起来:“如果早上老围没有撞见你杀人,今天晚上死的会是谁?”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我,还是阿图?”
老独仍旧沉默不语,卫既成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周弋,我告诉你,找到其他鱼牌进到‘那里’只差这临门一脚,我绝不允许你踢开我们一个人进去!如果你再这么独断专行,我不介意将你这十几二十年来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你也不想让你敬爱的于献章于老师因为他曾经的得意门生颜面扫地吧?”
老独姓周?
还是老于的学生?
一时间我心里既讶然又恍然,原来他就是我那位未曾谋面的周师兄……
“所以你把余昧也搅了进来?”老独终于开口。
“没错,我知道你早就起了这个心思,又怎么能让你没有任何顾忌?”卫既成非常痛快地承认了,“丁蕤一死,这个世界上还能让你在意的人也只有他们父女俩了吧?”
老独不置可否地看着他,他平淡的反应似乎激怒了卫既成。
“当然,你也可以和当年一样,亲手把掣肘自己的东西剔除。”卫既成笑了笑,言语间不乏挑衅,“我听到过一个传闻,说丁蕤和你师母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
“你给我闭嘴!”
老独话音未落一拳已挥了过去,可惜卫既成早有防备毫无悬念地化解了他的攻击。
他退到一边,心满意足地看着终于发飙的老独:“还是那句话,别急着否认,姓王的那小子我找人查过了,五〇三根本没有他的档案,不过我发现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五〇三居然也在调查他,而他居然是你的同门师弟。”
他突然提到我,我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更没想到这家伙人脉挺广,连五〇三都能见缝插针,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先前的猜测恐怕要成真,我进五〇三果然只是走个过场,他们的招纳其实另有目的。
“你这位师弟近段时间一直在查当年的事,如果没有于献章的授意你觉得他会不知死活地掺和进来吗?如果你老师没有怀疑你,他又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找人查你?”
老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估计被他戳到了痛处。
“我本来以为你跟他是一伙的,毕竟他出现在这里实在太巧了,他又是疒源轻轻松松就能把伥猱吸引过来,现在看来倒是未必。”
原来是我多心了,我在猴儿井遇到他们纯属巧合。
“你要不想东窗事发最好小心点,这是我作为朋友对你最后的忠告。”卫既成抖抖身上的灰尘似乎要离开,我赶忙缩回洞口。
等我将石板复原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和老围一样忘记将坑底的脚印抹掉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我顺着暗道滑下回到之前的岩洞,然后朝着那未知的一头发足狂奔。
好在卫既成并没有追过来,而是随着渐行渐远的手电筒光消失在对面的黑暗之中。
我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明知道他不是凶手却紧张得要命,总感觉刚刚要是打了照面,我可能会栽在这里——也许是和老围一样的经历让我倍感压力,又或者卫既成这个人远比他看上去的要有城府,让我心里不自觉地产生了不信任感。
好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即便卫既成发现我在偷听,也依然没有选择当场拆穿我。
我正试图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一个人影出现在微弱的手电光中,他靠近时无声无息,如果要杀我可谓轻而易举。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明明有无数问题想问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人真是你杀的?”最终我问道。
“你不该问这个问题。”老独伸手想将我拉起来,“我不信你想不到,就算把我换成他,他说的这些也一样成立。你推开那块石板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你在那里,说这些不过是想让我和你都觉得他不可能是凶手,然后挑拨我们。”
我无动于衷:“那二十年前的事呢?师母和丁蕤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所以,你还是信他不信我?”他缓缓收回手。
“你总得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吧?”
“那算了,反正信不信都是你的事。”他丝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诮,“不过我也提醒你一件事,明天海市就会出现,到时候我会和卫既成分道扬镳,你要信得过我就跟我一起走,言尽于此你自己决定。”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很快也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
我心中五味杂陈,坐在那里发了会儿呆,然后原路返回重新来到上面的壑湾,我将手电筒取下调到最亮照向对面空荡荡的岩壁,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川子看向它时迷离的目光,当时他其实已经猜到这就是自己的归宿了吧?
我胡思乱想着准备沿着深壑回去,然而就在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壑湾转向深壑的角落里印着一枚颇为眼熟的脚印,它纤长秀气明显是女性留下的。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营地,四下依旧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仿佛所有人都在沉睡。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余昧帐篷外面,然而逡巡许久最终还是回了自己帐篷。
我心里惦记着太多的事情,本以为这一晚又会彻夜无眠,没想到我刚一躺下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异常的踏实,直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暖流将我唤醒,我钻出帐篷一看天已大亮。
其他人都已经吃完了早饭,见我起来小侯热情地递了一份过来:“快吃吧,特意给你俩留的。”
我一边扒拉吃的,一边搜寻余昧的身影,其他人正围聚在营地口往雪洱湖那边张望,她却始终没有踪影。
我有点慌,问小侯:“余昧呢?”
“当然是在补觉了。”结果我话音刚落,她就从我背后冒了出来,一边从小侯手里接过吃的,一边打趣我,“就许你睡懒觉,不许我睡懒觉?”
我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咬着牙道:“那就继续睡你的觉吧!别有事没事往外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也不怕承认我确实有些后怕,这里果然和浮图淖尔一样也有刹梭潮,要是她出去不小心撞上,我真的无法想象如果看到她和那几名循中道成员一样灰飞烟灭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