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
白芨不悦的坐在长凳上。
“师父,济世堂到处说百草堂的不是,你也不争辩几句。”
青衫男人拿出杯子倒茶,面色淡然道:“事实如何,自有人会分辨,不信者,他人也未必信。”
他将其中一杯茶递给白芨。
“你火气太甚,莲心虽苦,却能降火,你多喝些。”
白芨伸手接过茶,撇了撇嘴,看着还是很不开心。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问药铺现在营业吗?”
白芨转头望去,发现是方才在济世堂门口的女子。
他放下手里的茶,立马跑过去答道:“营业,姑娘是看病还是抓药?”
江卿玉瞥了眼坐在一旁云淡风轻的男人,答道:“卖东西,不知药铺可收人参。”
“人参?”白芨有些惊愕,上下打量江卿玉。
看装扮,女人似乎是个平常女子,甚至还生着病。
若是家中有人上山无意挖到人参,拿来售卖,也是正常之事。
白芨一笑,道:“百草堂收人参,姑娘可否将人参拿出来给我们瞧瞧,方可估算价格。”
江卿玉没拒绝,将装人参的盒子拿出来,递到白芨面前。
白芨愣住。
他盯着江卿玉手里的盒子揉了揉眼。
盒子是上好的木料所制,还雕刻精美的图案。
光是这个盒子拿去当铺,也能值个几十两。
穿着简单甚至有些寒碜的女人怎么能拿出那么好的盒子?
白芨迟疑的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成色极好的人参。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道:“姑娘稍等,这人参我需请我师父看。”
江卿玉点头,示意白芨随意。
她看见白芨快步跑到青衫男人身旁,面色略显复杂。
“那么大的药铺,五十年人参应该也见过不少,这小孩怎么是这个表情?”江卿玉心道。
她眉头微蹙,思量着问题出现在哪。
似乎从自己拿出盒子时,白芨的脸色就不对。
“难道是盒子的问题?”
江卿玉细细一想,盒子雕刻虽精美,但是是普通能见的花纹,应该不会有问题。
思考间,白芨已带着他的师父一同过来。
“姑娘,在下柳长引,百草堂坐堂大夫,可否问姑娘一句,这人参你是从何而来?”柳长引问道。
闻言,江卿玉垂下头,道:“此乃我夫君家传之物,我夫君病重,便让我拿此处变现些钱财,听说百草堂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药铺,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卖个合适的价格。”
“此物姑娘想卖何价?”柳长引问道。
“不知此物值多少钱?”江卿玉抬眸,认真的看着柳长引。
她虽然不了解此人,但直觉告诉她,这人比那个叫张匡的靠谱。
柳长引一怔,坐诊看台多年,第一次见如此直勾勾盯着人看女子。
他躲开江卿玉的眼神,道:“若姑娘想卖,在下能出二百两。”
“二百两?”江卿玉皱了皱眉。
虽然古今物价不同,她对这个世界的物价也不了解,但她觉得五十年的人参应该不止这个价。
她眸子一转,问道:“二百两能买玉冰蚕吗?”
此来药铺,她主要目的还是打探制作九息丸所需的玉冰蚕。
一来是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玉冰蚕这种东西。
二来是打探一下玉冰蚕需要多少钱,自己好提前准备。
“玉冰蚕?这是何物?”白芨不解,皱眉看向柳长引。
柳长引眸色一颤,问道:“姑娘从何知晓这玉冰蚕?”
闻言,江卿玉心中一喜。
柳长引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这个世界有玉冰蚕这件药材。
她看着柳长引,答道:“我无意从一本古籍中得知,说此物制药,能让垂死之人捡回一条性命,所以想要寻来救我夫君的命。”
柳长引沉静片刻,好像在确定江卿玉说的是不是实话。
半晌后,他才答道:“确有此物,但并非姑娘听说的那般,只是一块形似玉石之物,制成饰品佩戴,能温养体质罢了。”
柳长引不知道,他这些话让江卿玉心中泛起波涛巨浪。
因为他的描述,正是江卿玉记忆中玉冰蚕的样子。
正是因为此物形似玉,所以自己在蓝星的时候,大家也当这是稀有的玉石,而非药品。
若不是自己的祖先无意将此物入药,发现其药性,恐怕也不会出现九息丸这种救命圣药。
“我想试试,我夫君的病情需要,不知哪里有此物卖?多少钱?”江卿玉道。
柳长引眉心蹙了蹙。
“此物少有,又非正经药材,药铺之中并没有卖,也无售价,不过曾经有人拿到过,说是花了白银千两。”
“千两?!”江卿玉有些惊愕。
“是。”柳长引点头应道。
江卿玉发现,江家卖两次自己,才够买一块玉冰蚕,还真是贵啊!
她心中忍不住叹息:“想治病,还真的费钱,但命比钱重要,想办法挣钱才行。”
江卿玉与柳长引的对话就此好像画上一个句号,谁也没再说话。
白芨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问道:“那现在交易还继续吗?”
柳长引没说话,看向江卿玉。
江卿玉垂头道:“还是算了,若人参不能换玉冰蚕,卖也无用。不好意思,打扰了!”
“无妨,若在姑娘下次还想卖,也可以来百草堂。”柳长引一礼,转身回到长凳坐下。
白芨耸了耸肩,道:“姑娘,你下次要卖,记得来我们这,可别去济世堂,那张大夫心黑着呢!”
“白芨,不许背后嚼舌根!”柳长引警告道。
“好,我知道了!我送这位姑娘出去。”白芨回答得有些不耐烦。
他带着江卿玉往外走,低声道:“姑娘,那张匡医术也就半吊子,不知从哪捡来一个药方,给人吃了后虽能让人瞬间恢复,但其实是加快消耗身体,不出三月,吃药的人都会气虚而亡,你可别信他的。”
“没人管?”江卿玉好奇道。
“能怎么管?他家也算半个皇亲国戚,又有人在官府当差,告的人几乎都家破人亡了。”白芨咬牙切齿道,眼里满是愤怒。
“皇城之中,总不能全是他家亲戚吧?”江卿玉问道。
“那肯定不是,只是有些事……唉,我们这平头百姓也不敢议论,要是瑾王爷能康复站出来就好!”白芨叹息道。
江卿玉一怔。
“为何这样说?”
“姑娘不是京城之人,进城时应当被检查皇册吧?这便是瑾王爷提议的政策,以防待人混入,这才有京城今日的安宁。”白芨的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怀念。
江卿玉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沈南瑾的事。
但从白芨的语气中能听出来,白芨对沈南瑾带着几分敬佩仰慕。
江卿玉又追问了几句,闲聊至有病人来百草堂才停下。
离开前,白芨提醒江卿玉,若是急用钱可以将装人参的盒子当掉,能换一些银钱。
江卿玉半信半疑去了当铺,果真用盒子换了十五两纹银。
这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至少可以让她这两天不会丢落街头饿肚子。
江卿玉握着银子却陷入沉思之中。
自己这样离开瑾王府,沈南瑾还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