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蒙头怪”一出口,众血刀帮的人都惊呆了,这人太不知好歹,竟然如此说老帮主,定然是活得不耐烦。
蒙头神君蒙着脸,看不见他脸上神色变化。
蒙头神君这时竖起耳朵倾听各人呼吸,很快就判断出各人的站位,从呼吸声之中,他甚至知道长剑剑尖离儿子心口不足三分,并且拿长剑这人武功不高,其他人的武功更不值得一提,但最先说话那人呼吸平缓,听不出他功力如何,这人若不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便是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
蒙头神君稍作思索,缓缓道“人你们都带走,但我儿子必须留下来。”
林菊摇头道“可笑,放了你儿子,众人手里没有把柄,到时你们还不一哄而上?”
蒙头神君话音仍然是那般平静“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
正说着,突然身形电闪,扑向林菊。
这一下子出其不意,当林菊反应过来,蒙头神君已然逼到身前,两手鹰爪,左抓咽喉,右夺长剑。
眼看得就要得手,忽然蒙头神君身侧一柄乌漆漆的大刀斩了下来。
蒙头神君快,郑安也不慢,敌一动,己已动,手中乌蠡刀闪过一道黑芒,兜头砍下。
蒙头神君发动奇袭志在必得,未想这把刀来得那么快,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放弃攻击林菊,闪身躲开郑安的雷霆一刀。
林菊惊魂未定,一颗心怦怦乱跳,这个蒙头怪武功高深莫测,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幸好郑安出手及时,不然这时纵不被他抓破喉咙,长剑也会给他夺了过去。
蒙头神君他退回阵中,手一摆,立即有弟子往他手中送了一把剑。
“你是谁?”蒙头神君抽出长剑缓缓道。
郑安道“你别管我是谁,我只是过来要回我朋友。”
蒙头神君挺剑指向他道“二十年来,你是我遇到最厉害的对手,报上名来,老夫剑下不杀无名之人。”
郑安哈哈大笑道“前辈过于自信了,想杀我,纵然你一双眼完好,估计也未必能做到,莫说你现在瞎了,只能听风辨位。”
蒙头神君心下一惊,这人果然了不起,竟然知道自己眼睛瞎了。
以往死在他手下的人,都以为他武功高深看不起敌人而不屑用眼。
蒙头神君冷冷一哼道“那就试试看我能不能杀你。”说完长剑一挺,手腕抖动,剑尖闪出三个剑花,将郑安上身尽数罩在剑花之下。
郑安乌蠡刀挥动,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将蒙头神君攻来的三招尽数挡开。
刀剑相碰,两人手臂都是一震,都惊诧于对方内力之强,属于江湖之中最顶尖的一流高手,心中都在寻思着对方到底是谁。
郑安把蒙头神君快捷无比的剑招一一挡开,轻咤一声“小心了!”展开神妙的血饮刀法,顿时之间刀影漫天,虚虚实实,都往蒙头神君身上招呼。
那乌蠡刀犹如一条黑龙,飘忽不定,缠绕在蒙头神君的身周。
蒙头神君以耳代目,听风辨器之技出神入化,不但听出了敌人大刀的来路方向,并且听出了虚实,实招挥剑挡格,虚招不理不睬,径直挺剑反刺。其耳力之强之巧,端的是比一双眼睛还要要厉害。
蓦然之间,钟天璇长剑挑出之余,左手也没空着,朝着敌人连劈三记劈空掌。一掌如猛虎下山,二掌如雪崩山塌,三掌如雷霆万钧,挟天地之力,尽数攻向郑安。
这三掌,将他修炼了六十多年的北斗七星神功淋漓尽致尽数发挥出来,排山倒海的掌力犹如滔天巨浪,一浪接着一浪冲向郑安,不但郑安,便连在一旁观战的林菊一家三口、江芯月以及血刀帮诸人,都感呼吸不畅,狂风刀锋,刮得脸庞生痛。
郑安大见机得快,猛喝一声,丹田一股巨力升起,迅速遍布身各处,这时候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无穷力量,接连劈出三记砍刀,那砍刀刀气凝聚在一起,穿透重重掌力,扑向了钟天璇,刀气所过之处,在地面上划开一道半尺多深的裂痕,还将他发出的掌力划开一道道口子,郑安躲在掌力缺口下,兀自站稳了脚步。
