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雱儿哥?”叙哥儿不解,“图野刚刚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一下改了主意?”
“拐爷猜对了,他早就知道我原来的身份,而且打算……”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镇龙幡的隐秘性让我无法和盘托出。
“鸿途背后确实有人,我和他们还有不小的过节,图野知道我的身份还把我们引到这里绝对没安好心,不说进了黄泉井他会不会趁机灭我们的口,就冲这点咱们也绝对不能再留了。”我含糊其辞随口编了两句。
冯霁有点慌:“可咱们要走,他能同意吗?”
“我怕引起他的怀疑,没敢提这茬。”我思索道,“不过他们马上要进黄泉井,路上蹲守的人应该也会撤回来,这反而是我们的机会。”
“要不咱们还是等进了黄泉井再找机会溜吧?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万一被发现,董六就是前车之鉴!”叙哥儿有些抗拒,就是不知道他这份抗拒更多的是源于对图野的恐惧,还是对黄泉井里所谓珍宝的渴求。
不过他也做不了主,我不由看向拐爷和瞽爷,前者面露迟疑没有吱声,后者毫不避讳地开口:“你若真有这个顾虑,就带着霁儿走吧,我们老了,再不拼一把捞点棺材本,后面还想享点清福怕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我不知道他和拐爷到底掌握了什么线索,竟对此行抱有如此大的希望,但还是那句话,高收益意味着高风险,哪怕图野最后没有从中作梗,他们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我一下陷入了两难,他们不止一次救我、护我,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不说我,冯霁恐怕也会于心难安。
“雱儿……”见三人不肯走,她果然迟疑了。
“那就按叙哥儿说的办吧,等进了黄泉井再想办法脱身。”我叹了口气,同时也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咱们五个共同进退,也能有个照应。”
“就是!”拐爷脸上顿时多云转晴。
“而且这一趟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毫无胜算。”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就算图野想卸磨杀驴,利用这道黄泉井里的机关彻底解决我们,我们何尝不能依葫芦画瓢也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怎么说?”他这话说的是别有深意,我们自然要问了。
拐爷用拐杖撩开门帘看了看,其他人正忙着收拾东西,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他放下门帘再一瞥瞽爷,见他自顾自盘着珠子也没有任何阻挠的意思,顿时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瞎子管这道黄泉井叫什么井?”
叙哥儿记性好,三个字脱口而出:“锱铢井!”
“那你们知不知道它为什么叫锱铢井?”他又卖起了关子,“嘿嘿,我稍微提醒一下你们,答案就在‘锱铢’两个字上。”
“这我们怎么知道,你赶紧说吧!”叙哥儿早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哪还有心思和他在这猜谜语。
“全因这道黄泉井在出口设置了一个机关,它每次打开,不管进去多少人,里面的东西都只能带出来一样。”不等拐爷公布答案,瞽爷已抢先一步开口。
拐爷是关子没卖成反被瞽爷截了胡,为把话头抢回来他赶忙一点头:“没错,这机关可邪乎了,哪怕只是不小心在身上多揣了个石子,经过的时候都有可能触发一击必杀的机括,它就像一个锱铢必较的小气鬼,所以这道黄泉井才得名锱铢井。”
“难怪姓图的一个劲地鼓动我们要把里面的东西带出来,原来是真想借刀杀人!”叙哥儿多机灵,一下想通了其中的门道,是气不打一处来,“呸,我还以为他真那么好心,带着我们发财来了!”
说着他又变脸似地一笑:“不过这刀确实是把好刀,只要我们先他们一步找到出口,到时候甭管带出来点什么那都是挣了,要是运气再好一点,他们压根没发现我们已经把东西带了出来,那就更妙了,到时候他们想找我们麻烦恐怕都没命找!”
他冲拐爷一竖拇指:“拐爷高见,这确实是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拐爷但笑不语,只看向我:“雱哥儿,现在你放心了吧?要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我跟瞎子敢带着你们往里面闯?”
有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里面的变数实在太多了,不过眼下这节骨眼我也不好再泼冷水,只能在心里祈祷,但愿一切顺利吧。
收拾完东西,我将冯霁单独叫到一边:“虽然祭旗仪式已经完成,但那些血藻难保不会再出现,保险起见我还是帮你把身上的疒气再清一清。”
“嗯。”她伸出手指,一边看我用谒灵符汲取疒气一边说,“雱儿,你一会儿也记得‘恢复’一下,瞽爷的药虽然神效但作用终究有限,远比不了谒灵符的效果。”
我并不抱多大希望它会再次奏效,就连云子都说我根本不是符主,之前在一三四应该是别的东西在起作用。
“来泉岭山庄之后它从我们身上收集了不少疒气,应该可以继续用了。”她一个劲地拿眼神催促,我只能解开纱布用它压住伤口先做做样子。
我心里都准备好了措辞一会儿怎么圆这个谎,可当我重新拿开谒灵符,手心光滑平整,之前那几道伤口竟全都消失不见,连带着胸腹间的痛楚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怎么回事?!”是云子判断有误,还是陈辛搞错了,谒灵符并非只对符主生效?又或者——
联想到墨宁那封信中的内容,我脑海里油然冒出一个念头,搞不好云子没错、陈辛也没错,反倒是常容弄错了,疒气确实会延缓伤口的愈合,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而我的身体之所以能快速恢复恐怕还是神女心碎片在起作用,就和地血参一样,它的某种成分也融入到了我的血液中,在被代谢出去前会一直生效。
而疒气恰巧能抑制这种作用,一旦我身上的疒气暂时被清除,它的作用就会恢复,陈辛和冯霁都不知道这隐去的一环,自然而然会认为我能快速痊愈靠的是谒灵符,也就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了符主。
我忍不住想道,难不成墨宁那句“如果你身上的疒气全部消失,他们就会‘看见’你”是指神女心碎片的这种特殊效果会被人发现?
别说,这确实是个不得了的秘密,这么诡异的恢复能力我自己都害怕,万一有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了这点,搞不好也会盯上我……
“雱儿,感觉怎么样?”
冯霁关切的话语可算让我打住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将手心展示给她看:“都恢复了,咱们家这谒灵符还真管用。”
她也跟着一笑:“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幸好它对其他人不起作用,不然我们还得应付那些妄图抢夺谒灵符的人。”
我心想,搞不好这就是它只对符主起作用的其中一个原因,也幸好它不是遇到谁都会认主,不然非得掀起一股血雨腥风不可。
吃过午饭没一会儿,图野再次将所有人召集在了一起,一开口就宣布了一个消息:“黄泉井的入口已经打开,它就在井底,大家准备一下,马上就出发。”
这时有人终于想起来一件事:“那些血藻好像就是从井底爬上来的,咱们就这么下去不会撞上它们吗?”
图野看向西爷,后者胸有成竹地一笑:“这个不用担心,祭完旗后,它们的使命完成自会回自己的老巢休眠,又怎么会跑出来‘打扰’我们呢?”
说着由两人打头,所有人都上了栈桥,但我注意到一点,图野那些手下大多还在自己帐篷里猫着,似乎不打算跟下去。
拐爷看出来了苗头:“且不说进去后还能不能从入口出来,就算可以咱们怕也只能从出口走,你看他们这架势,要是有人敢打退堂鼓,铁定一冒头就直接被他们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