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把我儿子放了,不然要你们六人死无葬身之地。”钟天璇已经懒得再说些其它无关痛痒的话。
“刚才已经说过,你儿子我当然会放,不过要等众人出了白家围以后。”郑安淡淡地道。
钟天璇仰头大笑。
“现在你们还想离开白家围,未免太过狂妄过头了罢。”
这时血刀帮吴副帮主站出一步说道“郑安,林菊,你们何要不识抬举,只要你放了众人钟帮主,众人血刀帮与你们无怨无仇,也不是非杀了你们不可。”
林菊忍不住一声嗤笑“吴副帮主,这话别说是我,就连三岁小儿也不会相信,血刀帮在华州城潼关县一带声名狼藉,那里有信誉可言。众人那晚饶了你们一十七人的性命,岂料你们却一点不感恩仍将我妻儿朋友掳去,就冲这一点,就知你血刀帮的本质。”
“废话少说,你若不放我钟帮主,那便都等着人头落地!”一名瘦削汉子大声叫道。
郑安扫了他一眼,回头对林杰道“小杰儿,你怕不怕死?”
林杰大声道“我不怕,十八年后,我林杰又是一条好汉子!”虽声音稚嫩,但话中却大有视死如归之意,令人不得不佩服。
郑安眼光落在江芯月上,江芯月向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此时也根本不需要说什么,只一个眼光,一个动作,便已表达出了她心中所有感情。
郑安沉声道“钟前辈,那便拿你儿子来给众人陪葬吧。小杰,你有没有胆子把这抢你姐姐的好色帮主给一剑杀了?”
林杰大声回道“郑伯伯,我敢!”说完接过母亲手中长剑,对着钟呜剑的心口。
“林杰,只要他们一动手,你便先刺死了他,好赚一个够本。”林菊吩咐儿子。
“是的爹爹。”林杰长剑顶在钟呜剑胸口。
“爹爹,爹爹救我!”果然在三人演的一出双簧戏下,毫无骨气的钟呜剑最先败下阵来,向父亲求救。
倘或钟天璇不是戴头个头笠,那这时便人人都可看到他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爹爹,你就放了他们走罢,他们都是江湖上说一不二的好汉,出了白家围就会放了我的,他们都是信得过的。”钟呜剑又大声哀求道。
以一命换对方六命,其中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血手鬼差郑安,这对血刀帮所有人来说绝对值了,可身处险境的钟呜剑却不这么想,也许,当身处钟呜剑的角色,就不会有人还认为值得。
钟天璇一生有二儿一女,大儿子喜文不喜武,女儿嫁出去没什么好说,他最宠的这老三却是最不成器,不但武功没有长进,还毫无骨气,简直丢光了他的老脸,远的不说,就说血刀帮每回出了大事,全靠他这个老子出去替他擦屁股。
今晚出了这等事,他竟然当众示弱,你叫他这个做老爹的如何不怒?
