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此时此刻我身上的疒气不是很重,我看了看手心,那道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说实话这情形有些诡异,我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
哪知就在这时,原本按兵不动的尸脑壳毫无预兆地躁动起来,像是被那随着夜风渐渐弥漫开的血腥味刺激到了。
我心道不好,这分明是它们进攻的讯号。
“小心,它们要冲过去了!”
我话音都还没落,尸脑壳群已一涌而上,但很快别说我这个旁观者,就是冯霁他们也发现情况和我们预料的有些不一样。
“它们好像只会攻击他们三个?”叙哥儿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
起初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冲上栈桥的尸脑壳可以说是数以百计,它们却心有灵犀地只往发财、孙三碗还有阿隆三人身上招呼,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
很快我反应过来,一边往回赶一边下意识喊道:“快把昨天那些鱼肉扔了,这些尸脑壳是冲着它们去的!”
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眼下是除掉发财他们最好的机会,我们甚至只需要冷眼旁观。
其他人就比我有觉悟多了,见三人根本腾不出手来把东西扔掉,他们都非常默契地没有动。
想起猫儿死时的情形,我心里愈发觉得悲哀,我们明明没有深仇大恨,但当同行之人身处险境之时,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可我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就像现在,如果我们不除掉发财他们,他们手里有枪,而我们被困在这里没有补给,最后为了活下去或者逃出去,他们肯定会拿我们开刀。
发财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场袭击背后的危机——一旦他倒下不再有擦枪走火的危险,其他人绝对会趁着这个时候解决掉他。
不然怎么说他是个狠人,只消片刻发财就有了决断,冒着被尸脑壳撕碎的风险,他直接放弃了抵抗,腾出一只手伸进口袋将那两块尸脑壳肉扔到了水塘里。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冲向他的那一部分尸脑壳立马化作一道黑色的瀑布照着尸脑壳肉消失的位置飞扑而去。
不过发财也因此付出了代价,他左边大腿离口袋最近的地方几乎要被尸脑壳的鱼鳍割穿,鲜血霎时撒了一地。
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这是我们唯一动手的机会,拐爷当即一敲拐杖,下一秒他就像一道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发财扑去。
“找死!”发财枪口一转就要开枪,殊不知两颗石珠早已从瞽爷手中疾驰而出,一前一后无比精准地砸在枪上和他手腕上,直接将它打飞了出去,最终它化作一道弧线也往水塘里一落,步了那两块尸脑壳肉的后尘。
而拐爷的拐杖已趁机扫向发财心口,不消片刻就能将他刺个对穿,奈何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后发先至直奔拐爷而去,好在他心有所感腰身一扭平贴着栈桥躲了过去。
他有些后怕地扫向那道寒光最后打中的位置,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我顺着他的目光一扫,也一下愣在了那里。
那是一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铁片,此时它的一大半都已没入在了青石板中,对方力道之强劲、控制之精准可见一斑,可我诧异的恰恰是这块铁片本身。
“地支刃?!”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云子,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带着谒灵人的东西,除了他也恐怕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拐爷也从铁片奔袭的方向判断出了它的主人是谁,他拄着拐杖爬起身,冲云子拇指一竖:“好小子,你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
“拐爷过奖了。”云子走过去将地支刃取回,边把玩边说道,“我只是不希望看到,都这个时候了大家还要自相残杀。”
我们说话的工夫,孙三碗和阿隆也把鱼块扔到了水塘里,那些尸脑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立马散了个干净,只有周围铺了一地的尸脑壳尸体还在述说着刚刚战况之激烈。
和发财一样,孙三碗和阿隆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人大概是想先处理一下伤口又怕拐爷故技重施,纷纷看向云子。
后者好整以暇地点点头,甚至做了个请的手势,显然要把这个忙帮到底,拐爷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最终退了回去。
我也连忙趁着这个机会和冯霁他们会合,刚一过去拐爷就深深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在怨我喊那一嗓子,我心里也特别后悔刚刚为什么要提醒他们,只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我能做到也只有向他们诚恳地道个歉,哪怕它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对不起,拐爷,我……”
我将将开口就感觉背后一股力道袭来,下一秒直接被发财用背包带子勒住脖子拖到了一边。
别说我,连拐爷都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当即喝道:“放手!”
他手上没枪,拐爷自然不怕他,然而他刚要出手,云子手上的铁片就飞了过来,他只能暂时退到一边。
“雱儿!”
冯霁也想扑过来救我,却被阿隆死死拉住,见状钟禄急忙劝道:“财哥,这事不能怪雱儿哥,如果真是他搞的鬼,他刚刚就不会提醒你们了!”
“钟三儿,之前你就拐着弯儿帮他说话,现在又来劝,你跟了发财老弟多少年、认识他才多少天,就这么向着他?”孙三碗一边说着一边往手上缠纱布,“莫非那个传闻是真的,那天本该你去见阎王,被他用什么谒灵符救了,最后才让鲁大赶上?”
说着他又故作思索地摇了摇头。
“不对,也不能说是让鲁大赶上,因为我还听说他死的那天晚上被人灌了几口血,你说什么血能吸引祭旗的尸狩呢?”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或者我应该问一问,你刚刚说要引开那些尸脑壳,是打算怎么个引法?”
“老大,你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他刚刚好像就是想用他的血吸引那些怪鱼!”阿隆一唱一和地说了一句。
“原来你的血还有这种效果。”孙三碗嘴里啧了一声,“雱哥儿,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那些血藻不会攻击你,就连刚刚的尸脑壳也要给你让路,该不会它们一开始就是受你控制吧?”
说到这里他一阵恍然:“难怪你敢撇开鸿途的人,原来你才是那个把控全局的始作俑者,而现在你想故技重施把我们也弄死。”
他此言一出,发财手上的力道是越来越大,我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孙三碗,你个恩将仇报的王八犊子,刚刚要不是我雱儿哥提醒你们,你们早被这些鱼生吞入腹了,现在倒好居然倒打一耙把所有的脏水都泼他身上!”叙哥儿气得破口大骂。
孙三碗却不为所动,而是话语一转,带着几分探究问我:“你这种能力应该不是天生的吧,难道也和那谒灵符有关?”
发财和他心意相通,非常配合地松了松手:“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
空气重新灌入肺里,让我得以保持清醒,而我终于听出了孙三碗的言外之意,也终于弄清楚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竟在打谒灵符的主意,想来不是刚刚才盯上的我,亏得我之前还觉得它只对符主生效的特性不会掀起什么血雨腥风。
可惜他们搞错了,谒灵符根本没有他们说的这些作用。
我正琢磨怎么把事情解释清楚,没想到云子突然开口了:“对于谒灵符,我倒是略知一二,据说这东西会认主,而且它有个特性,只要认了主,不管符主受多重的伤它都能救活,可以说拥有了谒灵符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孙三碗立马想起来什么,抓过我的手一阵端详,渐渐地他眼中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