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某处客栈,房间中。
孔融身着博领大衫,端坐在房间内,那略显苍老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一抹难以消去的愤怒。
他一大早,就收拾妥当,准备离开邺城回许都复命。
袁尚接了诏令,又找了袁绍病重的理由推脱,这事倒也说得过去。即便如此,孔融的内心,仍是无比的愤怒。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准备离开,可惜刚出房间,还没有走出客栈,就被人拦住。孔融的身边,也有护卫随行。只是他随行的护卫上前,直接被打了个半死。
无奈之下,孔融只能留下。
恰是如此,他对袁绍父子,更是仇视。
不论是袁绍,亦或是袁尚,父子两人都是乱臣贼子,都是国之大贼。
孔融先是不断喝骂,连续骂了一个时辰左右,早已经口干舌燥,也就只能不再喝骂,只能坐无奈的在房中,等着袁尚来。
好在中午,有人送来了饭菜,孔融倒是直接吃了,他没想过为此绝食饿肚子。
又不是抵制什么。
该吃就吃,不能便宜了袁绍父子。
午时过去后,孔融眯着眼睛闭目养神,一阵脚步声,自房间外传来。旋即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袁尚带着王越进入。
孔融一下睁开眼睛,他看到袁尚的瞬间,顿时就怒了。
袁尚这贼子。
竟是扣押他,还打伤了他随行的护卫。
孔融怒目圆睁,愤怒道:“袁尚,你真是一个乱臣贼子。你父亲袁绍,是乱臣贼子;你,也是这般,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夫是朝廷使臣,亲自来传召。你竟然敢安排人扣押老夫,你,怎么敢啊?”
袁尚淡淡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待敌人,难道我要带着笑容,把脸凑过去,任你践踏,任你抽打吗?我,没有这样的癖好。”
孔融哼了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袁尚道:“我不来,你孔融能离开邺城吗?”
孔融顿时语塞。
袁尚的这张嘴,还真是犀利,让人恨得牙痒痒。他大袖一拂,道:“袁尚,既然你来了,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老夫要返回许都复命。”
袁尚道:“别急,你来我的婚事捣乱,这事情还没有清算。把这事儿,清算一番,我就让你离开,任你返回许都去。”
孔融注意到袁尚的用词,是要清算。他盯着袁尚,因为被袁尚的目光盯着,以至于心头发怵,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要干什么?”
孔融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的询问。
袁尚道:“我要干什么,要收拾你。”
“你,你……”
孔融一下有些惊慌起来。
袁尚一步踏出,人到了孔融的身前,抬脚就踹出。砰的一声,孔融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袁尚却是不曾停下,接连出腿,阵阵惨叫声,凄厉无比。
好半晌后,袁尚停下。
他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孔融,问道:“孔融,浑身上下,很痛吧?”
孔融双目喷火,甚至脸上也红肿起来。他咬着牙,却是不曾说话。他是天下名士,走到哪里,都被礼敬,如今被袁尚殴打踹,丢尽颜面。
这是他这辈子,受到的最大屈辱。
袁尚不管孔融的神情,说道:“抛开昨天的婚事不谈,你来传旨,难道不知道,我真要是到了许都,就是曹操砧板上的鱼肉。你的这一道旨意,是要让我去送死啊。”
“你孔融杀人不用刀,你都要杀我,难道不许我出手报复了吗?”
“孔融,好自为之。”
“不要认为,天下间只有你是聪明人。否则,那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回去后告诉曹操,这一次的捣乱,他会付出代价的。”
“我袁尚,不可辱。”
“我袁家,不可欺。”
袁尚脸上的神情,透着冷意。
他说完后,不再逗留,起身离去。
房间中只剩下孔融躺在地上,好半晌后,他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脸上神情依旧透着痛苦。他的内心无比的愤怒,因为他竟是被袁尚如此的羞辱。
“袁尚,老夫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老夫,决不罢休。”
孔融喃喃自语着。
只是他自言自语时,内心又升起浓浓的无奈。袁尚是袁家的继承人,如今执掌冀州。相比于袁尚,他要报复回来,简直是艰难无比。
一时间,孔融很是沮丧。
孔融发泄一番后,他内心无奈,只能慢慢的拾掇一番,准备启程返回。
在孔融收拾房间内的行李时,砰砰敲门声,自房间外响起。
孔融一听,有些愣。
谁来拜访?
孔融整理一番仪表,上前打开门,看到了来人,问道:“阁下找谁?”
来人的年纪,三十出头,衣着华丽,是一个商人做派。
中年人道:“在下胡义,见过孔先生。”
孔融道:“请!”
他不知道对方的意图是什么,但还是把胡义请到了房间中。宾主落座,孔融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道:“说吧,你的来意是什么?”
胡义微笑道:“听闻世子袁尚来过,而孔先生一脸淤青,衣衫褶皱。看这样子,应该是被袁尚殴打过吧。”
孔融面颊抽了抽,他大袖一拂,道:“这事情,和阁下无关。”
胡义道:“孔先生,在下提及此事,是想说明一件事,袁尚这个人桀骜跋扈,极为张狂。昔日,对我们的人是这般。如今,对你也是这般。”
“你背后是谁?”
孔融眯着眼睛,开口询问。
胡义说道:“在下是一个商人,追随乌桓大单于蹋顿。”
孔融眼中掠过一道厉色,呵斥道:“看你的模样,听你的言谈,你虽说是商人,也是汉家子弟。你身为汉家儿郎,竟为蹋顿这等胡人效力,你不要祖宗了吗?”
胡义很是平静,道:“在幽州,都已经无法生存下去,何谈其他?如今在邺城,只是打探一点消息而已。孔先生,你难道不想报复袁尚?”
孔融听到后,渐渐沉默下来。
片刻后,孔融道:“你要如何报复?”
胡义脸上露出笑容,道:“其实很简单,我仅仅是请孔先生,传达一则消息。袁尚欺我乌桓太狠,今年十月左右,蹋顿大单于,会发兵南下,攻打幽州,乃至于劫掠冀州。届时,请曹司空发兵,攻打冀州后方,牵制袁绍大军。两路大军一起对付袁绍,保证让袁家受创。”
孔融道:“老夫知道了。”
胡义正色道:“孔先生,我家大单于,一向仰慕天子,心向大汉。对袁家这等乱臣贼子,我乌桓,愿意讨伐。”
孔融听到这话,脸上的怒容稍稍消散,道:“老夫知道了,你的消息,老夫会告知曹司空。是否发兵,便取决于曹司空,老夫不保证。”
胡义道:“这足够了。”
“告辞!”
胡义站起身,便急匆匆离去。
孔融握紧了拳头,脸上渐渐多了厉色,道:“袁尚啊袁尚,你八方皆敌,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一次怎么撑过去?”
他内心,更是欢喜。
袁家这一次面对的局面,会更加恶劣。
孔融心下激动起来,便迅速带着随从离开。待离开县城,以最快的速度南下。他要让曹操知悉袁尚的应对,以及让曹操知道乌桓的消息,让曹操发兵讨伐袁尚。
孔融却不知道,他一离开驿馆,他房间隔壁也有人跟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