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缦低头,手指在两人的合照上摩挲着,表情有点沉郁。
“怎么了?”江桁磁性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她闻言,似是有点犹豫:“你......”她深吸一口气,“咱们就这么结婚了,是不是有点轻率啊。”说到最后,她自己的声音都越来越轻,仿佛知道这句话说出口的效果一般。
果然,话一说出来,身边的江桁就目光一沉,方向盘果断的朝右边一打,一脚踩上刹车,车子斜斜的停在了路边。
陈宗缦被突如其来的刹车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惊呼,五官都吓得张开,从座位上一颠,手下意识的抓住了一旁江桁的手臂,直到车停稳,她才摔回座椅上,靠着椅背轻喘。
车内流动着压抑的呼吸声。
她平复了一下心跳,抿抿唇,有些心虚的把手收了回来,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前后摩擦了两下,又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手指不安的交缠着。
“轻率?”江桁深吸一口气。他真想把眼前小姑娘的脑壳撬开,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是的,你误会了。”陈宗缦的眼光不安的四处躲藏,最后落在自己交叉摩挲的手指上,“我的意思是,你这么一个大好青年,这么结婚,是有点轻率吧,要不,你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我考虑了三年了。”江桁深吸一口气,打断陈宗缦的话,语气果断。
他把手搭在陈宗缦的肩膀上,把她的身子转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听着,我只说一遍。”他的五官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有些模糊,但是声音却斩钉截铁的清晰,“我,江桁,自愿娶陈宗缦为妻,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不离不弃,终身不离开,直到永远。”
他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缓缓说出足以让所有女人都热泪盈眶的誓言,他说的极其庄重,每一个字都咬的很用力,像是把自己的所有感情,都寄托在了这段严肃的誓言上。
“陈宗缦,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算是你要站在法庭上,要面对媒体,最后什么结果,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他干燥的大掌把陈宗缦的两只手拉过来,紧紧的包裹住,“别担心,最差的结果,不就是再回去吗?我看你已经如鱼得水了。”
陈宗缦原本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却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伸伸手擦去自己眼睛里渗出的泪花,低声埋怨道:“哪有你这样的。”
两个人仓促之间的结婚,是江桁提出来的。
现在,没有婚礼,没有双方亲友,也没有宾客和宴席,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安静的车里,喧闹的街边,他就这样对她说出了那段庄重的誓言。
陈宗缦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人之间,是她单方面的依靠着江桁。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江桁对她的依赖一点不逊于她,对于这一段关系,江桁比她更加希望能够固定下来。
让她的女孩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原本就是他的错。
他没有丝毫轻率,反而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且是无时无刻的不再想着,能拿到这本鲜红的证书,这样她的姑娘就不会再患得患失,不会再犹豫。
只有两个人结婚,他才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边,才可以用尽自己的所有去帮助她,爱护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陈宗缦并不是孤身一人。
这,就是江桁的想法。
现在,完整的传达给了陈宗缦。
而她,也终于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爱。
“好了,别多想了。”江桁揉揉她的脑袋,然后重新启动汽车,“你外婆今天说的话对我们现在的情况非常有利,如果我手上的那份材料能够得到有效的证明,那么你母亲的案子就会有结果,但其实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件事。”
他单手操纵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车子的侧面拿出一份报纸,递给陈宗缦。
陈宗缦刚把两人的结婚证小心翼翼的收好,一抬头,刚好看到了他递过来的报纸。她抬手接过来,发现上面的日期,印的是去年的六月三十日。
头版头条是油墨印的黑色大字——“少女残忍杀害亲生父亲,连捅七刀手段恶劣”,旁边配着的是一张陈宗缦和她父亲的合照。
报纸用了很长的篇幅来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并且为了配合这件事情,报纸的下一版请来了国内著名的几个精神科专家和评论员来对这件事进行了大篇幅的分析,其中一个,还是陈庆民曾经的好友,陈宗缦当年还跟他同桌吃过饭。
这份报纸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只知道这件事情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但从审判那天到场的记者的数量就能看出来,但她还真不知道媒体究竟是怎么报道这件事的。
她看的很仔细,尤其是那位熟悉的评论员的话,她反复看了好几遍。
这位评论员是这几个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正面抨击她的人,他只是简单描述了一下陈宗缦在他心中的印象。他的原话是这样的——“在我印象中,陈宗缦是一个非常开朗的女孩儿,非常幽默,和他父亲感情也很好,发生这种事情,我认为还是和她后来的家庭环境有很大的关系。”——这样的评价,已经让备受社会大众职责的陈宗缦感觉到非常温暖。
