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只感匪夷所思,难道世上真有鬼?他四顾环视,没有一个人影,愈想愈是心寒,陡然全身汗『毛』倒竖叫道“有鬼啊,鬼啊!”转身便奔,连师妹也不管。片刻之间,已奔得老远,蓝月天宫轻功之佳妙,确是武林一绝。
云霓大叫“师兄等等我,等等我。”极怕江芯怡乘胜追击,但她脚踝折损,无法如风师兄这般飞驰远去,一脚深一脚浅在雪地里行,每一步中都担着一份心事。
龚阳双臂手骨断折,腿足却是无伤,看了一眼卢师兄尸首,默默念叨几句,咬紧牙关,独自离去。
江芯怡得意之极,哈哈大笑,说道“算你们走得快,不然都得留下小命。”突然间双腿一软,摔在雪地上。原来杨天意眼见三个对头分别离去,当即缩手,放脱她的足踝。充塞在江芯怡体内的一股深厚真气蓦地里解去,她便如全身虚脱,四肢百骸再无分毫力气。杨天意一惊之下,便即领会,不再管她。
江芯怡歇息一会,瞧向杨天意,好一会才道“是你救了我。”杨天意不太愿意跟她相认,既不说话,也不点头,两眼『露』出白痴般的光芒,似乎根本听不懂她的说话。
江芯怡连问几声不得回应,站起身来,慢腾腾走过去拾起一柄单刀,行至雷定身旁,雷定脸『色』乌黑,双目张得大大,惊慌痛苦之意盈眶,全身散发出一阵阵腥秽之气,这股气冲入江芯怡鼻中,感觉相当熟悉,脑海之中突然现出的傻根的模样,那时他给什么桂林草上飞的岳老头子打了一掌黑血毒蝎掌,也是这般的脸『色』漆黑,七魂不见三魄。
江芯怡回过神,刀尖对准雷定,冷冷地道“雷师兄,你跟我斗,让你跟我斗。”雷定张嘴呀呀道“小……师妹,我……我……只是奉命行事,求你看在……在……同门之情份上,饶……饶我……”话末说完,江芯怡手中单刀卟的一声轻响,刺入雷定心窝。
“雷师兄,黑血毒蝎掌无『药』可救,与其活着痛苦不如我送你一程罢,不用谢,这是我做师妹的份内之事。”
雷定握着刀刃,欲再说什么话,却已是说不上来,胸口与嘴角,涌出汩汩黑血。
这一刀大大出乎杨天意意料之外,雷定身中天下至毒黑血毒蝎掌,不杀他也活不了多久,愣是料不到她竟然毫不留情,亲自动手送他归西。
江芯怡一声不吭,扔下单刀,拾起风行长剑走到恒山弟子李大龙身前,提剑刺下,毫不犹豫。李大龙闷哼一声,不明不白死在剑下。
江芯怡毫无缘由杀恒山弟子的举动更加出人意表,杨天意不禁叫道“喂,你为什么随便杀人?”江芯怡回头看了一眼,抬手又刺死申俊,接着走至朱雯跟前,提剑再刺。
突然一个雪球飞将过来,打在剑身上,江芯怡握不住,长剑脱手飞出。
“住手!”
