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黄的脸上虽然有着一丝血色,可是皲裂的嘴唇深陷的眼窝,尤其是那一身不合时代的红裳,让李赤心认出这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就是自己的结发之妻红氏。
“你……你这是?”李赤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奄奄一息的红氏,此时不是应该卧床不起的吗。
“还不是夫君的神仙法术,两粒神药换回来志玲的性命……”女子冲着李赤心琼首低垂,深深一福。
“呃,呃夫人不要多礼”,李赤心有些语无伦次,他的感觉中即使是知名人物广而告之的神药,也不会如此快地使人起死回生。
其实李赤心真是小觑了自己的这位夫人,红氏本就是一位奇女子,师门龟息之术李赤心也应该有所耳闻,不过他对这位红氏本就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在听闻为给自己出气,孤身赴京刺驾,让他心中愧疚。
当红氏知晓自己的伤情金石难解的时候,便施展敛气存息之术,强撑到与夫君儿子见上一面;那时红氏虽然知晓外面的纷纷穰穰,却不能开言出声。到了此地后李赤心算是对症下药的一剂强力猛药,让一位从来不曾接触过消炎药的红氏,从阎王殿中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虽然多日重病让她气息奄奄虚弱至极,不过一个刀头舔血的女杰,要是没有一些安身立命的门道,又怎么能够存身江湖?
她本就是一位要强的女人,醒来之后发现深处颇为陌生的环境中,让她很是吃惊,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想要探询究竟,这时就听到了放门外的响动,然后便是李赤心父子的对话,如果不是自己花费许多心思,才扭开放门的把手,红氏早就出来与夫君见面了。
好不容易来到门外,便听到了浴室中李赤心父子的打闹之声,红氏把一颗惊疑不定的心,才算放到了肚子里。
这种夫妻见面的场景完全出乎意料,特别是手提双立人的李赤心,感觉有些尴尬,“我正准备下厨……”
李赤心比划了一下手中的菜刀,“你刚刚醒转,病体康复还要时日,一个人蹲在水边这却是做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想将双立人别到腰间,却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浴袍,这个还刀入鞘的动作,差一点将自己完全走光,赶忙讪笑着掩上了浴袍的衣襟,避免自己在异性面前过于袒呈。
红氏听到夫君如此体恤自己的病体,与以往那个浑然不解风情的粗豪汉子判若两人,而且害怕在自己面前走光时,慌慌张张地险些被一把菜刀割伤,那还有一丝大将军威风八面的样子,她不由得捂着皲裂的樱桃小口嫣然一笑。
李赤心也被自己,这个还刀入鞘的危险动作骇了一跳。却见眼前这个一脸病容的女子脸上,绽开了玉兰初放般的笑容,让他恍惚间想到了白乐天的一句古诗“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快快放下!”随着一声断喝,李赤心撒手扔刀的同时,抢步上前,一把夺下红氏手中显然用做了洗衣棒槌的物事。
红氏武功不弱于其夫李过,可是重创之余刚刚可以下地,又在水边洗涮了半天,哪里还躲得过夫君的偷袭,一时立足不稳两个人晃了几晃,共同握住那棒槌状的物事,齐齐落入到冰寒的水中。
“志玲姐,志玲姐!”李赤心这次可是吓得不轻,从没膝深的池塘中捞起浑身湿漉漉的志玲姐,他心中很是懊悔,“真不该去抢夺志玲姐手中那个岛国进口的玩具,否则也不会导致她孱弱的身体受到二次伤害。”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冲动,心中暗骂自己道,“一个柴火妞的巧笑嫣然,就让见多识广的自己把持不住,真有损自己夜场小郎君的美名,曾经的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难道说因为一个月的清教徒生涯,竟能使得自己如此不堪乎!”
李赤心怀里的红氏紧闭深陷的双眸,虽然身上冰冷,可是心中像是燃着了一盆火,脸色难抑的潮红,使得此时的红氏,宛若丢在风冷冰箱一个月,浸水后售卖的那些品相全无的苹果。
李赤心感觉到了怀中红氏的身子在微微打颤,他连忙甩掉了棉拖,抱着红氏一路狂飙跑进了二楼的浴室中。
浴室里氤氲的蒸汽还未散尽,刚刚被李来亨蹂躏过的浴缸里,浑浊的洗澡水中泛着一层泡沫,李赤心已经无暇多想,他松手将怀里的红氏放入到硕大的冲浪浴缸中。
看着浴缸里双目紧闭的红氏,李赤心有些失神,“动不动手,算不算……?”
仿佛看到了李赤心内心的挣扎,浴缸中的红氏微微发出一声呻吟,“嘤咛……”
在她那形容枯槁的脸上,竟然泛起了微不可查的一丝红潮。往日叱咤风云的江湖儿女,泡在泡沫泛起的冲浪浴缸中,不知道此时睁眼还是不睁眼的好,“睁眼吧,来亨玩耍过洗澡水实在不堪入目;不睁眼吧,明明污水入眼,让自己实在难受……”
“李过!你们在干什么?”睡眼惺忪的李来亨汲着鞋子出现在了浴室的门口,他揉在眼睛茫然地看着里面的场景,尚不清醒的大脑中搞不明白此时的状况,在他的意识里,“此时的志玲姐,不是应该睡在卧室的床上吗?”
李来亨的到来,让浴室中的李赤心免除了尴尬,他赶忙找了条带子缠到自己腰间,抱起儿子说道:“来亨怎么醒了?一个人跑到浴室做什么?”
“唔,”李来亨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他揉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想了想,这次说道,“李过,你说的那个电话响了,吵到我睡觉!”
“电话!”李过猛然想起自己的电话,他看向浴缸旁正在充电的手机。
从大滩的泡沫与水渍中间,李赤心拿起自己还在充电的手机,静静地泡在其中手机,俨然像个懂事的孩子,乖巧地紧闭着眼睛,不敢望向奇怪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