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什么?
假如对方确实想通过这句话向我们传递一些信息,而非单单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现在曾照云又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将它指向余寒,那么它和余寒存在某种关联性的概率就非常大了。
“索命的恶鬼回来了。”我咀嚼着这几个字,不由地想起了之前他和那名青年短暂的眼神交流,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看来这家伙身上的秘密也不少,要是和我无关也就罢了,就怕……
我赶忙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亏我之前还开解他俩不要互相猜忌,结果自己反倒在这疑神疑鬼。
思前想后,我决定单刀直入地和曾照云谈一谈:“咱们好歹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没必要绕来绕去。”
他却一下没了下文,甚至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就跟刚刚开口的人不是他一样,但经过仔细观察我发现他额角竟不知何时沁出了冷汗,脸色也不是一般的难看,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在战栗。
“你怎么了?”我下意识问道。
他仍旧一言不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试探出了什么,在我渐渐失去耐心准备追问到底的时候,远处传来余寒的呼喊:“我去……你们赶紧过来!”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一时也分不清那是激动还是惶恐,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我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掉头往对面赶去。
余寒就站在暗道的出口,借着他手里不断晃动的手电光,我初步判断和这条秘密通道相连的又是一个不小的岩洞,但里面似乎空无一物,不管手电光往哪边照撞上的都是光秃秃的岩壁。
我疑惑地询问了他一眼,他用手电筒指了指上面又指了指下面示意我自己看,见他卖起了关子我提着的心稍稍放了放,耐着性子将自己的手电光调到最亮打量起了穹顶。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我就有些头皮发麻,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头大小的孔,仿佛顶上覆盖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蜂窝煤,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陇明山文化遗址研究中心大楼里那些无处不在的暗门,会不会这些孔也都是入口?
当然,这么窄的入口肯定不是给人过的,我们不妨按照古姚国人设置机关的习惯推测一下,它们也许是些入水口,一旦有人触发机关倾泻而下的水流很快就能将整个空间注满,要么就是尸狩活动的通道,蜂拥而至的尸狩群同样不可小觑,反正无论是哪一种闯入者都很难全身而退。
好吧,我好像又陷入了思维定势,或许我被余寒刚刚那一嗓子吓得够呛,明明没有察觉到危险却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我胡思乱想着将手电筒和视线一并往下移,冷不丁感觉眼前的灯光好像晃了晃,我揉了揉眼睛这才分辨出靠近岩洞中心的位置居然有个水潭,因为光线有限一时看不出深浅。
蜿蜒的水流从水潭延伸而出渐渐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好似一株扎根水潭的巨树正肆意生长,这样的景象我不是第一次见了,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这里也会出现潮沟。
然而很快我发现这样的“巨树”还有四株,它们等距分布在圆形水潭的周围,无论是高度还是宽度乃至每一个细枝末节都惊人的一致,要说这是自然形成的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我当然也不信,所以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这或许又是一幅出自古姚国人之手的“画”,它和圆底弧形纹饰一样都是对凤凰或者说它所代表的太阳的抽象化表达,同样是一种图腾。
我心里突然好奇起来,如果古姚国的人真是守幡人,他们有着如此强烈的太阳崇拜或许另有缘由,比如这个“太阳”本身就是一种隐喻……
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便有些出神,余寒用手电光晃了晃我:“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我下意识接过话头,却发现他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审视,似乎在有意观察我的反应。
我实在没有心情和他绕弯子,直言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他意味深长地收回目光,将手电光照向水潭,“‘冰心’。”
他的轻声低语在空旷的岩洞里很快消散,却在我心里激起惊涛骇浪,而水潭里的“水”好似与我心意相通,也被一阵无端的风惊扰泛起阵阵涟漪。
风在潭面留下脚印;
它与黑暗融为一体;
它从我们身边吹过;
它毫不留恋地朝外涌去。
“冰心”、孔、气流……一个可怕的事实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摆在了我们面前,让我们无法再继续逃避。
“我想我们大概没必要再去找四编的人了,之前祭祀坑里那些新碎的玉石就是他们尸体玉化后留下的。”余寒最先发现这里的情况,自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此时此刻已然恢复冷静,我甚至觉得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冷漠,又或者冷酷的是真相本身。
“也许环境使然、也许有专门的机关运转,这里的‘冰心’蒸发速度很快,气化的‘冰心’顺着上面的孔流向古姚国人布置的‘陷阱’,将吸引进去的‘猎物’悉数吞食、消化。”
我的后背迅速被冷汗浸湿,喉咙却有些发干,好不容易才发出一点声音:“我们始终没有发现四编的人携带的定位设备,就此下结论未免言之过早。”
余寒看了看我,目光中透着怜悯,他没有戳破我的自欺欺人,继续说道:“古姚国的人真是群疯子,这地方以前不缺进山采药的村民,鬼知道有多少无辜的路人中了招,搞不好那老头说的恶鬼就是他们,他闻到了我身上残留的‘冰心’的味道,以为古姚国还有后人,于是跟着我们进了山。”
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确定躲在河里偷窥我们的人是不是那个老人,甚至这件事本身是不是真的都有待商榷,但听了他的话我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我之前的推测成立、他说的这种可能也成立,那岂不是意味着所谓的古姚国后人就是他自己?
好吧,这似乎是一个悖论,如果古姚国后人真的存在且就是余寒,他又怎么可能在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茬的情况下提醒我。
我决定放下这些毫无根据的猜测,转而思考那个最为核心,也是我最无法理解的问题——
“他们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