钟天璇沉吟良久,亲情终于战胜了脸面,其实想深一层,钟家父子与郑安他们并无深仇大恨,而且正邪不两立的狗屁说辞只不过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了,那里比得上亲儿子的性命来得重要。
“你们走罢,出去之后,把我儿子给留下。”钟天璇挥了挥手说。
郑安微微一笑“钟前辈请放心,正如钟帮主所说,众人都是说一不二的。”
郑安挟持着钟呜剑,和林菊等人来到流经白家围的河道与黄河交汇口,在钟呜剑的指示下出了法阵,坐了一艘小船出到黄河上。
钟呜剑哀求道“两位,你们已经出了白家围,已经安全了,可以放我了吧。”
郑安回头看了一眼,只钟天璇一人坐了艘小船跟将出来,当下把船靠岸边,把钟呜剑扔在岸上,然后驾船往下游驶去。
河水滔滔,冷风冽冽,小船一路顺风顺水,远离了白家围。
这一番死里逃生,六人都长长吐了一口气,刘欣桃紧紧抱着林杰,说道“菊哥,我以为要命丧血刀帮里,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没一个是好人。”
林杰抢着道“妈妈,我却不怎么担心,爹爹和郑伯伯一定会来救咱们的,你看,咱们这不是逃离虎口了么。”
“小孩儿人家,不晓得咱们的处境有多险峻。”刘欣桃摸着儿子脑袋说。
林菊道“小孩子往往有超常的预知能力,只是没想到在白家围里碰上了钟师伯,若不是众人将他儿子拿在手上,恐怕就无法全身而退。”
郑安道“血刀帮如此嚣张跋扈,如果背后没有高人撑着,早就给人拨掉了。钟天璇自视名门正派,却放任自己的儿子及血刀帮在外面胡作非为,实在是令人想不明白。”
林菊道“郑大哥,钟天璇蒙着头,别人认不出是他,血刀帮杀人越货也损及不了其声名,一句话说他便是人前人模狗样,人后龌龊的一逼。”
刘欣桃拉了一下林菊道“在郑大哥和江姑娘面前,说话儿也不注意些。”
林菊哈哈大笑道“钟天璇他做都敢做了,众人说还不敢说?说起来他还是间接害死我师父的凶手,刚才叫他那两声师伯,可是吃了大亏,师父泉下有知,定然骂我不屑。”
郑安知道北斗七子分裂内哄的那段往事,点头道“可惜了,钟天璇落得今日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只不过连累卫前辈丢了性命,作下的恶孽不可谓不多。”
林菊注意到江芯月神情有些呆滞,便问“江姑娘,你怎么了?脱离了险境,为何还愁眉不展?”
江芯月病恹恹地道“林大哥,我全身没点力气,提不起精神,感觉昏昏沉沉的。”刘欣桃连忙替江芯月把脉诊断一番,对郑安说道“江姑娘被喂食了少量蒙汗药,没什么要紧的,好好睡上一觉就好了。”
郑安点点头,有刘欣桃这句话,心中立时安定了许多。
突然林杰指着前方叫道“快看,前面有几艘大船在向众人驶来!”
今晚天上月昏星稀,河面上白雾笼罩,
能见度低,当眼尖的林杰发现大船时,两船之间距离已不足十丈!
黄河水流滔滔载着小船飞速而下,无法转弯闪避,眼见得就要要撞上大船,郑安左手抱起林杰,右手抱起江芯月,低呼一声“上船去。”双腿一蹬,已然站在了迎面而来的大船船头上,林菊拉着妻子,也跳上了船头上。
钱进宝武功差了不少,跃不上船头,只双手刚好够到船舷,随后再翻一个身,站在甲板上。
还未站稳,小木船已经撞上大船,没有掀起一点浪花就沉入水底之中。
若不是林杰眼尖发现得及时,这时恐怕六人都已落水。
谁又能预想得到,深夜之中,宽阔的黄河河面,竟然会无端出现三艘体形巨大的铁甲船。
六人甫一站上船头,便看到静无声息的船头上站满了人,但见这些人个个目光凛凛,手中都握有兵刃。左右的两艘船上,同样簇拥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正虎视眈眈地瞧过来,手中兵刃寒光闪闪。
一瞧这种阵势,郑安和林菊立即明白,这些汉子都是白家围的人,钟天璇不甘心失败,以某种方式传讯给下游的人,让他们在河上拦截。
看来一场恶战迫在眉睫。
但见一名着上身的白裕汉拿着一把分水峨嵋刺,站在一众汉子前面,目光如炬,仔细打量起了郑安和林菊。
这人又黑又瘦,身上没有几两肉,却偏偏在这大冷天里不穿上衣,露出胸前一根根肋骨。
“你们两就是郑安和林菊?”
郑安拱了拱手道“正是我二人,不知阁下又是谁?”
