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听说某帮又在江西南部赣州盗发了一座汉帝王陵墓,除了无数金银玉器,更搞了一件稀世的“行尸走肉”珍宝,虽不知是什么,但想某帮看上的宝贝定然不差,六友于是又想坐享其成,兴冲冲的探明必经之路便组织拦路打劫。此时被王堂主冷言呛回,却也是无话好说。
元去邪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尸首从箱中扶了起来,喝道“废什么话,给老子过来。”王堂主不敢不依,冷笑着走上前。元去邪问“这具尸首就是所谓的‘行尸走肉’?她有什么宝贵之处,值得你们如此重视?”王堂主点头道“不错。这具尸首的宝贵之处,嘿嘿,嘿嘿。”
“嘿嘿,嘿你『奶』『奶』个球,快说,不然老子一鞭吊死你这个王八蛋。”元去邪脾气最是急躁,左首扶尸,右手甩鞭,发出很大的虚击声。这人眼睛很大,眼珠却很小,眼白占了大部分,瞧起来相当怪异,似乎真的可以看见些什么常人看不见的鬼神之形。
王堂主又嘿了一声道“这具‘行尸走肉’生前是个歌伎贵妃,死前吃了仙丹灵『药』,死后全身会发光,还能跳舞唱歌什么的,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朱大常道“死人也会唱歌跳舞,那不就是一具僵尸吗?”王堂主嗤了一声道“你们听说过僵尸会唱歌跳舞的吗?再说如这具尸首是僵尸,你们这时那里还有命在?”凌行空大失所望,一具尸首便再珍贵罕见也卖不出去,花大价钱买一具尸首放家里供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有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做这等不吉利晦气之事。淡淡地道“会发光、唱歌、跳舞的尸首,确实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珍贵异常那是不须说,只可惜,只可惜听死尸唱歌看死尸跳舞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也没什么卵用……王堂主,你来给我们演示一下,瞧瞧这条女尸如何唱歌跳舞?”王堂主道“须得在月圆之夜的子时,阴气最盛时候,这位歌伎才会动起来。”朱大常道“要吸尽日月精华才会动是吧,那么她如何发光?”王堂主道“这个倒可以演示,你们要不要看?”曾双峰道“快演示,看看这条尸如何发光。”
“别眨眼了!”王堂主左手掐女尸两腮,捏开她的嘴,『露』出两排大白牙,右手将其黑不溜秋的舌头拉出,只见舌上粘有一根黑丝线,王堂主捻起细线,说道“只要点燃了这根线,女尸全身就会发绚烂的彩『色』光芒,耀人双目。蒋堂主,点火。”一名汉子应道“是。”拿着一根小火把走上,伸至女尸嘴前,点着丝线。丝线发出呲呲呲的响声,往口腔喉咙里烧去。
凌行空道“这条线烧完了下次怎令她发光?”话音甫落,猛然觉得不妥,喝道“快弄熄它!”抬手伸女尸嘴里。王堂主合上女尸口唇,微微推了推女尸,避开他的手。
其他四人不知怎么回事,眼怔怔看着二哥和女尸。
凌行空灭火未果,一把将女尸夺过来,捏开嘴,发现丝线已然烧至咽喉下,喉管里闪出火花,立即叫道“快逃!”也不转身,即时后跃。
话音刚落,“呯”的一声巨响,女尸炸开!
爆炸发出巨大气浪冲击之下,道旁碗口粗的竹子都被冲得向道外弯去。身在绿竹树顶的郑安只感一股巨力从底扑上来,势不可挡,一瞬时间凝气全身,双手抓紧竹枝,随着竹身的摆动倒向荒地,气流过后,竹子反弹回直,摇晃不已,郑安在竹枝上纹丝不动,丝毫未受爆炸所伤。
鄱阳六友中的朱大常、元去邪、曾双峰、刘十愿首当其中,被近在咫尺的女尸炸得血肉模糊,衣衫破烂甩开,远远飞了出去。老二凌行空爆炸时离女尸约有一丈远,同样被气浪冲飞,摔出二三丈远,重重跌倒在地下。
而那点火的罗堂主和王堂主,在爆炸的瞬间全身趴在地下,变戏法般拿出一个类似铁锅的东西罩于头背上。
好一个阴险邪恶的帮派,竟然想到在女尸肚子里藏火『药』杀死仇人!