江桁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你母亲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但是你父亲的案子却还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是你当年案子的报纸,我放在车上了一份,家里还有不少,都是我当年留下的,你仔细看看,试试能不能想起一些什么。”
陈宗缦的表情有点沮丧:“爸爸死的前一天晚上,一切都太过平常,平常到我根本没有在意发生过什么事。”她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我像往常一样上床睡觉,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一觉醒来就躺在爸爸的尸体旁边了。”
“爸爸死的那个场景给我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江婉之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点好,律师不给我,就连所有的舆论都是在指责我,我在看守所里被关了不知道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的,精神早就崩溃了,要不是后来你的朋友出现把精神报告递给我,我都已经做好在监狱里呆一辈子的准备了。”想起那时候的事,陈宗缦还是有点后怕。
“朋友呢?有没有去看你的?”江桁问道。
陈宗缦眉头皱了皱:“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是有的,不过我那时候意识很恍惚,根本不记得他们说过什么,只是所有人都是来过一次都再也没来过。”现在说起来这些事情的时候,陈宗缦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平淡,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样,
“刚开始我还会埋怨她们,觉得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什么的,现在想起来,估计也是江婉之在搞鬼。”
她像泄了气一般顺着椅背向下滑了几公分,脖子缩在大衣的领口中,叹了口气:“唉,最讨厌的莫过于现在这样,明知道什么都是江婉之做的,可是偏偏找不到证据,活活被冤枉。”
转眼间两人已经回了住处,江桁直接把车开进了车库。
“别想太多。”他拔下车钥匙,和陈宗缦同时打开门下车,“既然我们知道是她做的,那么就不可能没有任何破绽留下,T市这么大,还轮不到她江婉之一手遮天。”
昏暗的车库中,他自然的牵住陈宗缦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 =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桁照常上班,陈宗缦唯一的工作就是呆在家里老老实实的作她的米虫。
因为害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留在家里。普通人可能还会觉得闷,但对于在精神病院的病房里住了半年的陈宗缦来说,现在江桁家里有电视有电脑,还有能连翻三个跟头都翻不到头的卧室,她已经足够心满意足了。
在找到足够的证据申请上诉之前,她必须低调的,甚至是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活着。
这两天她呆在家里,也上网看了许多关于当年案子的资料。
当她在搜索框里打上“少女”“杀死父亲”之类的词的时候,出来了全国各地各种相似案例,她想了想,又加上了“T市”,“民安集团”之类的字眼,关于那件案子的报道立马铺满了整个电脑屏幕。
她上下浏览了一番,发现有用的还真没多少,倒是找到了几篇骂她的帖子,她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就黑这脸关上了。
唉......
她把电脑放在一边,向后一仰倒在床上。陈宗缦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当天所有的细节。
她先从前一天晚上想起。
前一天晚上是......6月29号,周五晚上,因为第二天是双休日说以她回家住。
可恶!
陈宗缦暗骂一句。
那天实在是太过寻常,什么特别的事都没发生,所以她才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不信邪,决定假装自己那天刚回来,准备从门口开始模拟她从前回家做的事的顺序。
打定了注意,陈宗缦从床上跳下来,走到大门口,作刚进门的样子。
按照自己以前回家以后的习惯,她先脱了鞋子,然后自然地走到楼梯口,甚至在上楼梯之前,她还习惯性的抬起手给自己的爸爸打了个招呼。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陈宗缦也是一愣,她看着自己还举在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笑了笑。
然后她上楼,走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换完衣服以后,这时候她该下楼吃饭了——等等!
她好像想起来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是什么呢?
她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飞快的掠过了自己的大脑,但速度太快,她没能抓住。
是什么呢?
她回到楼梯口,准备再次推门进房间。
“叮咚——”
陈宗缦脚步一顿。
“叮咚——”
是门铃的声音。
陈宗缦下意识的想要下楼,但刚迈出脚,就收了回来。
她猛地抬头,惊恐的看向那扇门——江桁有钥匙的,他如果回家一定会自己开门。
那么这个时候按门铃的,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明天是我男神过生日啊!!!!!虽然他跟我不在一个城市,但每年的这一天都会非常高兴,虽然也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甚至见不到他....但我还是很开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