那老者瞄了他二人一眼道“老头儿是白家围的围主黄河龙王白裕汉。”
围主,相当于一个寨的寨主,或是一个村的村长。
要说血刀帮在陕甘山西一带陆上称霸作恶,那么白家围的人在黄河潼关河段上下五百里称王,其日常就是打劫过路商船,轻者洗劫财物,重者沉船抛尸,恶名赫赫。
黄河两岸民风彪悍,围村无数,白家围得能在黄河上横行无忌,得益于血刀帮钟天璇父子帮忙,当然白家围围主白裕汉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修炼有一身精湛道行,特别是水上功夫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因此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黄河龙王”。
血刀帮立足于白家围,从一个小帮派发展成为西北最大帮派之一,力压华山派、三清观、秦山派等,能够与恒山派并驾齐驱,初期也少不了白家围的开山搭路,引见说服。
一言而敝之,血刀帮和白家围,就犹如牛头上的两只犄角,相互依存庇护。
其实白家围和血刀帮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一层血缘关系,原来钟天璇还是白裕汉的姐夫,换句话说,钟天璇的夫人是白裕汉的姐姐,所以当钟天璇在黄山落难,第一时间就躲进白家围小舅子家里养伤。
言归正传。大船上,郑安六人和上百名白家围村民对峙着。
“胆子不小啊,就凭你们三个,就敢跑到众人白家围来搞事情,难道不怕死吗?”黄河龙王白裕汉道。
“众人是来白家围救被血刀帮抢走的人,跟白家围无关,识相的让开一条路,众人不想与白家围为难,免得徒增杀戮。”林菊沉声道。
“哈哈哈哈,血刀帮就是白家围,白家围就是血刀帮!你们在黄河上撒野,可是选错了地方!”白裕汉冷冷地道。
林菊上前一步,看向了这不怕冷的老头儿,凛然不惧道“我管你什么白家围还是血刀帮,林爷我只有一句话,拦我者死,众人只是救回朋友,跟其他人无关,如果非要挡众人的路,就不要怪众人心狠手辣,剑下无情。”这话说的豪迈,可当对于白裕汉这种土匪路霸一般的人来说,无异于就是火上加油。
果不其然,那白裕汉一下就爆了,手中的峨嵋刺朝着林菊一指,吼道“妈的!老子见过嚣张的,没有见过你这么嚣张的,今天白裕汉非把你们大卸八块不可。”
“将众人大卸八块,你就算有这个胆也没这本事。”林菊道。
“嘿嘿,有没有这个本事,你们试一试就知道。”
郑安抽出乌蠡刀,冷冷说了一句“黄河龙王,钟天璇厉害吧,连他都奈何不了众人,难道你比他还厉害?如果是这样,那就即管来试试吧。”
这句话说得漫不在乎,然而听进白裕汉的耳里,却是掷地有声。
姐夫钟天璇曾经是闻名天下的北斗派掌门人,武功出神入化,人人尊崇,他何尝敢之与姐夫相比。
可黄河龙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在黄河上横行惯了,虽然有些惊惧,那底气还在,转头看向了郑安道“你就是在阳成大战天下群豪的郑安?”
郑安点了点头“不错。”
“哈哈哈哈!一个是北斗派的传人,一个是光复教的血手鬼差,好,好得很!”白裕汉突然大笑起来。
林菊双眉一挑道“白围主,莫非你想着能将我二人都干趴下好扬名立万?”
“你说得再正确不过!在陆上你们都是惹不起的厉害人物,可是在黄河上,你们却都得向我俯首称臣。”
虽然惧怕郑安,但是江湖人混的就是一个脸面,钟天璇是自己的姐夫,他交待下来的事,如果无法完成,以后他白裕汉,也无法在江湖上混下去了。
并且,姐夫钟天璇让自己截住他们,言外之意,他们很快就会追过来,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白裕汉怒声又喝道“乖乖识相的便束手待擒,说不定还有条生路,不然我将你们都扔进河里喂鱼。”
说着,白裕汉举起了一只手,三条船上近百白家围的村民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刀剑和鱼叉,对准了郑安和林菊他们。
郑安对林菊和钱进宝道“你们两人保护好三个妇孺,我把这不知好歹的老儿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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