钟天璇掌力犹如沉沉夜色,不管敌人走到休处皆在黑暗笼罩之下,躲无可躲;郑安刀气则如气势万千的闪电霹雳,凝成一条线,无坚不摧,划破了无边无垠的暗夜。
钟天璇连连跳跃躲开刀气,寒寒心惊,郑安盛名之下果然有高人一等的绝技,绝非浪得虚名。
郑安心中也甚是佩服钟老儿,怪不得口气如此大,原来是个有真本领的人,倘若自己根基差了些,又或是经验少了些,说不定就要栽在他的凌厉的剑招掌力下。
相比之下,他儿子就跟他差得太远了,连他的三成本领都没有学到。
一剑一刀,在空冷的月光下来回交击,发出清脆呜响。两个身影犹如两道旋风交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林菊在旁看了一会,蒙头神君的剑招虽快,他却看得真真切切,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极为熟悉之意,看着看着失声叫道“孤雁投林!云山雾海!这两招都是北斗派的剑法!”
只听得蒙头神君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是惊诧被林菊认出了剑法来历。
刹时间,林菊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开始清楚这个蒙头怪是谁,怪不得血刀帮吴副帮主会使北斗剑法,但却死不承认是北斗派弟子,原来如此,原来他是北斗派的弃徒。
又看了一会,林菊忍不住大声叫道“钟师伯,是你!你是钟师伯对不对?”
蒙头神君激战中听到林菊的叫唤,哼了一声退出战圈,长剑一摆,冷冷地道“你又是谁?”
林菊道“钟师伯,我是卫师父的弟子林菊。”
林菊口中的钟师伯,正是钟天璇。
大家有没有感觉这蒙头神君的名字有点儿熟悉?不错,他正是北斗七子中的老二,北斗派前两任掌门钟天璇。
钟天璇自于黄山天都峰败在大师兄秦天枢手下后,带着妻儿黯然下山,回到老家潼关县养病,和秦天枢的争斗中,钟天璇不但内力失,而且眼睛也瞎了,到老家后他静心调养生息,重练师传的北斗七星神功,慢慢的他一身内力又回来了,可是双眼最终未能重见光明,成了一个瞎子。
经过这场变故,钟天璇失去了往日的雄心壮志,在家安心养老,再也不过问江湖之事。可是他儿子钟鸣剑血气方刚,不甘寂寞,结识搜罗了一批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成立了血刀帮,最初几年血刀帮碰到不少麻烦,得罪四方势力,可都得顺利解决,这当然少不了父亲钟天璇的支持,他虽然眼睛瞎了,但一身浑厚功力纯熟精妙招式施展开来仍然无人能敌,替儿子铲除了不少敌对帮派。
钟天璇每次出场都在脑袋上套黑色布袋,一来是为了不让人见到他脸目,二来也起了极大恫吓作用,令敌人一见之下心生畏惧。
钟天璇每回出场都戴这样一个布袋,并且大杀四方,下手毒辣,一来二去江湖上便给起了一个“蒙头神君”的外号。
无人知道蒙头神君的来历,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他是漠北来的魔王,有人说他是西域来的狮子怪,更有人说他是天上煞星下凡。
血刀帮在华山脚下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天怒人怨,就连华山派、三清观、法华寺等名门大门派都不敢管,皆因“蒙头神君”钟天璇武功出神入化,出手必见血,见血必死人,各个门派的人吃过几回亏后都老实了,对血刀帮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由此,银狼这样一个武功平平的血刀帮小头目便敢在华州城内兴风作浪,目无法纪,搜刮了大量民资民膏供给血刀帮高层享用。
