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意心中『乱』成一片,向耶律洪基看一眼,吩咐三英照看好他,随后叫道“翠翠,等等我!”双腿一蹬,钻出屋顶,但见一大群士兵往东北角追去,即展开轻功跟过去。等跃过士兵,跃出宫墙,皇宫外一片黑暗宁静,那里还有范翠翠的影子?
他边在街道上奔行边叫“翠翠,翠翠,你在那里,快出来,万事有商量。”全城找过一遍,未发现任何踪迹。
飞虎、飞熊、飞豹三营士兵已在全城各处路口设卡拦截,更每家每户入屋搜查,整座上京城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杨天意记挂耶律洪基的伤势,即时回入宫中,去看他时,他已包扎吃过伤『药』入睡,听大夫说无生命危险这才安下心来,辽东三英问他找到女刺客未,杨天意摇摇头,将他们拉到一边交待“如果范翠翠被捉到,无论如何都要救她出去,对不起耶律洪基兄弟也须得做。”赵山峰咧嘴笑道“难道咱们兄弟要为女人翻脸吗?”赵山巅道“说什么为女人翻脸,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赵山岗道“不,不,明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废什么话,答不答应?”杨天意怒喝。
三英齐声道“没问题。”
杨天意心中烦恼,在宫中漫无目的行走,寻思范翠翠怎地会与辽国皇帝结下仇怨,她怎会说契丹语,难道她竟是契丹人?
“杨公子。”正全无头绪时,杨天意忽听得有人叫他,转身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宫女。
“杨公子,你随我来,皇后有话对你说。”
杨天意点头,跟在她身后走入一个幽雅的小院,一脸疲倦的箫观音正于厅上等着他,杨天意连忙上前拜见,箫观音轻轻欠身,说道“杨公子不必多礼,请坐。”
杨天意坐下,箫观音道“杨公子,你可知你朋友为何要行刺皇上?”杨天意摇头,箫观音道“公子明明要找范翠翠姑娘,但却问箫连宁在何处,相信她们之间必有某种关系,我觉得此次行刺关键人物是箫连宁,你只要找到她,其中所有疑点都可迎刃而解。”
“皇后可知箫连宁在何处?”
箫观音道“据我少时所知,她有个姑妈住在城北六十里的力扎尹村,你尽可以去那里找一找。”杨天意立即站起抱手道“多谢皇后相告,我立即前去看看。”
箫观音道“公子请慢,见了箫连宁,请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她。”杨天意道“好,一定。”
杨天意转身刚出门,箫观音叫道“杨公子,南朝雁门关的杨将军,是不是你?”杨天意微微一顿,点了点头,快速离开。
出了北门,杨天意问清力扎尹村所在,骑着快马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所谓的力扎尹村,那是草原边缘的游牧民聚居点,大概有数十户之多,有营帐,亦有石坯屋子,皇后并没有告诉箫连宁姑妈的名字,得要一家一家寻找,此间若是惊动了她们,后果难以预料,这可不是个好办法,想了一会儿,他看到有汉人贩子挑着货担吆喝卖私盐,眼珠一转,想了一个不会打草惊蛇的办法,走将上去给贩子十两银子,连盐带担一块买下来,戴上羊皮毡帽,逐家逐户敲门,问他们要不要买盐,借机进入帐内,遇着不买盐的,便说口渴请倒杯水,趁机在帐内屋里找寻范翠翠。走到第二十六户,杨天意已喝了一肚子水,这是一幢由石头砌成的大房子,敲开房门,杨天意一扫之间,终于在屋里头看见了范翠翠的身影,另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坐在她的旁边。
他提着嗓子问开门的老『妇』“大娘,需要买盐吗?”老『妇』回道“不需要,还有许多。”说完便欲关门。杨天意将一只木桶塞进门内道“大娘,别急啊,我口渴得紧,欲讨一杯水喝。”老『妇』推桶推不走,关门又不成,只好看向那中年女子寻求帮助。
屋内中年女子正是箫连宁,她看过来时双眼寒光闪现,杨天意当作看不见,挑着担子硬往里闯,道“谢谢啊,喝一杯水就走。”
老『妇』无奈,只好去倒水。
范翠翠单手支颐,抬眼看着屋顶,对进来的小贩视而不见。
杨天意接过老『妇』递过来的水杯,边喝边往屋里走,最后还一屁股坐在桌子旁,自言自语说道“哎,好累,大娘,我歇一下再走行不行?”
