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热,就算是晚上,依旧闷得人喘不过气。
云鸣川今天心跳得厉害,一直心悸,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他给幼儿园打过电话,云沇在学校并没有什么事。
那到底为什么呢?
手机里更新了新闻,许氏集团发布了讣告。
云鸣川心里一惊,手指颤抖地不听使唤,好不容易点开了新闻。
是许家老爷子去世的消息。
云鸣川心很慌张,他一路往下滑,手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孙男 许秋意 已殁】
“轰!”云鸣川浑身的血液仿佛冻住了,整个人站在路边久久不能回神。
突然暴雨倾盆,瞬间淋湿了云鸣川。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
是漫天火光,还有血迹、弹壳、匕首......甚至他还听到了枪声。
随后他浑身一片冰冷,仿佛坠入了无尽深渊......
云鸣川跪在地上,半晌才颤抖着手按住自己的心脏,那里还有跳动的样子。
“那些画面......是秋的。”云鸣川呢喃着。
百分百的匹配,让他和许秋意心意相通,甚至感应强烈时可以看到对方脑海里深刻的画面。
云鸣川艰难地站起身,朝家走去,他不信许秋意会死,不可能的。
到家时,云沇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我害怕,打雷了。”
云鸣川没有脱鞋,他坐在玄关处,朝云沇张开手,“过来,爸爸抱。”
云沇一溜烟钻进云鸣川的怀里,也不管自己的衣服被沾湿,他只想藏在爸爸的怀里。
云鸣川的心静了静,孩子小小的身体还在发抖,他不应该这样失魂落魄,他还有云沇。
这一场雨下了近半个月。
许家的丧礼在国外举行,但老爷子的骨灰带回国安葬。
云鸣川抱着云沇,站在窗外,看着远方。
“阿沇,你说,希望太爷爷一路走好。”
云沇小脸上满是疑惑,但他无比信任自己的爸爸,“太爷爷一路走好。”
稚嫩的声音响起,云鸣川有些动容,他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流下。
“阿沇再说,太爷爷在天上要保佑爸爸,一生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云沇抱着云鸣川的脖子,高兴地说:“爸爸当然会长命百岁啊,我以后还要带爸爸环游世界呢。”
不知道天上是不是真的有人听到了这殷切的期盼,雨竟然停了下来。
云鸣川将云沇哄睡,自己坐在阳台上,吹着冰冷的夜风。
暴雨过后,蝉鸣声都少了,夜晚很寂静。
这套房子在七楼,是当时他和许秋意一起选的,家具布置都按照两人的喜好来。
这么多年以来,云鸣川靠着那些回忆,坚持下来,让自己依旧活成一个人样。
他不信许秋意会死,如果世界上没了许秋意,那他的心也早就不会跳动了。
云鸣川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心脏的跳动,他身上有许秋意的终身标记。
两人早就达到灵魂和身体上的完美契合,就算见不到许秋意,只要他还好好的,那云鸣川就觉得足够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云鸣川拿起来一看。
是林锡的消息。
这五年来,他也找过林锡帮忙,但总共也就几次,况且林锡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云鸣川,许家老爷子去世后,留下遗嘱,许秋意这一支继承他父亲的财产,许家人有可能对你们下手,注意安全。】
云鸣川皱眉,再回消息时,对方已经变成了空号。
他从来没有带着云沇和许家人有过联系,也从来不想参与家产之争,天降无妄之灾......
云鸣川觉得心烦,趁着夜色正浓,打算下楼去走走。
暴雨过后,地面湿漉漉的,正值午夜,自然也没什么人。
云鸣川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轻松自在,仿佛远离了尘嚣。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身后传来脚步声,吓得他不敢妄动。
云鸣川攥紧了手,他甚至期待在空气中嗅到一些墨香味,可是并没有。
“谁!”云鸣川猛地回头,可什么也没有。
等他再度转身时,撞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为什么要一个人出来?晚上很危险,我说过很多次了......”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之久。
云鸣川久久反应不过来,只是死死攥住眼前人的衣袖。
“许秋意,你回来了......”
许秋意提着他的腰,躲进逼仄的小巷。
久违的肌肤相触,时隔五年的缠绵。
云鸣川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他紧紧抱着许秋意,“许秋意,这次别走了吧,求你。”
这破碎的祈求声,让许秋意的瞳孔骤缩,可是,他也身不由己,他也无能为力。
“鸣川,对不起,我不该选择这条路......”
云鸣川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拉着许秋意回家。
他叫醒了熟睡中的云沇,“许云沇,你看着他,他是你的父亲。”
云沇没睡醒,完全迷糊,连眼都睁不开。
云鸣川使劲晃着他,“许云沇!你睁眼看看,看看你的父亲!”