杨天意喝道,见她心狠手辣,无端杀人,心中十分后悔适才救了她。
江芯怡道“肯说话了吗,我还以为你是个傻子。”
杨天意没来好气“我救你,不是让你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
江芯怡道“你救我一命,我心中感激,但是这一双手是我的,我要杀谁,关你什么事。”杨天意道“你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便胡『乱』杀人!”江芯怡嘿嘿冷笑道“我怎么不知他们是谁,他们是恒山派的弟子,恒山弟子,作恶无数,为患一方,本地百姓人人恨不得将他们煎皮折骨,杀了他们,权作替天行道。”杨天意一怔,说道“就算他们是恶贯满盈,罪有应得,可是恶人自有恶人治,还轮不到你来动手。”
江芯怡从怀中取出木盒子打开,挑出一只黑背红腹蛇怕蝎扔在朱雯身上,说道“我就是恶人。”蛇怕蝎生『性』残暴,见血必蜇,朱雯脸庞皮破翻肉绽,血流一地,毒蝎落身二话不说便蜇了几下,朱雯本已奄奄一息,猛烈蝎毒入体,不出十息时光便断了气息。
江芯怡背对杨天意,杨天意没有看到她扔蝎子的一幕。她以相同手,扔两只蝎子至桑进各陈茂身上。
江芯怡辣手无情连杀六人,脸不改『色』心不跳,如此作为,其目的是嫁祸于人,恒山派的刀杀了蓝月天宫弟子,刻着姓名的蓝月天宫长剑刺死两名恒山弟子,蝎冥派毒蝎咬死恒山三名弟子,将来三派长老追究起来,互为倾轧,还担心三派不会打成一团、『乱』成一锅粥?彼时自无更多精力来追杀她。
江芯怡扔完蝎子,走回来,双眼盯着他。
杨天意瞥了她一眼,心中暗想“貌美如花,心如蛇蝎,这句话形容你一点不错。”
刚想到此处,忽听得西南角上有人清啸一声,啸声浑厚悠长,是男子的声音。跟着近处有人做啸相应,正是尚未走远的云霓。她随即停不不走。
江芯怡脸『色』微变,低声道“蓝月天宫蔡宫主回来了。”
杨天意和江芯怡向西南方眺望,这时天已黎明,只见两个高人形在雪地里奔近,一高一矮,行近十余丈,看清楚正是高者是“绿顶王”蔡寒石,矮个子是蝎冥派一名五十多岁老者,原来蔡寒石追击崔更野未果,回程路上刚好碰到崔更野师弟裘财,便把这个倒霉鬼抓了回来。他询问云霓几句话,向江芯怡和杨天意看了一眼,没有理会,带着裘财走到雷定身边,本来还想让裘财医治,未料雷定已然被人刺死。
蔡寒石怔了一怔,脸『色』阴郁,眼『露』寒光。
”谁下的手?“声音又尖又高,谁人都可听得出声音中带着无比愤怒
云霓走近,见状吃一惊,失声道“好狠毒的女娃子,我和风师兄离开时雷师弟还未被刺伤,一定是江师妹下的毒手。”
蔡寒石眼光再『射』向江芯怡。他碧发披肩,一身黑袍飘动,胸前一弯蓝月图案格外显眼,大踏步而来,顷刻间便到了离两人一丈处。
蔡寒石背着一把短柄狼牙棒,却不拔取兵刃,空手走近。云霓叫道“蔡宫主小心,这名逆徒功夫很是邪门。”蔡寒石点点头,阴声细气说道“江芯怡,见了本宫还不下跪?”
江芯怡清楚现今已是鱼死网破的局面,再无回头路可走,微微躬身道“拜见蔡宫主,蔡宫主,雷师兄非我所杀,杀人者乃恒山弟子,弟子已然帮雷师兄报仇,将他们都一一刺死。”
蔡寒石扫一眼雪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冷笑一声道“你为何伤了云霓?”
江芯怡道“云师姐趁弟子不备,忽然使一招‘横扫千军’,右腿扫击我双腿,自己折了腿骨,难道也能怪得我么?请宫主问问云师姐,我说的可有错?”
什么,踢人的脚折,被踢的人反而毫发无损?
蔡寒石转眼瞧着云霓,意存询问。云霓道“蔡宫主,弟子说她邪门就是为此,不但我脚折,黑云堡一名弟子双手打在她身上,也被震得断双臂臂骨,连风师兄也让她空手震飞了长剑。”
蔡寒石心下震惊,别人打在她身上,她没事,打击的人却手断腿折,这等以气伤人的本事,得要多浑厚的内力真气护体才做得到!
云霓、风行虽然不是什么顶尖高手,但在蓝月天宫三百名弟子当中可算是鹤立鸡群,于江湖当中也可独当一面,眼前的江芯怡十八不到,就算在娘胎就开始练功,亦不可能练就以气伤人本事,别说她不行,恐怕自己三十多年的修为也达不到那种层面。
难道真的有鬼神附身?
