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翠翠片刻惊慌过去,尖木棍刺出,『插』向对方胸口。
鹿呜湖显然高估了自已,他伤重下能力十分有限,适才跃起反攻已然十分勉强,这两下掌击更无威胁,面对着疾刺而来的尖棍,暗叫一声不好,立即往旁躲闪。重伤下昏昏沉沉的鹿呜湖,没能想起自已身在栈道上,躲闪时开栈道外跳跃,待得惊觉时,身子已笔直摔下!
电光火石之间,范翠翠脑中转过一个念头“我虽然抢得巫掌门的金弓取得解『药』,但天意哥的天雷神诀尚在他们派中,无论如何须得向他要回来。”心念未定,袖中长绸已甩出,卷上鹿呜湖身子。绸带重扯绷直的一瞬间,范翠翠力贯双腿,扎紧马步,可是就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拍出一掌,打在她背心上!
身后敌人拍出的一掌十分突然,又刚好扎紧马步,范翠翠根本无法跳跃躲闪,惊呼一声,身子向栈道外飞出。
摔下的一瞬间,范翠翠左手尖木棍掷出,『插』向偷袭之人。
那偷袭之人是巫独的七师弟龙昆山,他白日为救掌门师兄,连续输了几个时辰的真气,疲累不堪,因此晚上睡得比死猪还要沉,直至范翠翠一脚踩在其裆上才痛醒大叫,一时搞不清出了蛾子事的他不动声『色』,随后从旁偷袭,本以为一掌就能取范翠翠『性』命,不料中了六吡酥骨散全身使不上力,只是勉强将敌人推下栈道。
龙昆山没料得到范翠翠还能反击,被突然掷来的尖棍『插』入胸口,破背而出,摆摆晃晃走了几下,跌摔在栈道上。
凌空的范翠翠掷出长棍后,立即从左袖甩出一条绸带,卷上栈木,扯着鹿呜湖在栈道下飘『荡』。经过这一翻打斗,恒山派弟子都醒了过来,有人点了几根火把,看见一个女子吊在栈道下,立时便拨出长剑去斩那绸带,范翠翠大叫“鹿呜湖在我身下,斩断带子,那便要害死太师叔!”那弟子立时收手,伸下火把探身仔细一瞧,果然见得敌人身下还吊着一人,正是他们恒山派的元老鹿呜湖。
众弟子即时趴在栈道边上大声叫起太师父来,鹿呜湖叫道“快……把我……我拉上来。”恒山派弟子无敢不听,连忙合力先将范翠翠拉上来,范翠翠甫站稳,一脚一个,把一众恒山弟子踢倒,众弟子中了六吡酥骨粉的毒,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那边厢杨天意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对面栈道的叫声惊醒,伸手『摸』了『摸』,没『摸』着范翠翠小手,轻轻叫唤几声,赵乐业在旁低声道“范姑娘没在。”杨天意吃了一惊,立即跃起于山道上前后寻找,赵乐业突然说道“杨掌门,你看那边栈道吊着两人,其中一个似乎是范姑娘,咦,她怎么跑那边去了?”
杨天意定睁一看,吊于栈道下的一人绿衣裙飘飘,正便是范翠翠,当下大声叫“翠翠,翠翠!”
范翠翠听得叫声应道“天意哥,我在这边!”
杨天意又惊又急,她是什么时候飞过去的,怎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眼下她孤身一人处敌营,凶险万分,偏偏自己过不去,这怎么办好?
他急得连连跺脚,正一筹莫展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跟着有人叫道“赵师弟,还未睡吗?”
