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正义看得分明冷笑道:“雕虫小技!”嘴上虽这么说,也确实懂得如何拆解反击,可是身手力气皆不如往常,无法施展绝妙招数,只好再度逃退。范翠翠叱道:“臭乌龟只知道跑。”蓝正义骂道:“别不识好歹,老子只先让你几招。”身形陡地扑上使左腿踢向范翠翠心房,不等招数使完,左肩微沉,右臂抬高掠出,二指奔向范翠翠咽喉。范翠翠微微后退一半步,避其锋芒。
两人你攻我守,斗得甚是激烈。本来蓝正义武功高出范翠翠何止一倍,只是裆部受两次重创,手脚每动一下皆牵动伤口,身法大受阻滞,竟奈何不了对手。
傻根单手把陆敏儿紧紧抱在怀里,感觉到她身子渐渐冷了下去,天地蓦然变色,悲痛盈于心臆,缓缓移动身子,伸手把蓝正义掉在地下的短刀握在手里。
范翠翠被俘后全身毒质清空,空有一身使毒本领无法施展,面对敌人凌厉攻势,时候一长便渐渐落于下风,眼角余光见到傻根满脸悲愤,左手持着短刀坐于地下,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瞧准机会娇叱一声,双手急挥,两条黑带似蛇不是蛇,似龙不是龙,绕着蓝正义身周急速飞舞,奋起全力把他逼得往傻根处连连后退。
傻根凝神以待,等毫无警戒的蓝正义退到自己身前时短刀使劲挥出,哧的一声插入蓝正义右大腿,蓝正义一声大叫,不知身后有何危险,刹那间心神大乱急忙往旁纵跃,傻根岂容他轻易逃开,短刀猛地往下一划。
这把弯刀身短而刃利,蓝正义右腿被傻根这么用力一拉,顿时剐开一大道口子,鲜血如注,伤腿既痛又软,一丝力量也发不出。范翠翠趁机抢上左右开弓,一条黑带缠他两小腿,另一条黑带则绕其喉咙。蓝正义灵活性大减,顾得了上顾不了下,双腿被绕上噼啪一声摔倒地下。傻根不顾伤痛手脚并用,艰难爬近,短刀往其身上乱刺。范翠翠手中另一条黑带攻其头颈,只把蓝正义逼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这场斗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三人拼尽全力相斗,地下扬起了浮尘将三人笼罩,待得尘土散去,傻根手中那柄弯刀已插进敌人心房,蓝正义双腿抽搐颤动,吐着血的嘴唇微动。
范翠翠片刻不敢耽搁,立即伸手去拉满身血泥的傻根,说道:“咱们快走,别让他们追上。”傻根如没看到,低着头拖着一只断手慢慢爬到陆敏儿身旁,单手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抚摸,颤动的手拂过长发及脸庞,低低呼唤。范翠翠站在当地怔怔瞧着,竟没上前相劝。
风儿轻轻掠过,傻根感怀中的人儿渐冷,一颗心也随着冷了下来。
踏上大陆那一刻起,迎接他的尽是危险与伤痛,还有那波谲云诡、险恶难测的江湖。傻根不禁后悔,为什么要回来?留在海外岛上不是很好吗?在那是多么逍遥快乐,多么简单欢畅!
过了良久,范翠翠道:“敏儿惨死在黑水庄手下,你一定要留下性命为她报仇。”傻根默默点头,单手抱着陆敏儿尸身艰难站起,摇摇晃晃迈开脚步,低声道:“敏儿,你家在那里,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见爹娘,你不用害怕,有我陪着你,没人敢欺负你,欺负你的人,我都会一刀送他归西。”他不知陆敏儿是那里人,自己也不知要去往何方,眼中所见,唯有那白白的沙砾路,道旁大树,似乎都变成了陆敏儿的倩影,一个个低着头羞涩地笑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敏儿你怎么就走了,我还没见过你的爹娘,为什么不等等我?昏昏沉沉只沿着道路一步一顿行将下去。
一步一跌走了一里多路,突然双腿一软,扑地摔倒,就此人事不知。
等得睁开眼,天色已然黑了,繁星满天,凉风习习。侧过头来,见到范翠翠的背影,她坐在地下,单手支头在想着什么。
看四周,发现躺身于山脚下的一块草地上,陆敏儿已然不在身旁,惶然叫道:“敏儿,敏儿。”范翠翠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道:“你醒了。”她慢慢走到傻根身畔坐下,凝望着他。
在她眼神注视下,傻根慢慢安下心,低头看自己,只见右前臂以黑带绑着两根树枝固定断骨,断骨处敷了草药,一阵阵清凉感觉传来,左手、右大腿、腹部的刀伤也涂上伤药绑缚黑带,血流已止,当是范翠翠在自己昏迷时候施手救治,这个曾经狠狠整治过他的女魔头,竟然在他最痛苦无助之际留下来照顾他,傻根大感意外,抬头向她报以感激的眼光。范翠翠把头扭向一边,站将起来背对着,避开他眼光。
微风中,傻根闻到淡淡的幽香,与那晚在马上闻到的香气无异,心中禁不住一阵迷茫。过了一会儿问道:“敏儿呢?”范翠翠没有转身,伸手指着前方一堆新土。傻根活动了手脚,艰难站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新土堆前,呆立片刻,借着朦胧月光于山边摘了红的、黄的、紫的、白的花朵铺在敏儿坟头。想到敏儿为救自己而死,心头又是一阵痛楚,任是他自命铁汉,却也不禁流下柔情泪水。
第二天太阳升起,只见四周山峰环抱,处身之所是在一个山谷之中,树林苍翠,遍地山花,枝头啼鸟唱和不绝,是个十分清幽的所在。范翠翠道:“你身受重伤,那儿也去不了,此地十分隐蔽,不必担心黑水庄的人寻来,便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罢。”
傻根道:“就按你说的来做。敏儿独自个在这荒野之地,她就算是成了鬼,也很胆小的,我要陪陪她。”坐在陆敏儿坟前发呆,一坐便是一整天。后来他削了根竹枝,做成一支竹笛,勉强吹奏起来。笛声幽幽,诉说心中不舍之意,诉说满腔悲戚之情,笛声响起时,四周的鸟儿、青蛙王子、蟋蟀都静了下来,倾听那幽怨的笛声。
两人便在这山谷里住了下来,每天采食野果,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只是二人并没什么交流,经过这次变故,两人似乎连话也不愿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