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玉抱着胳膊,望着空中的一缕黑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张家起火,太子太傅张礼与其女张嫣都葬身火海。
在蓝星时,江卿玉不会漏救一条生命。
事态万千,这不是她熟悉的蓝星。
这里有这里生存的规则。
要是不能适应,就只能成为别人的棋子,被人掌控生死。
她不想自己的命运掌控在别人手里。
江卿玉看了两眼,转身往医馆里走。
同时。
谢千予也走进来,道:“昨日张府的火可不是一般的大,还有不少浑水摸鱼的人。”
江卿玉一看,发现谢千予手背上多了一道伤口。
她拉着谢千予往里走,替她清洗伤口并洒上消炎药,问道:“怎么还受伤了?”
谢千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道:“张府昨晚有黑衣人在蹲守,在起火后,有人从张家后院离开,那些人就去追。”
“追到了吗?”江卿玉问道。
“嗯,保护的人全部死在黑衣人刀下,我看跑出来的像是个女子,便出手了,引来了禁军。”
谢千予见江卿玉要给自己包扎,忙拒绝并接道:“禁军过来时黑衣人跑了,那逃跑的女子也不见了。”
“女子很熟悉京城。”
江卿玉猜逃出来的人就是张嫣。
她不能断定张府的火怎么起的,却能肯定张礼不可能带着女儿一起死。
张礼一定会给张嫣留后路。
但张嫣出来会去哪,手里又有什么东西,江卿玉无法确定。
谢千予在这时接道:“我刚看到孙荣老贼进宫了。”
“所有证据指向张礼,如今张礼已死,死无对证,怎么判,都由他们定。”江卿玉不得不夸孙荣好手段。
“就怕这太子蠢,真给他亲舅舅定罪!”谢千予愤愤不平。
江卿玉听了谢千予的话才发现,原来大家都知道沈复的身世,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该说沈复天真还是皇后高明。
那么明了的事,沈复活了十七年都没看出来。
江卿玉侧头看了眼皇宫的方向,道:“他单纯,但猜他也能感觉到,谁才是真心为他好的人。”
与此同时。
东宫。
沈复的书桌前堆了一层奏折。
他坐在奏折后面,都已经看不见脸了。
奏折另一边,孙荣手里拿着最新的帖子,道:“殿下,张礼肯定是觉得事情逃不了了,所以选择放过自焚。”
“你怎么知道他是自焚,不是有人放火?”沈复趴在桌上,手指搓了搓堆放的奏折。
许是因为他用力过猛,书桌上的奏折一下全倒了,散落得四处都是。
他吓得直起腰杆,这才记起来,张礼已经不在,不会再管着自己了。
孙荣有一刻停顿,似乎没想到沈复会说出这话。
可看奏折倒下时沈复的反应,确定还是自己熟知的沈复,才放下心。
他走到沈复身旁,道:“殿下,剿匪和私矿的事升级到贪污,你若不抓紧时间处理,陛下看到了,恐怕会觉得你办事没有效率……”
“哎呀,烦死了,这事等太傅和东平王找我再说,”沈复打断孙荣。
他一拍桌子,朝孙荣道:“舅舅,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一定会查清楚,您就别担心了。”
孙荣眼里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假笑道:“行,你想清楚,舅舅先退下了!”
转身,他眸子冰冷,并带着怒意,甩袖离开。
沈复浑然不觉。
他跌坐回椅子上,看着满地的奏折发呆。
要是换在以前,张礼看到,一定训斥自己了。
想到此处,沈复不自觉弯腰去捡地上的奏折。
捡了几本后,他突然发脾气将奏折甩在地上,骂道:“你都死了,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
一顿发泄后,他瘫坐在地上,忽然掉起了眼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就是控制不住。
一想到张礼不在了,他心里莫名的难受。
虽然这个老头老是教训自己。
却好像也给自己带来了很多回忆。
第一次出宫逛街。
第一次进墨宝轩挑选自己的笔墨。
第一次骑马、打马球。
第一次得到父皇的肯定。
……
好像这一切都是张礼带来的。
沈复发现,现在回忆起来,老头也没那么讨厌。
即便自己贪玩剪了他心爱的胡子,也只是罚自己抄书,未曾去父皇那告状,责罚自己。
想到这些,沈复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他瘪了瘪嘴,喃喃道:“臭老头,你不是会教我要做好储君,管理好大宸江山,保护百姓吗?为什么还没教好,你就先死了?”
“你不是最讨厌贪污吗?你自己弄那么多钱做什么?也没见你花,笔都用掉毛了,也舍不得换,还是我花钱给你买的。”
“老头,现在一堆的东西堆在我面前,我不敢请教宋太师,也不敢让东平王知道,只有你能给我解答,你骂几句也关系啊……”
沈复说着说着,倒在地上,抱头痛哭。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很无助。
一张张弹劾的奏折就像是一座座巨山,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他没发现。
这个时候,他想到帮忙的人是张礼,而不是孙荣和皇后。
比起沈复的后知后觉。
此刻在京城小巷子里,无处可去的张嫣才更加可怜。
她身上穿着破布衣裳,头发凌乱,已经没有世家千金的模样。
她抱着膝盖埋头哭泣,却不敢发出声音,招来想杀她的人。
父亲交代的事她还没做到,不能出事。
张嫣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让自己从悲伤自责中走出来。
抬头间,她发现面前多了一人。
她拔腿就跑,却听见熟悉的喊声。
“嫣儿姐姐?”
张嫣脚步一顿,回头,看见宋晚婉站在自己巷子口。
她嘴唇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
“嫣儿姐姐,真的是你?我以为你已经……”宋晚婉忧伤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喜悦,接道:“你还活着就好。”
张嫣迟疑半晌,转过身去,道:“你认错人了。”
说完,她便打算离开。
“嫣儿姐姐。”宋晚婉忙喊道,追过去两步,道:“张家到底发生什么?我不相信张太傅真的会做出那种事。”
“晚婉,你就当没见过我好不好?我不想连累你。”张嫣绷不住,捂着嘴哭泣。
她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弱。
“嫣儿姐姐,我父亲是刑部尚书,爷爷是当朝太师,如果他们都帮不了你,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你。”宋晚婉走到张嫣身旁,递上丝帕。
张嫣看了眼,没有接,怕自己的手弄脏宋晚婉的帕子。
“嫣儿姐姐,跟我回家,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好不好?”宋晚婉温声道。
张嫣摇摇头,选择拒绝。
不管是谁,现在与自己扯上关系,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知道宋晚婉是好意,但她不能给宋晚婉惹麻烦。
宋晚婉迟疑半晌,又道:“那好,你现在想做什么,只要我能帮你,觉得不会连累我,你就告诉我。”
张嫣闻言一怔。
她盯着宋晚婉看了好一阵,道:“你……你能帮我约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