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寒石道“原来是杨兄,幸会幸会。”盘膝坐下,从身后抽出狼牙棒,忽然心中一动,向江芯怡瞧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说道“杨老弟,我服了你啦。原来你暗中伏下人手,今日存心来跟本宫为难,我和你坐着相斗,谁都不许离开地面,别说你潜伏的帮手一拥而出,单是这小妞子在我背后动手动脚,说不定便『逼』得我站起身来。”杨天意也是哈哈大笑,说道“小妞子武功不足一提,要相帮也是你们的人相帮,只教有人『插』手相助,便算是在下输了。你倒是提醒了我,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说完双手一扬,两块小石子击出,分别点了云霓和裘财『穴』道,扑通扑通,两人摔倒在地。云霓与裘财武功本来不弱,但杨天意和蔡寒石说话,眼光丝毫未转动,陡然发『射』暗器,攻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尽皆中暗算。
蔡寒石手指一弹,一块小雪团激『射』而出,打在江芯怡『穴』位上,道“你信不过我的人,我也信不过你的人。”杨天意哈哈一笑道“公平,公平!”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亮兵刃罢。”
杨天意抓起身旁的玉笛,说道“我以一根笛子来会会蔡宫主的狼牙棒。”蔡寒石看了他手中纤细笛子,仰天尖笑“不公平,不公平。”杨天意道“相对公平即可,还强求什么绝对公平,进招罢。”
蔡寒石道“你是晚辈,先进招罢。”
杨天意也不推让,喝道“那便得罪了。”刷的一声,玉笛当剑,向他刺去。
两人坐得有些距离,杨天意伸长手,玉笛才勉强攻至对方身前。蔡寒石笑道“不公平便在此处。”身体后仰,躲了开去。玉笛改刺为压,打向蔡寒石膝盖。
蔡寒石狼牙棒伸至挡格,当的一声,棒笛相交,发出十分怪异声响,手臂感受到棒上传来的震动,五指用力抓紧棒柄,心下暗暗惊讶,这年青人力量不容小觑,小小一根玉笛竟然发出这巨大力量,须小心在意。一支粗断狼牙棒在蔡寒石手中丝毫不感觉沉重,舞得比杨天意手中笛子还要灵活。
狼牙棒再怎么短也有六七尺长,加上蔡寒石身高臂长,攻击范围比杨天意大上许多,猛砸横掠数棒,已『逼』得杨天意屁股后挪,与之拉开距离。蔡寒石哈哈大笑“一寸长,一寸强。”他手中狼牙棒能攻击到敌人,而敌人笛子攻不至身前,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杨天意瞧准空档,左手于雪地上一撑,屁股擦雪『逼』近,手中玉笛往蔡寒石胸腹要『穴』连点叫道“一寸短,一寸险。”蔡寒石屁股磨地,边拆边退,拉开距离后狼牙棒呼呼挥动,他这一支狼牙棒有个八字要决“砸、推、点、刺、带、绕、转、缠”,每一决都练得耳熟能详,闭眼可使,瞬间将杨天意笼罩在尖锐牙尖形成的点点寒光之下。
杨天意使笛不使刀,绝非看不起蔡寒石,实是不想暴『露』身份,天雷刀法精妙无比,蔡寒石已然见识过,再次使将出来,难免不被认出,到时他或会站起来相斗,自已一腿有疾,胜算更低,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当下只以一根笛子与其狼牙棒相抗衡,才斗了二十余招,杨天意已开始后悔,对方兵刃长手底硬,内力武功比圣天使陆恺锐高了那止一个档次,自已虽然内力猛增,但眼下拼兵刃非拼内力,作用不大,实在是失算了。
激斗中,蔡寒石尖叫一声“着!”狼牙棒砸向杨天意左肩,杨天意仰身躲避,却仍是慢了半拍,棒上尖刺剐破皮肉,鲜血涌出,染红了白雪。
江芯怡在旁叫道“喂,邋遢佬,你千万不能输啊,输了我要被他们抓回去,没命啦。”杨天意没空理她,手中玉笛挥舞,抵挡对方狼牙棒涌泉般连绵不绝的攻势,颇感吃力。