老『妇』还未出声,箫连宁道“喝了快走,别口水多过茶。”杨天意心想“这人还不算太坏,若是一般江湖上的恶人,这时候早动手了。”他道“是,是。”
他眼光看向范翠翠,只见她神『色』『迷』惘,心不在焉,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箫连宁见他如此大胆,怒从心上起,喝道“喂,你看什么看,快给我滚出去。”杨天意道“好咧。”站起来跨出一步,忽然脚下发软,哎呦一声,往箫连宁身上倒去。
箫连宁怒极,一掌拍向杨天意心口,杨天意身子微微一侧,气运全身,以背卸了她一掌,翻身摔出几步,叫道“喂喂,你为什么打人?”箫连宁二话不说,跃起往其脑袋拍下,杨天意哎呦连声,踉踉跄跄闪到范翠翠身边。
箫连宁又是一掌拍下,眼见贩子就要命丧当场,范翠翠伸手拉了杨天意一把叫道“表姐,别『乱』伤无辜。”
杨天意心中一暖,顺势往范翠翠怀里倒去。
范翠翠要应付箫连宁,杨天意又使巧,竟然被他钻进怀里占便宜,她一呆,也不禁恼火起来,双手一推杨天意,站将起来,杨天意拉开帽子,挤眉弄眼向他嘻嘻一笑。范翠翠看清他模样,啊的一声身子发软,站起来后又坐下,杨天意仍然倒在她怀里。箫连宁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叫道“翠翠,你干什么让他占你便宜?”范翠翠道“表姐我……”
箫连宁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连忙抢过来扯杨天意手脚,她生怕伤了表妹,不敢使拳掌。杨天意待她抓上手臂,反手一捉,扣上其手腕。箫连宁一丝防备之心也无,脉门被制,顿时全身无力,杨天意顺手点了箫连宁几处『穴』道“得罪了!”
转身看着范翠翠,叫道“翠翠!”
范翠翠又惊又喜,又悲又怒,最后却哼了一声,甩身出屋。
杨天意连忙拉着她叫道“翠翠,别走。”
范翠翠甩开他的手“别碰我。”飞身出了门,杨天意连忙追出去。
范翠翠往草原里奔,杨天意在她身后跟着,跑了好长时间,范翠翠奔上一个山坡,终于停了下来,杨天意叫道“翠翠,你……”
范翠翠调转身子叫道“叫你不要跟着我,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杨天意道“翠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范翠翠道“我不用你担心,你走开。”
杨天意道“翠翠,我为寻你,一路北上,多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这么多天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范翠翠看到他脸上浮现的真情,心头再也硬不起来,坐下双手抱膝,眼望一望无际的草原深处。
杨天意走近,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上她的手,问“翠翠,你这是怎么了?”范翠翠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忽然嘤嘤咛咛哭了起来,杨天意忙问“翠翠,你受到冤屈了么,说出来是谁欺负你,我替你好好出一口气。”伸手替她擦去泪珠儿。
范翠翠哭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天意哥,你要报仇的时候,我有没有竭尽全力帮你?”杨天意道“有,你不顾一切相帮,累次助我反败为胜,我能活至今日,有今日的成就,全是你奋不顾身争取回来的,感激的话儿我不会说,若你有需要的那一天,我杨天意亦会全力相助,涌泉之恩,当舍身相报。”
范翠翠听他说得动情,叹道“只可惜你嘴上一套,手上一套。”杨天意道“翠翠,你指的是杀耶律洪基么,这事到底是怎么样,你能不能将事情来龙去脉给我讲清楚?在那刹那间,你要我贸然杀他,确实是下不了手。”
范翠翠道“我知道你们男人,讲什么义气为本,讲什么忠肝义胆,又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在你眼中,我范翠翠又算得了什么。”
杨天意无语,沉默一会道“翠翠,你至今还不清楚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么?”范翠翠道“你的心藏在你身,我怎么会清楚?”
