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沈南瑾还没等江卿玉醒来,被召上朝。
这也是他对外宣布康复以来第一次上早朝。
朝中大臣看到沈南瑾坐着轮椅进来,有些意外。
有人惊愕,也有人欣喜。
宋太师与东平王对视一眼,朝沈南瑾一礼,道:“瑾王爷,许久不见。”
“嗯,许久不曾在此见到诸位。”沈南瑾淡声应道。
他扫了眼朝堂。
两年时间,已经看不到多少熟悉身影。
还没打量多久,便与对面身着红色朝服的孙荣对视一眼。
孙荣虽没了工部尚书一职,却是正三品少保,于情于理都该出现在早朝之中。
孙荣旁边还站着公孙朗。
公孙朗看到沈南瑾,抬手一礼,又与身旁的人继续说话。
沈南瑾点头回应。
随后便听见有人道:“公孙大人也是有本事,年纪轻轻就进入内阁,深受陛下重用,如今又兼少师一职,可谓是水涨船高。”
沈南瑾闻言望去,与之点头示意。
礼部尚书的话所言不假。
公孙朗是大宸有名大儒徐鹤的得意弟子,入朝没多久,就被破格进内阁。
如今才几年,又任少师一职。
虽说如今暂未册封太子,少保、少师似乎是闲职。
可皇帝下令,公孙朗担任小皇子沈渡的老师,足以证明,皇帝是有立储的意向。
但沈南瑾更愿意相信,皇帝是利用沈渡为沈麟铺路。
对外称沈麟试药伤了根基,命不久矣,需要静养。
事实上,沈麟身体并无大碍。
当然,这些旁人不知道。
沈麟的情况,也是江卿玉告诉沈南瑾的。
朝堂上的闲聊没持续多久,皇帝便来了。
众人朝拜,唯有沈南瑾坐着没动。
皇帝看了眼,没说什么。
等大家都起来,他才道:“皇叔近来身体如何?”
“陛下放心,臣的情况已经好多了,愿为陛下效力。”沈南瑾抬手道。
皇帝点点头,扫了眼下面的大臣。
“大家应当已经听说各方驻地军饷不到位,引起动乱一事。边塞将士本就辛苦,如今朝廷供应的军饷不能到位,军心动荡,不知哪位爱卿能替朕解决这个忧虑?”
皇帝为此事已经好几夜没睡好。
一个贪污案,牵扯出往年各地军饷短缺一事。
若不将此事调查清楚。
漠北三国还没进攻,大宸自己就成了一盘散沙。
皇帝本身不愿让沈南瑾此刻回归朝堂,可东平王告诉他,对于边塞最为了解的,还是沈南瑾。
他手撑在膝盖上,静静等待底下的人发言。
宋太师站出来,道:“陛下,臣建议先派人前去安抚,表面巡视慰问,私下暗访调查。”
皇帝闻言没有说话。
孙荣站出来,道:“陛下,若是安抚,恐怕得出不少钱。一切本来井然有序,不能因为张礼一案的风声,便说军饷有问题。大宸本就因连年征战,为维持与大漠的和平,刚赔款,国库空虚……”
他不能让张礼一案的事继续查下去,否则早晚会查到自己身上。
军饷一事虽由户部主管,可私底下,他也掺和了不少。
无论如何,都不宜查下去。
他的话一出,有人开始反驳。
“孙大人,当初山匪所供是你的问题,如今阻止查军饷,该不会与你有关吧?”
不等孙荣说话,支持孙荣的人也开始反驳。
“张礼案陛下已下定论,你重提此事,意义何为?”
“军饷一事事关重大,若不好好安抚将士,今后敌国来袭,谁来抵御敌军?”
“试问如今国库空虚,从何处挪用银钱去安抚几十万大军?”
“张礼案收缴金银不少,为何不能用来安抚军队?”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厉害。
沈南瑾默默地听,没有插嘴。
但他明显看到孙荣比以往更加嚣张。
站在孙荣身后的人也逐渐增多。
这都是小皇子沈渡被重用而引发的效应。
争执还在持续。
皇帝担心动乱,可国库又真的没有钱。
他陷入两难之地。
扫视一圈,见孙荣唾沫星子乱飞,不停地吵,捏了捏眉心。
皇帝看向沈南瑾,正想开口。
不料,东平王忽然倒地。
他吓得猛地站起来,道:“怎么回事,去看看!”
温公公急匆匆跑下阶梯,看着侍卫将东平王抬起来。
他试了试鼻息,再看看东平王的脸色,道:“陛下,东平王昏过去了!”
东平王的昏厥,打断朝堂的吵闹。
皇帝即刻下旨散朝,并让人将太医请过来给东平王看诊。
沈南瑾和几位朝中重臣被留了下来。
太医在一旁诊脉,皇帝便在一旁与重臣说话。
“军饷一事,你们都给朕想想法子。”皇帝说完看向沈南瑾,道:“皇叔,你虽卧病两年,但边塞之事你最为清楚,你有何想法。”
沈南瑾一礼,道:“将士皆是有血性之人,若要安抚,还需查清军饷一事,给其交代,至于军饷的补缺……既然有军饷短缺,必定还有贪污之人,陛下多查几个贪污之人,库银之事便解决。”
“如此查确实可,但费时费力,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公孙朗出言道。
“那以公孙大人的意思,便不查贪污之人,让他们继续?”沈南瑾反问道。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贪污案需查,但驻地之事着急,火急寥寥查案,恐怕会涂生事端。”公孙朗垂头道。
沈南瑾没再说。
他大概确定,公孙朗此刻偏向孙荣那边。
再看皇帝,似乎对此事并没有多在意。
皇帝此刻的心思都在东平王身上。
他盯着床上躺着的人,陷入愁绪中。
若是寻一人去安抚驻地将士,他唯一放心的就是东平王。
如今东平王早朝昏迷,让他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时,太医走过来。
他朝皇帝一礼,道:“陛下,王爷这是旧病复发,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操劳,唯有静养方可。”
太医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皇帝的脸上都阴沉不少。
半晌后,他示意所有人离去。
没过一会儿,东平王也醒来了。
他撑着床沿坐起来。
“陛下,臣……”
皇帝阻止他继续说,示意屋里的人全部离开,才走到东平王身旁。
“世兴……我能信的只有你,你若离我而去,让我如何面对雨柔?”
他垂头,坐在东平王身旁。
东平王愧疚地垂下头,道:“陛下,其实您不是无可用之人,是您太过警惕。”
“你还是想让朕用瑾王?”皇帝看着东平王,眸子微颤。
“他放在驻地,是最合适不过。”东平王握着皇帝的手,道:“陛下,你若一直忌惮下去,大宸岌岌可危啊!”
“朕又何尝不想信他,可朕不敢……”皇帝叹息一声。
过去发生太多事了。
他不得不深思熟虑。
半日后,皇帝让人将东平王送回府邸,并赏赐许多补品,令其好生养病。
军饷一事,依旧没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