笛细而棒粗,笛轻而棒重,但杨蔡二人分别抓在手中挥舞,却让人感觉不到两者的毫厘区别,一般的快捷灵活。
形势愈来愈紧,杨天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手上不停歇,心里寻思着办法。打着打着,想起在云宫跟赵乐业所学的筝刀,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左手抓起事先捏好的一个个雪球,出其不意往蔡寒石脸上扔过去,蔡寒石挥左手一一拍开,待得挡完,发现杨天意已然坐在两丈开外。蔡寒石哈哈大笑道“杨老弟,逃得那么快,认输了吗?”杨天意嘿嘿道“比拼还末开始,何来认输一说。”蔡寒石愕然道“打了几十回合,你竟然说比拼还末开始?”杨天意笑道“这只是正式拼斗前的小试身手。”
蔡寒石傲然道“听你这么说,杨老弟似乎要展示真功夫了。”杨天意一扬手中笛子道“正是,蔡宫主害不害怕?”蔡寒石和他交手,发觉敌人内力虽强,但手上兵器及招数都不及己,更拖着一条残疾之腿,何惧之有?当即笑道“那本宫要见识见识杨兄弟的大招。”
杨天意点点头,横笛就唇,呜呜咽咽吹奏起来。
山谷里,温泉旁,雪地上,蔡寒石、云霓、裘栽、江芯怡四人都不禁惊讶万分。
杨天意在搞什么鬼?在打斗之中竟然好整以暇地奏起笛子?人人目光都注视着他。
江芯怡叫道“喂,你在展示才艺吗?”
杨天意向她扬了扬眉,笛子发出嘀嘀咕咕的声响,似是在回答她。
蔡寒石愣了一会喝道“杨老弟,你在搞什么鬼,比拼还要不要继续?”
杨天意向他点点头,笛声跳跃,声音断断续续,忽高忽低,沙哑尖锐,完全没有乐感美感可言,听起来让人感觉是初次练习吹奏笛子。
江芯怡大急叫道“邋遢佬,你搞什么鬼,快想办法啊。”
蔡寒石不知杨天意葫芦里卖什么『药』,一时隐忍不发,静观其变。
这时那逃走了的蓝月天宫弟子风行缩头缩脑回到温泉边,见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傻了眼,望着蔡寒石等候指示。蔡寒石趁杨天意沉浸于练笛之际,悄悄向风行打了个眼『色』,让他上前试探,瞧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风行会意,手持长剑慢慢『逼』上,杨天意浑如不见,长剑指至眼前仍然自顾自地练习吹奏。
风行这时候已然知道,适才自已师兄妹那么狼狈,全是拜这人所赐,长剑几次欲刺下,却是不敢。过了一会,风行发现杨天意忙乎根本没有发觉自己存在,耳中高亢尖锐的笛声几欲刺破耳膜,十分难受,当即下了决心,长剑挑向横笛。
他不知道这人跟宫主的关系,是敌是友,不敢轻举妄动,又知杨天意适才几次手下留情,承他之意,因此挑出的长剑只触笛而不伤人。
江芯怡叫道“喂,小心啊!”
长剑挑来,杨天意没有丝毫抵挡或躲闪之意。
剑尖甫碰玉笛,风行陡然全身生起一阵麻痹,右臂剧烈颤抖,一股巨大劲力自玉笛中传来,犹如电击,手中长剑瞬间握捏不住,掉落在雪地上。
他大战一惊,连忙后跃,焉知全身无力,径直摔倒雪地上。
刹那间,杨天意笛声停歇,天地之间一片静谧。
蔡寒石突然捡起雪层下的石头,往杨天意身上掷去。
蓦然间砰的一声巨响,杨天意玉笛发出比鞭炮炸裂声响上十倍的声响。杨天意手中神奇的玉笛产生的声波,竟然发出类似音障的爆响!
音爆炸响,旁听的江芯怡内力弱,直接被声波震晕了过去。
裘裁、风行、云霓三人耳中如响落地雷,轰轰隆隆,脑袋一片晕眩,双眼看出来的世界一片血『色』,天旋地转。
而蔡寒石掷出的石头,来到杨天意身前半尺处,如撞到铜墙铁壁一般,反弹落下。
音爆过后,蔡寒石也感一阵心摇意晃,双耳刺痛,连忙运起内息镇静心绪。
虽然不知对方在搞什么把戏,但蔡寒石知道绝不能让他如此下去,稍定心神,立即双手一拨,屁股擦着地面『逼』近,狼牙棒径挥敌人脸面。
屁股甫动,柔和笛声蓦然响起,紧接着一柄尖刀凭空显现在敌人身前。唰的一声飞来。
笛刀!