许秋意拦住他,将他的手握住,“鸣川哥,让孩子睡吧。”
“我有话对你说。”
这次许秋意逃出来,差点丢了一条命,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了了。
他凭着自己的意志力,躲避身后所有追杀的人,硬生生回到A市,来见云鸣川一面。
“云鸣川,你看着我,你清醒一点。”许秋意抹去他脸上的泪水。
两人额头相抵,许秋意一字一句道:“云鸣川,你记住,许秋意已经死了,世界上再没有许秋意。”
“我是国家安全特工,代号深渊,除了你和我的负责人,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云鸣川看着眼前人的脸,耳朵耳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以后没有许秋意,我给自己改名,许望渊。”
“云鸣川,你和云沇都要好好的。”
“望渊?”云鸣川喃喃道。
“对不起,鸣川哥。”许望渊眼角悄悄滚落一滴泪,他不再是许秋意,他不属于任何家族和势力。
他希望自己早日恢复自由之身,像深渊保护江川和河流。
许望渊要走,他匆匆起身,“趁着现在天没亮,我去找林锡,让他帮你。”
云鸣川拦住他,“没用的,林锡不会帮我们,许家人找到他了。”
“他说你爷爷留下了遗嘱,现在正满世界找我和云沇。”
许望渊攥紧了手,有些咬牙切齿,“许家人,贪心不足蛇吞象,我说过不会要他们一分财产。”
现在还要对他的妻儿赶尽杀绝吗?
许望渊心落到了谷底,“鸣川哥,A市很危险,我做过很多事,招惹了很多人,我担心他们来报复你们,还有许家,许家不会善罢甘休。”
“你和云沇离开A市,我在巴黎有房产,如果可以,变卖了那里的房产,你带着孩子去远......”
许望渊的话还没说完,云鸣川踮起脚封住了他的口。
再松开时,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秋,你的伤口在流血。”
许望渊的胫骨处有一道贯穿伤,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鲜血已经洇透了纱布。
他的身上除了这一处伤,还有大大小小几十道伤口遍布全身,有些可能已经伤到了内脏。
但许望渊顾不了这些,他就算是死也要回来远远看云鸣川一眼,确保他没有受到伤害。
“我没事,我得走了。”
可云鸣川再次拦住他,“我的信息素可以让你恢复的很快,等一会儿再走好不好?”
许望渊没有说话,也舍不得推开云鸣川。
“秋,不要拒绝我,我知道,你打了休眠针。”
“别拒绝我,最后一次,求你。”
整个房间只有松木味,一丝墨香味都嗅不到。
许望渊闭了闭眼,似乎在说服自己,让自己再放纵一次,再沉溺一次。
良久,云鸣川颤抖的声音响起。
“秋,我不会怀孕的,就一次。”
“你打了休眠针,没事的......”
......
第二天天刚亮,云鸣川早早就醒了,但他却没起床。
只是窝在床上,享受温暖的怀抱。
他用了那样的方法,才让许望渊留下。
“秋,我爱你。”
许望渊猛地惊醒,和云鸣川四目相对。
良久,云鸣川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应该是云沇起床洗漱了。
那孩子乖巧懂事,早早就学会自己起床穿衣洗漱,不用让人操心。
“鸣川哥,我要走了。”
“嗯。”云鸣川神情淡淡,并没有感到意外,“我去把云沇叫进来。”
“等一下。”许望渊握住他的手,“别叫他了,我去看他一眼就好。”
许望渊快速穿好衣服,来到卫生间外面。
云沇站在板凳上,双手捧着毛巾擦脸,眼睛圆溜溜的,小脸也红扑扑的,粉嫩嫩的小团子,看起来就很惹人爱。
“你是谁啊!”云沇看见了许望渊,立马缩在门后,吓得小脸皱成一团。
许望渊很想放出一点信息素来安抚小家伙,可他长期打休眠针,现在什么也放不出来。
“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
云沇看着爸爸房间门是开着的,能听到爸爸的动静,他才放下心。
许望渊将他拉过来,蹲下身子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沇。”
“你几年级了?”许望渊摸了摸他的小脸,努力掩盖心里快要崩溃的情绪。
“我现在是幼儿园大班,我可厉害了,会认识好多字。”
“云沇很棒呢,你听爸爸的话吗?”
“当然啊,我是最听话的小孩子!”
“云沇爱爸爸吗?”许望渊的声音有些哽咽。
云沇立马得意起来,“我最爱爸爸了,我是世界上最爱爸爸的人!”
许望渊忍不住了,抱着云沇的小身子,泪珠悄悄滚落,“乖孩子。”
没等云沇反应过来,许望渊就放开了他,进了云鸣川的房间。
“我要走了,你们不能留在A市,除了许家人,还有很多势力,我担心会威胁到你们。”
“你们去巴黎,我在那里安排好了人接应。”
许望渊捧着云鸣川的脸,“云鸣川,别等我了,不值得,我有很多钱,都给你。”
云鸣川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他扯出一抹笑,“好。”
许望渊不知道他说的好是回答哪一句,但总归云鸣川愿意就行。
“我走了,鸣川,你一定要好好的。”
云鸣川没有送他,他看着许望渊的背影,突然喊出一句,“你别死。”
许望渊的脚步没有停留,他飞快的消失在云鸣川眼前。
谁也不知道他会去哪,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