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可能和泉城的气候有关?就是冬天,这边好像也不太冷。”
我俩正讨论,瞽爷神色一凝:“这片槐树林,真没落叶子?”
在得到我们肯定的答复后,他想也不想就往回走:“‘槐不落叶,鬼气长泄’,这附近阴气盘踞,绝对有大凶之地,咱们不能再往前了!”
“慢着慢着!”
拐爷早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拐杖一横封住了他的去路,“什么鬼不鬼的,你那一套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哪还有这么多的说法!要我看也是因为这一片环境比较独特,临水又背风,温湿两相宜,这槐树能常绿也正常。”
叙哥儿连声附和:“就是就是,我以前还听一位老先生说,槐树放古代那都是祥瑞,好些官名都带槐字就图一个吉利,跟什么鬼气啊阴气啊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他频频朝我使眼色,想让我也再劝上一劝。
可这还能怎么说道,我硬着头皮开口:“这两个古村的人原本应该也是从外地迁过来的,种这么大一片槐树林估计是为了寄托他们的怀乡之情,也许正是因为他们携带的槐树品种不一样,才会出现眼下的情况。”
我们从环境、文化、习俗分析了个遍,瞽爷却不为所动。
最后没辙,拐爷直接放话:“是是是,这地儿是有点邪门,但来都来了,哪有看都不看一眼就打道回府的道理!我就不信我们几个要身手有身手、要智谋有智谋,居然连孙三碗他们都不如,几个半桶水晃荡的尚能全身而退,我们反倒会在这阴沟里翻船?要是连这点胆气和运气都没有,我看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逃下山去吧,还找个屁的黄泉井!”
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这激将法虽然老套但确实管用,更何况拐爷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最终瞽爷还是没扛住他这套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的组合拳,不耐烦地掉转头:“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走吧,万一回去晚了被鸿途发现,搞不好他们会拿我们开刀来个杀鸡儆猴。”
“走着走着!”拐爷顺着他的话就是一顿催促,“村子就在槐树林那头,咱们抓紧时间进去转转,我有种预感咱们这一趟一定不会失望。”
可惜他这直觉是一点都不准,我们穿过槐树林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残垣林立,还真是个规模不小的村子,就是保存状况堪忧,真不知道荒废多久了。
拐爷是行家,一进村子他就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
“这房檐上的物件居然夹杂着几件唐宋时期的老古董,搞不好这村子真能追溯到那个时期。”说着他又忍不住摇头,“可惜都朽成一团絮了,不然倒腾出去也能发笔小财。”
“‘秦砖汉瓦唐三彩,建盏青花宣德炉’,一个从唐代延续下来的村子,规模还不小,就是平日攒的瓶瓶罐罐估计都不少,要是咱们能捡个囫囵口的天漏,那不是发了?”叙哥儿两眼放光,腰一猫就要往那残垣断壁里钻。
拐爷连忙拉住他:“咱们是来找黄泉井的,不是来‘淘老沙’的,再说这地都不知道筛过多少遍了,就是残片恐怕都早捡了一干二净,费那劲干嘛!”
他径直朝村子中央走去,见我们都跟了上去,叙哥儿也只能作罢。
没多久一个水塘映入眼帘,无论大小还是深浅它都和泉岭山庄的相差无几,甚至里面的水也只剩下三分之一。
这下连叙哥儿都看出了端倪:“靠,这两个水塘不会是互相连通的吧,难怪抽了这么久也只抽了三分之二!”
“应该不止,搞不好它们还连着地下水脉。”拐爷估算了一下两个水塘的水量,“不然早抽干了。”
说着他看向冯霁:“霁儿,你水性好,去塘心看看那里的泉眼是不是也和那边一样,也只有碗大几个眼?但凡宽那么一分,我就能用缩骨功下去瞅上一瞅。”
“唉!”
冯霁应了一声,脱下厚外套让我拿着,跳下塘堤走到水边蹚着水朝塘心游去,没一会儿她去而复返,等上到岸上她一边将身上的水拧干一边摇头:“还真是一模一样,那么小的口,人怕是过不去……”
拐爷顿时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看向瞎子:“老东西,你就没点想法?”
瞽爷嘴角一抽,倒真开了口:“水塘可以照着修,但一模一样的泉眼就比较少见了,搞不好它们也上了人工,泉眼底下直接被封死了,只留着这些眼用来过水。”
“那黄泉井的入口会不会就在泉眼里?”冯霁说着,重新将外套递给我,“我再下去看看?”
“按理说不会。”拐爷示意她把外套穿上,思索道,“不然图野他们早就炸开口子下去了,而不是在塘底挖来挖去寻找线索。在泉眼设置这个机关应该是为了防止我们去查水塘还连着哪些水域,如果黄泉井的入口真在塘底,不先把水排干怕是很难找到。”
“那现在怎么办?”借着灰蒙蒙的月光,叙哥儿指了指塘底外面那一圈已经发干的塘泥,“下去找找?”
找肯定是要找的,我们去附近捡了几根木棍回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露在外面的水塘底戳了个遍,却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等上了岸会合,叙哥儿将木棍往地上一甩:“鸿途的人掘地三尺都没线索,咱们就靠这几根破棍子能找到才怪了!”
“难不成真要往下挖?”拐爷也没了脾气,“这可是个大工程……”
“我看还是算了,入口在不在这边都还两说呢!”叙哥儿话头一转,“要不我们去村子里头转转,说不定人家玩了个‘障中之障’障眼法,黄泉井的入口其实是在那些房屋底下。”
“还没死心呢你小子!”
拐爷忍住没翻白眼,不过眼下也没什么头绪,他看了看天色,“转转也行,不过一会儿咱们就得走,这天马上要亮了。”
奈何我们转来转去找了两圈,甭管是黄泉井的入口,还是叙哥儿心心念念的“天漏”都没有任何踪影,最后拐爷果断发话:“得嘞,白忙活一场,回去吧!”
我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士气难免有些低迷,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光顾着闷头赶路了。
走了可能有个十分钟,瞽爷毫无预兆地说了一句:“你们就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冯霁下意识用手电扫了扫四周,突然她手上动作一顿,脸色也跟着一白:“走了这么久,那村口的槐树林,怎么还是那么远!”
叙哥儿也反应过来,他回头看了看水塘,又瞄了瞄村口,大腿一拍:“对啊,两边距离就这么点,哪怕是爬,咱们也早爬出去了!”
“难不成咱们遇到了‘鬼打墙’,不知不觉在围着什么绕圈子?”冯霁不由看向拐爷,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看来这附近确实盘踞着一股阴气。”拐爷瞅了瞽爷一眼,倒也没慌,信手从贴身携带的腰包里摸出一个黑不溜秋像菱角一样的东西,其中一头隐约有火烧的痕迹,“好在我早有准备。”
叙哥儿眼睛一亮:“‘灵犀香’?!”
“不错,这可是我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都不知道陪了我多少年了。”拐爷不慌不忙地摸出打火机,划拉出火苗对着那灵犀香轻轻一燎,一股青烟冷不丁窜了出来。
他对着我们就是一阵熏,一股淡淡的幽香瞬间涌入鼻腔。
或许是被它抚慰了,冯霁终于放松下来,笑了笑说道:“我之前就听闻,所谓的‘鬼打墙’其实是某种‘神秘力量’蒙蔽了我们的大脑,让它暂时无法完全掌控我们的五感,所见、所闻、所感不知不觉出了偏差,以致画地为牢怎么走也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