内力附于笛音之中,聚而成刀。
杨天意参照赵乐业所传恒山派筝刀原理,创制出独一无二的笛刀。
刀随音起,音随刀发。
蔡寒石举棒拨挡,铿锵一声响,笛刀激弹,握棒的手微微一震。
时不待我,机不重来。蔡寒石左手一撑,屁股前移,又近了一尺。
无奈对方笛刀随音又起,这一刀朝着小腹激『射』。狼牙棒下拨,笛刀『插』入雪地,一瞬时间,由真气凝聚而成的笛刀消弥于无形,雪地上只余一个窄洞。
棒未收,敌方笛刀再现,向着脑袋急『射』而来。
这一次蔡寒石来不及挥棒,脑袋侧摆,笛刀擦着耳朵飞过,削下一撮碧发。
悠扬的笛声连绵不绝,把把笛刀,越现越快,越快越密,蔡寒石被接连不断的笛刀压得左支右绌,攻到离杨天意身前不到四尺这处却无法再进反连连后退,一把把笛刀飞击而至,手臂挡得酸软,挥动起狼牙棒已然力不从心。
刹那之间,双手手臂及左右腋下已被真气形成的笛刀划损,点点血渍洒于白雪上,分外鲜明,那一头引以为傲的垂肩碧发,亦被笛刀割得七零八落。
乐声悠悠,笛刀不绝。
杨天意吹奏的是由白居易《琵琶行》改编而来的乐曲,当吹奏到“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节时,笛刀未发又现,愈聚愈多,骤然间六七把笛刀齐『射』而出。
蔡寒石心慌意『乱』,尖声大叫下狼牙棒于地下一点,双腿借劲弹起,飞起一丈余高,闪开了七把笛刀的连环攻袭。
笛声倏然而止,山谷重归于平静。
惟闻裘裁、风行、云霓三人痛苦的呻『吟』声,以及蔡寒石急促的喘息声。
杨天意哈哈大笑“蔡宫主,你输了。”
蔡寒石脸『色』铁青,道“杨老弟,你是恒山派的?”
杨天意摇摇头。
“阎轨是你什么人?”
“萍水相逢,毫无瓜葛。”
杨天意不愿向他透『露』自己与恒山派的关系。此人见识了自己笛刀,立即能想起恒山派的筝刀,可知他与恒山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蔡寒石脸『色』铁灰,一双灰眼『露』出寒光,尖声道“我要是站起来跟你打,你的笛刀奈何不了我。”杨天意道“是的,可是蔡宫主答应与我坐着打,屁股离地者为输。”
“要是我不管刚才许下的诺言呢?”
杨天意心想“你出尔反尔又不是第一次,脸皮可真够厚。”口中却道“蔡宫主威名赫赫,大江南北莫不知你言出如山、一言九鼎的男子汉大丈夫真『性』情,蔡宫主既然许下诺言,那必定是言必行,行必果。”
蔡寒石向杨天意瞧了一会,突然咯咯尖笑。
蔡寒石外形魁梧威猛,偏偏声音尖锐柔弱,说话笑声极似宫中太监,因此认识他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都或明或暗嘲讽其娘娘腔,从无人赞他大丈夫真汉子,此时听杨天意如此称赞恭维,虽然明知他胡说八道,心下却甚是受用,暂时压下撕毁诺言的打算。
笑了良久,眼光瞧向昏『迷』的江芯怡,忽然说道“杨公子过奖了。”这时候,外形粗豪而内心缜密的蔡寒石,终于从他的姓氏、深厚内力、高深武功以及说话神态口气上认出了他便是百虎门的掌门人傻根,也即杨家大少爷杨天意。
当今之世,能发出笛刀,隔物震落长剑,又年轻如厮,兼之姓杨的,普天之下只有几个月前在开封杨府中见识过的杨天意有此能耐。
又此处是恒山地盘,杨天意逃走后出现知身这里,甚是合情合理。
杨天意被他识破,并不否认,微微笑道“蔡宫主眼光好厉害,佩服,佩服。”蔡寒石道“杨公子,你的脚怎么了?又为什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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