他眼光『射』向杨天意,胡子拉碴的邋遢青年,眼光畏畏缩缩的,毫无高手形像可言。
“你是谁?”蔡寒石还是不放心,顺口问他。
杨天意生怕被他认出,没有回答,咿咿呀呀的发声,打着手势比划自己是进山的猎人,不小心给狼群盯上,摔倒在这儿。
云霓瞧着他,突然叫道“蔡宫主,是他,是他搞的鬼。”
蔡寒石退后一步,云霓走近过来说道“蔡宫主,原来江师妹手无缚鸡之力,可是自她摔倒在这人身边之后如有神助,一掌击飞风师兄时在他身边,与我俩斗剑时江师妹一步不离开他,宁愿被风师兄连刺三剑也不移动脚步,因为,因为她知道离开这小子立马便有生命危险。”云霓如发现珍宝,连珠炮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蔡寒石把裘财双手『穴』道解开,命令他去杀了江芯怡,并说杀她后放其一条生路,用意试一试江芯怡的虚实。裘财见识过江芯怡的本领,知其依仗白大仙,眼下四处打量未见白大仙身影,胆子立即壮起来,拾起地下一柄长剑,慢慢抬起,忽然寒光一闪,长剑陡地掠出,划向江芯怡咽喉,他抬剑缓慢,出剑却快如闪电,不但江芯怡,连蔡寒石也始料未及。
还是杨天意保持着足够的警戒之心。眼见江芯怡便要血溅当场,突然一枚石子自下而上激『射』而来,哐的一声,把裘裁长剑击飞。
裘财右半身一片酥麻,虎口裂开,鲜血淋漓,忙不迭退后两步。
江芯怡死里逃生,脸『色』苍白无比,连叫也不会叫。
裘财真正实力不低,蔡寒石适才抓他也着实花了一番功夫,眼见他长剑被打飞出七八丈远,石子蕴含力量之巨可想而知,心下震惊,看向出手阻拦的杨天意,阴声道“阁下『露』出的这一手功夫功夫可俊得很,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杨天意笑了笑,没有出声。
蔡寒石看着他懒散的笑容道“兄台,这小姑娘是我蓝月天宫叛徒,本宫清理门户,你为何要横加『插』手?”杨天意仍然不回答。
蔡寒石连问不答,不禁心头火起,尖声喝道“既然如此看不起本宫,那咱们便来斗上一斗,快站起来罢。”杨天意终于开口说话“蔡宫主,与你斗上一斗,在下心中早有此意,只是腿上有疾患,尚不方便站起,你是堂堂蓝月天宫宫主,倘若不愿意占在下便宜,那便坐着比一比,如何?”
蔡寒石愣了片刻,哈哈笑道“本宫纵横天下,从不占人便宜,坐着比,怎样坐着比?”
杨天意坐起来,说道“就如我这般坐着,谁屁股离开地面谁便算输。”蔡寒石瞄了他一眼,只觉这青年有点眼熟,似乎以前在那里见过。
“怎么,蔡宫主怕了吗,如果你不愿意,尽可站着与我斗上一斗,我不会对外宣传,请尽可放心。”
蔡寒石豪情大发,尖声尖气道“本宫身高手长,坐着与你比,仍然占你便宜。”杨天意微微一笑道“这是蔡宫主天然优势,说不上占便宜。”
“好!那咱们就坐着比。”
“这可是你心甘情愿,我没有『逼』你坐着打罢。”
“没有,没有,本宫不愿意占你便宜,因此你我坐着一起打,是输是赢绝不后悔。”
杨天意哈哈一笑道“蔡宫主外形威猛,『性』格豪迈,果然是条汉子,够爽快,还有一点须说个清楚,倘若你输了怎么办?”
蔡寒石眼睛眯成一条线,说道“我如果输了,小妞子你带走,两年内蓝月天宫不再找她生事。但如果你输了,那又如何?”杨天意道“如果我输了,小妞子的事我不管,你们爱怎样就怎样。”蔡寒石森森道“没那么简单,你要是输了,得赔上一条命,这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
杨天意道“好,蔡宫主已然让一步,在下欣然答应。”
蔡寒石斜眼看着江芯怡问“爽快!兄台为她以身犯险,不知出于何种目的,难道单纯是英雄救美?”杨天意微笑摇头道“非也非也,具体是何种原因,重要吗?”
蔡寒石道“兄台既然不想说,本宫亦不勉强,不过比试之前,须得问清你名号。”杨天意道“在下姓杨,杨柳之杨,开始罢,蔡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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