两人往后看去,见得身后一条火龙绵延于栈道之间,一直延伸至碎石坡之下,火龙快速奔近,当先一人正是恒山派第二把手“活阎王”阎轨,他和众师弟弟子从峰顶攀垂长绳降落舍身崖,举着火把大举进『逼』。
『逼』近至三丈处,阎轨抱着古筝坐于道上,他身后的师弟弟子个个抱着半人高的铁弓,虎视眈眈地看着赵杨两人,只待阎轨一人令下,便将二人『射』成刺猬。
栈道狭窄,一面靠山,一面临空,没有纵深,杨天意与赵乐业被阎轨带人这么一堵,顿时成了瓮中之鳖,赵乐业张开双手挡在杨天意身前,叫道“阎师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杀的人是我,取我『性』命便是,百虎门的杨掌门与此事无关,请你网开一面。”
阎轨五指一拨,古筝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飘『荡』于寂静的山岭之间。来回拨弄了几下,阎轨抬起头,双眼『射』出蓝光,冷冷说道“赵师弟,你还挺有义气的嘛,死到临头,还要跟我谈条件?”赵乐业道“阎师兄,冤家易结不易解,我虽离开恒山十八年,但心始终系于恒山,我死了尝你心愿就是,又何必为恒山派多树仇敌?”
阎轨狂笑,笑声回『荡』在山谷深渊,过了一会说道“赵师弟,你一定是做奴才跪得久了,不但腰杆子挺不直,连站也站不起来,我恒山派堂堂一个大宗派,从不曾害怕过谁,别说连听也没听说过的百虎门,便是少林派,北斗派,我们也没放在眼里。”
赵乐业被他这一番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实在不知如何辩驳,苍白无力地道“在江湖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敌要好。”
“够了,赵师弟!”阎轨厉声喝道“我放了他,你还道他将来会知恩图报,在江湖上宣扬我们曾放他一马?而不是搅尽脑汁来报仇,铲除恒山一派?”
赵乐业被他这喝声震慑,顿时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天意心系范翠翠身上,没空理会身后的阎轨,这时被他的一声暴喝把注意力拉了回来,说道“阎前辈说得对极了,如果今晚我得有幸留下一条『性』命,他日必会上恒山闹他个天翻地覆。”阎轨双眼红光徒『射』,冷冷地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运气。”说完双手一拨,径弹奏起李白的《侠客行》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激昂乐韵一起,筝前气息涌『荡』翻滚,筝刀闪现,刀尖颤颤,如蓄满力量的猛虎,随时都会扑出去。身后的二十名恒山弟子,齐齐拉起满弓,每根弦上都搭了两支箭,尖利箭头闪着幽幽蓝光,只待一声下,万箭便会齐发。
杨天意知道任何抵抗都是枉然,背对着他们,大声叫道“翠翠,咱们下辈子再见了!”
那边范翠翠见到这边情况危急,大声叫道“阎轨,你住手,鹿呜湖在我手上,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将他扔下山崖。”
阎轨离远看不见,不知真假,大声叫道“鹿师叔,龙师弟,你们在那边好吗?”
孤岛上的恒山派弟子全中了毒不足为患,范翠翠俨然已成为栈岛主宰,她让恒山派弟子点着几根火把,右手拿着一根,左手牵着绸带一提,喝令吊在半空的鹿呜湖回答,那鹿呜湖经过一番折腾,疲累不堪,此刻在栈道下正来回旋转,『迷』『迷』糊糊叫道“阎师侄,我在……龙师侄、蒋师侄已为派捐躯……”
距离虽远,但深夜静寂,阎轨内功又高,仍将鹿呜湖师叔有气无力的说话清清楚楚听进耳里。
日间冯玉衡破坏栈道,将师叔鹿鸣湖打伤,九师妹蒋姝打落悬崖,并把众人困于栈道孤岛一事,阎轨已然知悉。他本来打算守着碎石坡舍身崖,将赵乐业、冯玉衡一行人困死在断对栈道上便可。得悉此事后,阎轨心急着救师叔,又知最大威胁冯玉衡已被打落山崖,因此深夜下峰,欲攻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事情确实向着他的意愿进展,可是千算万算,阎轨没算到范翠翠竟然爬至栈道孤岛上把太师叔制服,并且把七弟龙昆山杀害。
他看清栈道下来回打转的人果然是师叔,心下又急又怒,喝道“你是谁,如果不将我师叔放了,你们三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范翠翠叫道“你别管我是谁,我们绝地求生,破釜沉舟,就算死也拉上几个垫背,你若想保得师叔及众弟子一命,便须听我所说速速退走,我们安全了,自会放你鹿师叔一命。”
“我怎么信得过你?”