郑安和林菊这次和血刀帮杠上,皆因为银狼胆大好色,目中无人,招惹了郑安,并且心有不甘,数次想找回场子。开始在八仙楼上吃了大亏,恰逢堂主被人打伤送回总堂白家围养伤,吴副帮主过来华州城主持大局,银狼便添油加醋说自己无端受到郑安挑衅欺压,将自己说成了受害者,引得吴副帮主火冒三千丈,在查得郑安和江芯月的落脚地点后约上堂中好手深夜偷袭,最后以惨别告终。随后他在华州城内撞见逛街的江芯月和刘欣桃母子,报仇心切,便不知悔改将他们三人给抓了回去。
吴副帮主感觉此事有点儿棘手,郑安和林菊都是他招惹不起的,不敢擅作主张,于是便于数日前把江芯月三人都带回了白家围让帮主钟呜剑处置。帮主钟呜剑恰逢一个心爱的小妾病死,加之儿子被打成重伤昏迷,大半个月时间也醒不来,流年不利,心中烦躁。当他看到年轻貌美的江芯月时,心中横生,便想把江芯月娶过门来冲一冲喜,打散开年以来笼罩在血刀帮头上的霉运。谁知道在新婚之夜被郑安破顶而入,不但没能享受洞房花烛之喜,更沦为人质被人拿捏在手。
钟呜剑武功修为拿到江湖上也算是一流好手,一般的门派的帮主掌门人都不是他的知手,可是和郑安一比,差距犹如天渊之别,只一个照面便被慑服。
钟天璇看了一眼林菊,冷冷地道“是卫老三的徒弟,你怎么在这里,他又是谁?”说完指了指郑安。
当年北斗派内讧,轰动武林,钟天璇一败涂地,不但掌门之位被夺,连眼睛也瞎掉。郑安后来也曾听说过这事,怪不得这个蒙头人身手如此厉害,原来竟然是北斗派的前任掌门。
对方来头虽大,郑安心中却是不惧他,一来他眼睛看不见东西,毕竟输蚀许多,二来他的年纪起码有八十以上,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精力绝难持久。
林菊道“钟师伯……”
蒙头神君钟天璇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你的钟师伯。”
林菊怔了一怔,感觉这位二师伯胸襟气量未免太过窄小,当年之事先不说谁对谁错,几十年的师兄弟情义,岂是说否认就能否认的。
“钟前辈,这两人是我妻儿,而这位江姑娘,则是我朋友的未婚妻。众人潜入贵帮,事先不知是钟前辈在此隐居,多有得罪,众人一行也并无恶意,只是想把众人三位至亲带走,还望钟前辈海涵。”
钟天璇哼了一声“没有恶意,那为何要挟持我儿子?你这位朋友到底是谁,难道不敢在老夫面前透露身份?”
郑安道“钟前辈好教你知道,区区在下郑安是也。”
血刀帮虽然偏安一隅,不太过问武林中之事,可是郑安的名头太响,血刀帮内皆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听得他自报姓名,都不禁轻咦出声,人头耸动。
“哈哈哈哈,原来是闻名天下杀人无数的光复教血手鬼差郑安,我还道是谁呢。”钟天璇放声大笑起来。
郑安微微一笑道“能得钟前辈认识,郑安着实感到荣幸。”
“林菊,你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怎么和邪教妖人混在一起?”钟天璇笑完,突然厉声向林菊发问。
林菊心头有气,你既然不认我这个师侄儿,那你也没有教训我的资格,当下反驳道“钟前辈,我不和郑安混在一起,难道要和你们这些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的血刀帮混在一起?那先不是降低了我的身份!”
血刀帮的人听了,脸上都不禁色变,都听得出这话中再浅显不过的意思。当即有人鼓噪起来,大骂林菊胡说八道,结交妖人。
“放肆!”钟天璇怒喝道,自从离开黄山以来,他一直养尊处优,纵然出手杀敌也是轻描淡写,从来没有试过如此恼怒。在他意识之中,无论是北斗派还是儿子所创立的血刀帮,都归属名门正派一畴,林菊竟然将他们说得如此不堪,叫他如何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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