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出去打点散酒,被这团东西差点办一个跟头,气得我差点踢它一脚,心想这是谁缺德,在太子府门口放块石头,我低头一看,今天雪薄,还有点月光,就见这个大红锦缎被子里,包裹的好像是个婴儿,那小脸冻的粉扑扑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也凑过来看。
朱嫂已经慢慢的揭开了那一层层的锦缎被子,在下面,果然有一个脸蛋粉扑扑的婴儿,也不知道是冻的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总之是一动不动的,朱嫂颤抖着,把自己的食指放在那婴儿的鼻子下面,屏住呼吸的试探着,看看有没有生命的气息。
这个小胖丫头,竟然只是睡着了,一呼一吸间,睡只是香浓。
三个人围坐在她周围,脸上的神情都舒展开了。
朱嫂又一层层的揭开包裹小丫头的棉被,从锦缎的被子上看,是个富裕人家的孩子,从最里面的被子里,掉出一个银子的长命锁,一块红色绣着福字的绢丝手帕,打开整个包裹,才是胖丫头的整个身体,跟朱哥朱嫂想象的居然一点都不差。
眼前这个胖孩子,白白的肉肉的,朱哥跳下炕,给灶里添了一把柴火,屋子里顿时又亮堂和暖和起来,胖丫头没有了身上的棉被的束缚,开始蹬动起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来。
然后一张小胖脸涨的红红的,一阵清脆的哭声,打破了这个雪夜的宁静。
朱嫂日夜盼望的孩子的哭声,终于从这个小小的斗室里传出来。
朱哥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婴儿稚嫩的小胳膊小腿,第一次觉得来自的生命的喜悦是多么令人心驰神往。
崔老头也醉眼朦胧的看了一会这个小生命,暖和过来后,就提着他的酒瓶回去了,他是个祖传的鳏夫,对养育孩子没那么大的兴趣。
留下朱哥和朱嫂对着这个粉嫩嫩的小生命,开心的抓耳挠腮。
没有什么可喂的,就手忙脚乱的弄了一些面糊水,阿娇也争气,不哭不闹,吃完就睡着了。
夫妻俩端详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孩子,乐的一整夜都不曾睡着,尤其是朱嫂,不知道是该怎么搂着还是抱着,怎么看都看不够。
就在阿娇被放在太子府门口的第三天晚上,崔老头悄悄来找朱嫂和朱哥。
“昨天夜里,听看门的章爷说,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来找孩子,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她的孩子,她昨天晚上放在这里,怎么就丢了,跟个疯子一样,章爷哪见了什么孩子,连声说没见没见,那女人说她是北城铜线胡同经营布匹店的,若是有人见了她的孩子,一定要还给她,后来,被家里几个男仆给拉着走了,一味是哭哭啼啼,挣扎着不肯走。”
朱哥听了,半晌不得言语,他跟朱嫂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襁褓中的婴孩,再是给他们千金万两,他们也断然不肯把孩子交还给她的生母,既然自己已经接受这个孩子做自己的孩子,那就不能把自己的孩子再送给任何人。
“怎么办?”朱嫂担心的问,她抱着正在酣睡的小阿娇,非常焦虑。
“没事,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她不可能进来太子府找孩子的。”朱哥笃定的说,安慰自己的爱人。
奇怪的是,这个女人再没有出现过,仿佛凭空的消失了。
几年后,朱哥才从别人嘴里,婉转的知道,阿娇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私生子,是一个老爷幸了陪房的丫头,才有了阿娇,那个丫头生了孩子后,几日后被老爷送回了京城,强行嫁了一个下人,再然后的事,他们就不知道了。
阿娇就成了朱哥朱嫂的养女,她从小就不知道该叫他们爹妈,只是随着旁人叫他朱哥,叫她朱嫂,两个人也从未觉得不妥,就这样应承下来,一直到现在。
如今,阿娇也长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再这样带在身边,恐怕把她一生都要耽误了。
“你倒是有好人家问了吗?”
朱嫂不耐烦的问朱哥,她知道,自己也舍不得,所以,把出去打问好人家的事情,总是交给朱哥。
“我问了,城西有一家,儿子长得分外高大威猛,兄弟四人,各个仪表堂堂,家里屠猪……”
“不要,我们阿娇好好的姑娘,嫁给一个屠户。”朱嫂还没听完,就直接吐槽了。
“那孩子我见了,真的一表人才。”
“两表人才我也不同意。”
朱哥心里烦躁,生气的说:
“这个你也不同意,那个你也不同意,要不你出去问问,看看咱们阿娇到底是嫁谁家的公子合适?”
朱嫂被问住了,噎的直翻白眼,半晌没有言语。
此刻,朱嫂抚弄着阿娇的长发,细声细语的问她:
“闺女,你这年纪也不小了,爹妈给你说个亲事如何?”
阿娇心里一紧,眼泪就簌簌掉落。
“娘,你是嫌弃我了吗?”
“没有,没有,啊呀,傻女儿,我怎么会嫌弃你。”
朱嫂吓的赶紧抱住女儿的脸,在上面叭叭亲了两下,用力的,深情的,然后和风细雨的说:
“都是娘的错,以后咱不说这茬了。”
阿娇不再言语,慢慢的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年龄大了,在盐城,像她这样的姑娘,都已经找了人家,有的都抱上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却……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是喜欢朱哥那样的?还是哲别那样的?还是阿迪斯那样的?还是……太子……
想到这里,她的心砰砰的跳起来,第一次她的第一次已经给了太子,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再嫁给别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担心害怕,毕竟,在那个时代,一个女子失去了童真,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情。
如果朱哥朱嫂知道了,肯定惊讶,害怕,生气,会不会把她打一顿?
或者直接赶出家门,让她再也不要回来这个小小的包子铺。
想到这里,阿娇害怕的抱住了朱嫂的腰,她把头埋进了朱嫂的怀里,喃喃的叫着:
“娘,娘。”
朱嫂大为感动,以为阿娇不想离开她,也搂紧了阿娇,轻声的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