范翠翠叫道“你只能选择相信,不然没第二路可走。”
阎轨踌躇一番,对她的提议毫无应对办法,唯有言听计从,收起古筝,带领众弟子退回舍身崖峰顶上。
杨天意叫道“翠翠,全靠你救了我们,你是怎么飞过去的啊?”范翠翠把栈道孤岛上的恒山派弟子全点上『穴』道捆将起来,这才跟他打招呼,让他在碎石坡守着,若阎轨有什么动静立即通知她,杨天意答应了。
范翠翠把鹿鸣湖手脚牢牢捆绑并将全身大『穴』点上,用绸带将其绑缚背上,好在鹿鸣湖武功虽然高,却是个糟老头子,范翠翠背起来不觉重了多少,她用适才的办法,慢慢飘『荡』回来,赵乐业看得惊心动魄,一颗心随着她的一飘一『荡』而上窜下跳。
范翠翠有惊无险回上栈道,三人聚首,杨天意看向她的眼光之中,多了几分敬意,大赞她巾帼不让须眉,有勇有谋,着实了不起。范翠翠神『色』得意之极,取下金雕玄弓,旋下雕爪,从中倒出红『色』粉末于掌心。
赵乐业低呼“是还气偿丹末,专解消丹末的毒。”
范翠翠笑道“赵先生,不然你以为我偷偷溜过去作甚?天意哥,快吃下。”杨天意无比激动“翠翠,你竟然为我冒这么大的险,以后千万不能这样做,万一有个闪失,你叫我怎么办?”范翠翠一颗心甜甜蜜蜜,说道“你快吃下罢,我以后听你的就是。”
杨天意把粉末干吞硬咽干净,『舔』了『舔』嘴唇道“还真如冯『毛』豆所说,解『药』味道甘甘的。”过一会忽觉腹痛如绞,痛得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下。
范翠翠惊道“上回我瞧冯『毛』豆并没有如此剧烈的反应,难道上了当?”蹲下问巫独“鹿太爷,玄弓里头装的可是消丹末的解『药』?”鹿鸣湖身受重伤,虚弱已极,被范翠翠缚在身上来回跳『荡』,不知何时竟然晕『迷』了过去。
赵乐业安慰她道“范姑娘不必焦急,解剧毒,疼痛是必经环节。”范翠翠看着杨天意满脸汗水,惶然道“可是你冯『毛』豆师兄吃的时候,啥事也没有啊。”抓着杨天意的手悲戚说道“天意哥,都是我害了你,你要是走了,翠翠一定不会独活。”
杨天意痛得浑身无力,握着她的手道“翠翠你不要担心,我吃下的一定是解『药』,冯『毛』豆不痛,因为他根本没中消丹末的毒,当然也就不会痛了。”范翠翠一想也是,便没有那么担心。
过了小半个时辰,杨天意腹中痛楚减缓乃至消失,觉得腹中暖洋洋一片,渐渐的还有一股真气在流动盘旋,澎湃浩『荡』,尝试将真气调运至四肢,一路通畅无阻,随手一掌拍向岩壁,呯的一声响,打得崖壁石屑纷开。
杨天意喜不自胜,忍不住大笑起来,嘹亮笑声远远传将出去,在山谷深渊之间冲击,惊起一群群栖鸟。顾不得赵乐业在旁边,杨天意一把将范翠翠抱起来打转,唯有如此,方能抒发心中感激以及兴奋之情。
范翠翠被他一双狂暴有力的双臂抱紧,一点反抗余地也没有,只好任由他打转,只旋得她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
阎轨在崖顶听得这狂野笑声,心下惊悚,是谁发出的笑声,内力竟然这般雄厚?栈道上只有赵师弟及百虎门的年轻掌门,不可能是他们,难道竟然是北斗派的冯玉衡?寻思得罪了北斗派,日后必然麻烦不断,一颗心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杨天意的充满力量笑声,不但把栖鸟吓醒,也将昏『迷』的鹿鸣湖惊醒,范翠翠在道上坐了良久方定下神,向鹿鸣湖索要天雷神诀,鹿鸣湖苍白的脸容上多了一丝疑『色』“你说什么,天雷神诀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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