爆炸过后,王堂主罗堂主一跃而起,镖车底下也钻出一个人,连上所谓的镖师趟子手一共十九人,手执刀剑,扑向被炸飞的五人。
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四人被炸得肢离破碎,全身光溜溜的,当场毙命。老二凌行空白净脸皮被熏得焦黑,身上几十处细小伤口,落地后顾不得疼痛,即时爬起逃窜。从车底钻出来那人手提一柄陌刀,从后飞奔追上,把凌行空拦腰斩为两截!没了上半身的凌行空下半身子两腿还在笔直官道上不断奔走,如此场景,于暗夜当中显得相当诡异恐怖。
郑安在竹稍顶上看得暗暗心惊,这些“镖师”“趟子手”到底是什么人,手段诡秘毒辣,用心险恶,江湖上只怕无出其右者。
底下众人见得仇人被诛杀,无不兴高采烈,有互相拥抱的,有拍掌蹦跳的。从车底钻出来的汉子举起陌刀,仰天长啸,似笑似哭叫道“卢帮主,钱堂主,白堂主,乐堂主,还有十八位好兄弟,兄弟已然为你们报得大仇,还有鄱阳六友中的老大,最终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你们尽可安心上路罢!”王堂主纵声大呼,尽抒胸中积郁良久的烦闷。
突然一声阴恻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好家伙,李帮主的野心可真不小,连老夫的命也想拿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鸟样。”
郑安脚下的众人尽皆一惊,不自觉聚在一起。李帮主朝着声音来处叫道“鄱阳六友的老大‘白虎王’终于肯出来吗,我还以为你是一只缩头乌龟。”
“哈哈哈,哈哈哈,谁是缩头乌龟?”话音刚落,一宽袍大袖的清瘦老者陡地出现在道上。笑声响起时,起码尚在半里之外,这人身法之快,武林罕见罕闻。
月光下,郑安看得清楚,来者须眉皆白,脸容甚是熟悉,心中咯噔一跳,几乎要叫出声“唐海流!”
鄱阳六友的老大竟然是郑安在光复教时的老上级“白虎”唐海流!当年北斗派宋天权等率领江湖豪杰大举围攻光复教中都分堂,双方实力悬殊,可竟然还没能将他除去,实在是大大出乎郑安的意料之外。
一见得他,郑安双眼立时『射』出烈火,恨不得立即下去将他活剥了皮。李灵月落得今日的下场,全因这个好『色』老头见『色』起歹念,糟蹋了当时还只十二岁的她。
唐海流左右扫了一眼,看见五个兄弟的惨状,脸『色』陡然生变,眉『毛』竖起厉声道“你竟然使诡计把我五个兄弟全杀死?”李帮主道“不错,只可惜漏了一条大鱼,现下加上你,那就六友相聚,好不热闹。”
唐海流眼中恶毒光芒隐去,呆立片刻,突然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大哥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不管面对谁,就算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都要抱着一颗如临大敌的警惕之心,轻敌麻痹最是要不得,不听大哥言,阎王找上门啊。”边说边摇头,脸上透出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之意。
王堂主喝道“唐海流,算你命大,躲过我们的尸爆,不过你不识好歹又送上门来,那就陪你的兄弟上路罢。”唐海流眼中凶光闪现,横扫众人一眼,“你们青竹帮的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通统都要给我五名兄弟陪葬。”
“青竹帮?”郑安心念电转,十几年前木兰山上一幕幕情景跃然于眼前。“原来是使陌刀的是李楠兄弟,我还奇怪怎么他看起来脸熟呢。”那名虬髯胡子的壮汉王堂主,自然便是王凯森了。郑安只和他见过一面,当时王凯森尚处昏『迷』之中,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且没有留胡子,郑安认不他,也是正常不过。