杨天意撕开衣襟,『露』出胸膛道“我在胸膛上剖一刀,把心拿出来看看,你不就知道了?”范翠翠道“我才不看呢,一颗花心大萝卜,有什么好看的。”
杨天意道“你怎么说是花心?里头明明是一颗红心。”
范翠翠道“红心,是红心的话就不会和皇后卿卿我我了。”
杨天意道“你那只眼看到我和皇后卿卿我我啊,这不是硬屈吗?”范翠翠噗哧一笑道“是不是硬屈,鸡吃放光虫,心知肚明。”
杨天意见她笑了,总算放下心来,问她摔下悬崖后发生的事。范翠翠想了想,眼泪儿又
流下来,道“那晚我们中计从峭壁上摔下,落地后我没什么事,只受了些轻伤,转头却看你见你背着老头儿一路翻下陡坡,便飞身扑去想拉你,却……却……来不及,我那时真想纵身一跃,随你一块儿落入深谷,后来想你无端惨死,无论如何须得给你报了仇后,再到舍身崖上殉情。”杨天意甚是感动,将她轻轻搂入怀中,道“幸好你没有做傻事,不然你我这时阴阳相隔,那有今日之情景?”
“什么阴阳相隔,难道你便不能如我一样,在舍身崖上纵身一跳吗?”
杨天意正想说话,范翠翠又道“算了,男人都是『性』情凉薄之人,你能伤心几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范翠翠接着又说起此后之事,原来她被阎轨等人抓捕后,被关进牢房,不过她略施小计,放毒毒翻送饭之人,引来看守也同样毒晕,她抢过钥匙逃了出去,顺手还把同牢房里一个疯婆子救走,这个疯婆子就是她表姐箫连宁,当时她尚不知道。
悄悄出了见灵谷,箫连宁听说她要去寻一个从舍身崖上掉下去的人,便主动请缨帮忙去找寻,路上两人交谈,不经意间说起身世名字,发现两人竟然是失散多年的两老表(范翠翠娘亲韩婉云与箫连宁母亲韩素芬为亲姐妹关系,素芬为大姐,婉云为小妹,两人皆是辽国前朝重臣韩德让的孙女),当下箫连宁便劝说,杨天意从那么高的崖上摔下来,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你见到了更伤心,还不如不找,范翠翠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想活,箫连宁怎么劝她不听,便从后使坏点其『穴』道,不顾哭求将其带到上京(辽幽都府)。
范翠翠年幼遭遇灭门之灾,全凭师父林孤芳出手相救才得活下来,许多人和事都记不起来,本来不太相信箫连宁是她表姐,但当她被带回一间宫殿般的大宅院时,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山石花草,亭台楼阁,花园水池,儿时的记忆一点一滴涌上心头,记起的事愈来愈多,确信箫连宁是她表姐。
箫连宁告诉范翠翠,她爹爹是当时是南京留守兼府尹范宏,因为朝政之事得罪其时尚是太子的耶律洪基,耶律洪基心胸狭窄,私报公仇,暗暗遣派武林黑道将范家杀得个鸡犬不留,成为轰动一时的大案,箫家也因此遭了殃从此家道中落,父亡母寡,她本以为姨妈范氏一门已遭灭门,不料冥冥之中与幸存的小表妹意外相遇,自是高兴异常,见其长得十分漂亮,又武功高强,便提意让她入宫刺杀皇帝耶律洪基为父母哥姐报仇,范翠翠以为杨天意已死,生无可恋,加之报的是灭门大仇,很爽快就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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