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桃把十几块朽木竖着摆好,中间用刀劈出缝隙,把带着土的灵芝粉抿进了缝隙里,再把朽木埋进子蘑菇生长的草丛里。
拿着水舀浇水,觉得不妥,于是用嘴含着水,如喷洒似的给灵芝浇水,讼哥儿和语哥儿觉得好玩,也跟着浇起来,一家人欢声笑语的。
就连言哥儿也不由得嘴角上扬,现在的娘亲,虽然还是那么爱训斥三兄弟,但和过去的无端谩骂殴打可不一样。
现在的娘亲,每次都要讲一番大道理,直到把你说懂、说透、说服为止。
而惩治三兄弟的手段呢,也由过去的鸡毛掸子打后背,变得五花八门,甚至做好吃的、让讼哥儿看着。
哈哈,想起当时讼哥儿的脸,言哥儿到现在还能笑出声儿来呢。
会疼人、会讲理、能吃苦、会赚钱,这样的娘亲,真的很好很好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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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累了一天,种完灵芝后,柴小桃就回到屋里,脑袋几乎是刚粘上枕头就呼呼睡了。
睡得朦朦胧胧间,感觉手心儿被人动弹。
柴小桃偷偷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一个小身影站前炕边,是语哥儿。
语哥儿正用他的小手,把一团黏黏的什么东西涂在了柴小桃的手掌心儿上,滑腻腻、冰冰凉,还挺舒服。
涂完后,语哥儿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小心翼翼关上房门,如同半夜偷偷蹓出来觅食的小老鼠,鬼鬼祟祟的,却又好像有点儿可爱。
柴小桃坐起身来,把手掌心儿里的东西放在鼻翼下闻了闻,又撮了撮,可以确定,是嚼碎的草药叶子。
柴小桃顿时觉得很窝心,肯定是干活的时候,孩子们看到她手掌上有无数蚂蚱口儿似的伤,心疼她,却又不会表达,便半夜给她涂草药来了。
柴小桃很没出息的目光湿润了,虽然只是帮抹药的小事,还谈不上母子情深,但也说明孩子与她之间隔阂的那道坚冰,终于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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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柴小桃又跟着里正出工。
到了县衙,柴小桃直奔内宅,要去给县太爷熬药和种树。
柳里正忙拦住了小桃的去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柴小桃开门见山问道:“柳里正,您有话直说吧,去得迟了我怕何县令又找借口扣我税粮。”
柳里正叹了口气道:“秦娘子,我也是为了你好。就算穿了男装,但你毕竟是个寡妇,帮县太爷单独干活,对你声名不好。”
柴小桃诧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县太爷?”
听得柴小桃都想乐,县太爷得有多想不开,能看上现在邋遢大王一般女扮男装的自己?
但既然里正提出来了,自己还得求他中午放自己出去,只好答道:“里正,我干啥活儿没挑。 可是,我去熬药和种树,是县太爷指定的差使啊,我没权力回绝啊!说好了,让我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得干满了工期要回多收的税粮。”
柳里正答道:“没事,这话我来跟何捕头说,让崔刚代你去。”
柳里正乐颠颠的走了。
柴小桃这才后知后觉,柳里正哪里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分明是想给他小舅子崔刚找个轻省点的活儿,也有可能,想借机跟县太爷套近乎。
柴小桃倒也没太生气,只是感觉那个何县令,不像好说话的人,柳里正千万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里正很快就回来了,一看满脸笑模样就是何捕头同意了。
柴小桃又开始了苦逼的搬砖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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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休息,柴小桃想再次利用午饭时间出去,看在柴小桃懂事的把机会让给小舅子的份上,柳里正让她出去了。
柴小桃拿着那截有香味儿的黑木头,直奔荟萃楼。
献宝似的把木头让给林大同看道:“林掌柜,您见多识广,帮看看这个是不是沉香木?”
林大同接过了木头看,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害得柴小桃心里跟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不着底。
柴小桃忐忑问道:“林掌柜,这东西一文不值吗?”
林大同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可惜,香木越来越少,越来越贵,尤其是活沉香比死沉香贵,你这块,是多年死沉香,值钱打了折扣了。现在只能做成手串或摆件来卖。至于卖多少钱,得看雕刻出来什么,遇到什么样的有缘买主。咱还是老规矩,我先给你五两银子做定钱,找匠人雕成木雕来卖,多余的钱再五五分账,如何?”
五两银子?以后还会有分账?柴小桃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路遇小货郎,柴小桃买了二斤红糖和一斤白糖,红糖准备做看望李萍带的回礼,白糖自家做菜去腥提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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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回到县衙,发现气氛很是不对。
柳里正沉着脸对小桃道:“你去给大人熬药和种树!”
什么情况?看柳里正的表情,柴小桃聪明的闭了嘴,免得冲了里正的肺管子。
柴小桃内心忐忑的来到县衙内宅。
何楠生稳坐在回廊里,见柴小桃到了,挑眉道:“听说你得了怕见官儿的病?一见当官儿的就头晕眼花、心跳加快、外加腿肚子转筋,所以上午才换了人来熬药的?”
柴小桃一怔,头晕眼花?心跳加快?腿肚子转筋?自己啥时候添了这些“毛病”?还一见官儿就犯?自己怎么不知道?
柴小桃随即反应过来了,这应该是柳里正为换人胡编的借口。
自己现在应该给个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是应该“头晕眼花”一个,还是“心跳加快”一个,亦或是“腿肚子转筋”一个?
何楠生倒是没多深究,只沉着脸道:“把午膳吃了赶紧干活!”
柴小桃忙跑到伙房,今天的伙食还是馒头对骨头汤。
快速吃完,赶紧帮何楠生熬药。
把药端上来,老样子,当着何楠生的面儿,倒自己碗里一半,吹凉了,一扬脖就喝。
何楠生不急不徐道:“上午,你们村的那个人试完药后,上了十多次茅房,人都虚脱了。”
柴小桃一怔,含在嘴里的药汁,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脸憋得通红,好看的杏子眼瞪得溜圆,在何楠生的注视下,只能如咽苍蝇似的咽进了肚子。
何楠生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淡然道:“也不一定是药有问题,试药人的身体也很关键。”
他不说还好些,这一说,柴小桃总觉得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何楠生,不会往药里放巴豆之内的东西吧?
不能,绝对不能,他身为县太爷,不高兴了,对这些命如草芥的村民要打要骂都行,不可能下巴豆----怪费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