清楚下面敌对的双方是谁后,郑安立即感觉不到借尸杀人的手段有何问题,对待唐海流这等『奸』邪恶徒,能将其铲除的手段,都是好手段。
“唐海流,咱们怎么说也曾在光复教共事过,就算没有兄弟情,也有同教之谊,你要抢我们青竹帮的财宝,抢去就是,为何还要痛下辣手,将我兄弟杀得一个不剩?”李楠双眼如电,盯着眼前的老头。
唐海流长发须髯似雪,好一派仙风道骨风范,不想眼睛却闪出恶毒骇人光芒,道“梅鱼龙手下的走狗奴才,凭什么跟老夫称兄道弟?本来念在都是光复教出来的一脉,同根同源,留你李楠和邱老儿一命,眼下却是不能。”
王凯森喝道“老贼,痴心妄想,受死罢!”长剑直挑出去,刺向唐海流胸口。李楠陌刀斜劈,照着敌人的腰身就是一刀。唐海流不避反攻,双掌一起,各向二人击出一掌。李楠与郑安收回刀剑,闪身再攻。
二十年过去,李楠和王凯森武功都大有长进,一进一退、一剑一刀之间已有大师风范,只是那老贼唐海流进展得似乎更快,以他将近七八十岁的高龄对阵两名当打之年的汉子,丝毫不觉吃力,只二十余回合,便『逼』得两人频频倒退。李楠早知唐海流武功了得,设计于女尸肚腹藏火『药』,本想一举将六友除去,谁知棋差一着,唐海流并没有如期出现。
眼见难敌,李楠大声叫道“兄弟们快走,回去通知少爷夫人,快躲起来。”青竹帮十六人没有一个人肯走,反而围上来,举着刀剑攻向唐海流。王凯森喝道“你们快走,再迟来不及。”一名汉子道“李帮主,王堂主,兄弟们决心与你们同生共死,决不独活。”李楠斥道“此时说什么废话,保得青竹帮一脉香火才是兄弟最大的义气,快走,快走。”唐海流哈哈大笑“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得了。”说话间,两名汉子分别被他打中飞摔出二三丈远,一动不动。
“快走啊!你们是不是想青竹帮从此覆灭?”
一名汉子叫道“李帮主你先走,我们拦着这个老贼。”众汉子齐声叫道“李帮主先走,我们拦着这个老贼。”
各人都是义气深重的好汉子,谁也不愿独自逃生。李楠泪水盈眶,叫道“你们都是我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王凯森等人悲壮叫喊“但求同年同月死!”
唐海流嗤嗤笑道“太感人了,老夫向来爱助人为乐,既然大伙儿强烈要求,那我只好满足你们。”双掌飞舞,把『逼』近的刀剑击飞。
忽然一声暴喝从头顶上传来“住手!”
众人正拼死相斗,忽听喝声如雷在耳边响起,不自禁都停下手退了开去,抬头望着头顶。
只见一汉子从竹稍顶上跃下,步进包围圈,拱手对李楠道“李帮主,请叫兄弟们退下。”李楠退后三步,只觉这名从天而降的汉子脸容有些熟悉,脑子迅速转动,首先想到郑安,但郑安已在光复教毁灭当年,因为老贼唐海流不肯交出骨髓丹解『药』导致毒发身亡,李逸航和梅鱼龙都亲口提起,决不会是他,那眼前汉子是谁?王凯森更加不认识他,只觉郑安气势凛凛,说出的话令人不得不听,情不自禁后退几步。
郑安盯着唐海流,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一声不吭。
唐海流凝神片刻,脸上『露』出轻蔑之『色』,道“是你。”
郑安道“不错。是我。”
唐海流道“你竟然未死。”
郑安道“你还未死,我怎舍得死。”
唐海流冷冷地道“你今晚运气不好,碰上了我。”郑安语气同样冷淡“碰上了我,你今晚运气也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忽然一块大笑起来。
唐海流道“你躲在树上干什么?”郑安喝道“老贼,说废话作甚,难道想活多几息?亮兵刃罢。”唐海流斜睥道“对付梅鱼龙的奴才走狗,老夫一双肉掌足矣。”
郑安从背上缓缓抽出乌蠡刀,一字一句道“那好,先斩下你一双手掌,再取你狗命。”唐海流道“且慢,郑安,我与你何怨何仇,非得要『性』命相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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