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伸手去拍,这时小褚冷不丁吼了一嗓子:“我去,快躲开!”
他这一喊听着和之前有所不同,估计是他本来的声音,能逼得他露出原声,我的危机感一下就上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往前一扑,翻滚到两人身边爬起身我回头一看,墙上乌泱泱一片全是那种似蛇非蛇的尸狩。
它们源源不断地从头顶的洞口涌出,如同一道黑色瀑布顺着墙壁垂下,经过我之前背靠的角落却出现了分流,一只尸狩被铁片死死钉在墙上,无力垂下的尾巴正是刚刚吓我一跳的罪魁祸首,它就像激流中的一块石头,将汹涌的尸狩群一分为二。
也不知道它们是在避讳同伴的尸体,还是恐惧将它杀死的凶器,都心有灵犀地从一边绕过才重新汇聚成一股继续往下涌,不过它们的目标显然不是我,方向一转直奔不远处的星圆图案。
也就是这时候,我才真正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疒源,不到万不得已尸狩是不会攻击他的。”小冯轻描淡写地开口,这句话当然是对小褚说的,不过小褚已经回过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只敢点头不敢做声。
我替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出手?”
“因为碍眼。”他锐利的目光之下是毫不掩饰的恨意,“这种本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东西难道不该杀吗?”
“本不该存在于世界上?”
我感觉到了他措辞的微妙,可惜他压根没有解释的打算,盯着那只被铁片贯穿的尸狩陷入了沉默。
就这一会儿功夫,尸狩群已经将缝隙内的鲜血舔食干净,又回味地在附近徘徊了片刻,这才念念不舍地退去,落在后面的几只鬼头鬼脑地朝我们探了探头,最终还是随大流消失在头顶的入口。
我是疒源它们不会攻击我倒也正常,可我旁边明明还站着两个大活人,它们就这么视而不见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再一联系它们方才的异常,我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想,搞不好这些看似普通的铁片和我们在乾坤冢发现的药泥一样也是尸狩的克星,除了在破龙身居要位这个小冯只怕另有来头……
“这种能模拟岩石形态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尸狩而是一种与之共生的藻类,对不对?”我问道。
说起来,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它们打交道了,早在桑麻泉被姜姹暗算的时候,我就见识过它们的厉害,当时它们的伪装可谓天衣无缝,那么多高手在恁是没有发现一点破绽。
“所谓的遗址也是它们聚在一起共同完成的拟态,只不过凑巧呈现出了船的形状。”这就解释得通了,连余昧和丁荻秋他们都能看走眼,老所长会误会再正常不过。
“巧合?这可不是巧合。”小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们都没有猜错,刹梭海底下的确有艘船,而且会随着入口的打开、关闭而上浮、下潜,每每这个时候尸狩就会附着在上面出去‘透透气’,与之共生的‘狩藻’自然而然将它的形状‘拓印’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他这描述我就有点头皮发麻,心里也直犯恶心,赶忙转移注意力问道:“你说的船应该不单单是指将我们带下来的那条通道吧?”
“该说的不用你试探我也会说,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我不是江洗秋更不是王容心,不吃你这套。”他撂下一句话朝小褚点点头,后者从包里掏出飞钩轻轻一甩,勾住顶上的入口搭了个简单的绳梯,率先爬到了上面。
小冯一转视线,只是看着我,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等小褚将我拉进顶上的通道,他也飞快爬了上来。
“走吧。”他毫不客气地推了我一把,“不要让我们尊贵的客人等太久了。”
尊贵的客人……我一边跟着他们往前走,一边暗自琢磨,他说的会是什么人呢,之前提到的云小姐?
等会儿,云小姐?
别说这个称呼还怪耳熟的,难道隐藏在王容心和关胜雪他们背后的那个神秘人物要浮出水面了?
这次由小褚打头在前面带路,通道后面是道逼仄的楼梯,曲折向下延伸了很长一段距离,又穿过几条类似的通道和楼梯的组合,说话声渐渐传了过来,人数还不少,明显不可能是余寒他们,我有理由怀疑破龙派出的两支队伍的确已经会合。
等我们钻出通道前方一阵开阔,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回到了帝心岩,眼前这个岩洞不能说和它一模一样,但它们确实有许多共同之处,比如四周高高低低分布着若干洞口,都有楼梯与之相连,再比如岩洞正中央矗立着一个像是磨盘一样的东西,不少人正围在附近研究。
见我们过去,他们非常自觉地让出一条路,为首那人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看,我们无可避免地打了个照面,当然这样的描述不算准确,因为她脸上戴着一张非常别致的面具,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眸子。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她也毫不回避地朝我投来审视的目光,甚至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不自觉地想移开视线,心底却莫名生出一丝烦躁,就好比有的时候明明想到了什么,但始终无法把握住那道灵光。
“云小姐,人我带来了。”面对这位所谓的贵客,小冯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尊敬,相反还有些冷淡。
对方也没在意,对旁边一个同样穿着连帽衫、用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老人说道:“老束,夜长梦多,赶紧把入口打开吧。”
显而易见这里仍旧只是一个中转站,再综合先前的考量我忍不住猜测,搞不好底下真有一座类似于帝子陵的古墓。
这个念头刚闪过去,老束朝小褚一使眼色,后者略一迟疑突然抓住我胳膊,小声嘀咕了一句:“对不住了。”
他抽出一柄短刀,动作比小冯还要利落,手一起、刀一落我手心立马多了一道伤口,趁着血还没有滴落他将我的手往石盘上一按,其他人立马打起精神,屏息凝神地倾听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我心下一动,难不成这也是一个由藻群共同拟态形成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