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正在紧密的推行,选择叛逃至冬的刀匠也越来越多。
只不过,在这项快要被完成的任务里,愚人众,却也净是些自作主张的家伙。
看看他们那副丑恶的,一副拼了命的想要揽功的,阿谀奉承嘴脸。
就是因为那些愚人众擅自的对他拟定的这份任务的行动方针,做出了自认为更加优秀的更改……
呵,虽然能够鼓动的刀匠更多了,但这些刀匠们都良莠不齐,在初步发现愚人众的“端倪”之后,大多数都会选择再次叛逃。
而一群杂鱼,面对于四散奔逃的虫子,处决报告上居然还有几人是行踪未明?
以至于,他们的行踪也被暴露的越来越多。
他的任务出现了偏差,他略感不快。
望着那个自作主张的兵士,他的脸色异常阴沉。
要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人类。
至于不听话的人,留着做什么?
他只需要听话的属下就够了。
就像「博士」说的那样,这些人都是随时可以更迭的替代品。
不值得被他人铭记。
于是,那人便不复存在,其他的兵士看向他的眼神,也都重新带上了明晃晃的畏惧……
就像是在看着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那般。
而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拍了拍手,就像是拍死了一只渺小的蚊子那般,继续的将任务拉回正轨。
任务,才是最为首要的,他唯一价值的体现。
既然任务已经快要完成,那便不如将计就计,利用暴露的线索,直接来一个瓮中捉鳖……
这样的话,稻妻的腿可就“折”了,雷电将军将永远失去她的雷电五传……!
这或许是在报复吧……更或者是在履行着一份答案?
毕竟一个问题,总得有诸多种解法,他只是在尝试着其中的一个可能性而已。
同时,他也只是顺便在做愚人众的任务而已。
他不夹杂任何私心,也不抱有任何能置身事外的觉悟。
毕竟他可是人偶啊……人偶的胸腔中空无一物……
又怎么会有心,去自私呢?
只是完成任务罢了。
而一旦涉及到了任务,那么处于任务旋涡中的人,就不再是无辜的了……吗?
他徘徊良久,下意识的学着人类呼吸那样的,先是吸气,然后再是呼气……
只不过,在做出这样的种种行为之后,他一直想要寻觅的那个问题,便再度于他的脑海中浮现——
啊……究竟什么才是罪恶?究竟又由谁来定义罪恶?
这个问题似乎是无解的,他仍旧还在迷茫。
他在此世之间漂浮流浪,观察记录……
在这几乎漫长的岁月之中,他无时无刻都在寻求着一份答案。
答案,答案……
一个问题的答案,一个或许永远也没有确切答案的问题的答案。
他至今仍旧思索着的答案。
只不过,在他无论如何费尽心思的对这个问题思索良久,至今也仍旧未果后。
最终,他还是将愚人众下发的任务,放在了目前最为首要的位置。
……答案,问题,一切都可以来日方长。
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体悟,去感触,去观察,去记录。
而任务,目前他只要完成愚人众交给他的任务就行了。
这是他的价值,唯一的价值。
但……
他眺望远方,沉默良久。
最终,还是抽空回了一次踏鞴砂。
去往那个曾经,他所亲自埋葬的爱人的坟墓前。
时间已然过去百余年久。
虽然踏鞴砂没有被经年累月的冲刷所击溃,但同时也不再如同以往那般的繁华。
从前经历过的灾难还是大致在踏鞴砂保留了一个荒芜的雏形。
荒野上,亦是有着成群结队的野伏众,以及海乱鬼们埋伏出没。
或许也很难让人想象,在几百年前,踏鞴砂竟是那些个野伏众们在偶然间听闻后,都会忍不住直摇头的“禁地”。
……白纸编织着一段又一段可笑的谎话,把一切都保护的太好。
包括他,包括这片大地。
可是,失去了编织着这份谎言的她之后,他和这片大地就失去了被保护的意义……
他有时候也不经想到,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
百年过后,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哪怕曾经再怎么繁华,这里也依旧是那么的荒芜。
没有人会在乎这段谎言所编造的须臾平和的。
……毕竟在这片荒芜之地的灰烬中,可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啊。
只不过,当他沿着这条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路,再次来到这座坟墓前的时候。
眼前的景象,却并不如他意料的那般荒芜——
似乎在他离开之后,这里却是仍旧有人在打理,不至于那般的杂草丛生。
而他离开之前,从家里移栽到坟墓旁边的花儿,也开了一茬又一茬。
它们簇拥着,丛生着,却也长的很是规整。
他低下头,望着这块小小的,几乎承载着所有的地方——
埋葬着他的一切,近乎是他的所有的地方。
他颇有些呆呆的在这里伫立良久,而后便将手中在路上沿途下意识采撷下来的花朵,轻轻的放在了墓前。
现在还不怎么是开花的季节,也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花会开放了。
望着这些小巧的花儿,他之后更是不满意的去周围仔细的寻觅了一番,也没有找到什么比较出彩的花朵可以采来。
他略感不快。
……曾经,就像是为了讨他欢心那样的,在花朵盛开的季节,白纸总是会为他采来各式各样的花朵。
有一些难以移栽,于是她便采来;
有一些可以移栽,于是她便挖来;
一来二去,家里每逢花朵盛开的季节,都是那么的芳香扑鼻。
她说,她喜欢璃月的一种名叫“山茶”的花,很漂亮,不过她也只见过红色的山茶花。
她说,她其实更喜欢白色的山茶花。
只不过可惜的是,那种白色的山茶花,她就从来都没有见过。
更别提她之后所说的,各种五花八门的颜色了。
而因为没能看到这些颜色各异的花,为此,她还表示非常的遗憾。
但是,直至今日,他也仍旧不甚明白,花朵有什么是值得讨喜的?
无非就是花朵花型的大小分差,颜色色度有着些许的差别。
或美或丑,或带着些许什么各自不尽相同不同的寓意,却都是人类们自作主张所给予添加的意义。
究竟是,有什么好喜欢的?
他不明白。
花朵就是花朵,是一种何其常见的植物。
到了花期它就盛开,花期一过它就衰败。
花朵什么也没做,也没有任何的价值,何谈之其中象征的所谓“美好”寓意?
他不明白,他非常的不明白。
他几乎是有着很多的问题想要询问,很多很多,数不胜数。
只是,这些问题仍旧无人为他解答。
……哪怕只是个谎言也好,哪怕是个骗局也罢。
他只想要一个答案,他只想要一个解答。
但是,死去的人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呢?
或许说……面对于骗徒这番的“背叛”,他应当如何的去感到憎恨?
毕竟他观察着的人类,其行为都这般的回答着他。
「你应当去愤怒,应当去憎恨,其过程便是报复……!」
但,它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依旧无人应答。
他抚了抚心口仍旧枯萎着的「塞西莉亚花」,轻轻的托着花朵仍旧枯萎的花瓣。
在那一瞬间,他攥紧了手,似乎是想要将它取下,同那些零星的花儿一起,被放置在白纸的墓前。
但是,他犹豫良久,也于心口摩挲良久,却仍旧是迟迟未曾取下这朵形同残莠的花儿。
……这,大概是骗子给予他的报复吧。
他的双手在颤抖。
而后,他自嘲的笑了笑,顺势的拉了拉头上的斗笠,挡住了脸上因此而逐渐升起的神色。
最终,他沉默的站起,转而抽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