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二十九层层区,莫尔爵士火车站北89米处,莱克连锁旅馆第十七分店发现污染,以及一名疑似失控者。”
收听报告的人抿了一口咖啡:“派出二型自走炮台了吗?”
“已到位37台。”
“授权二级致命火力,另外,以后死20个人以下的事情不用汇报。”咖啡杯被放下,那人把腿翘到了桌上。
“收到,另外污染源怎么办?似乎是个不到九岁的孩子。”
“妈的,污染源就算是个受精卵又怎么样?给我一起扬了。”
……
在那绝美双腿上连接着的炮台倾泄子弹前,维塔将连接了黑暗的线头扯断,让黑暗涌出,包裹住了自己的周身。
子弹打进黑暗时瞬间化为乌有,而黑暗也在侵蚀旅馆的地面。现在,在这入侵现实的黑暗消失前,他站在其中由铁线虫构成的道路上,能够有所余裕的去思考现在的形式。
并且通过多洛之指听到了刚刚两个神神秘秘的对话。
所以,这双肚脐往上尽是机械与齿轮炮台的东西叫做二型自走炮台?看这指挥员的口吻,操作它们的是帝国的官方人员了?
可自己为什么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能借助着炮台疑似摄像机的视野?多洛之指的能力不是借用尸体的视野和听觉吗?
哦,对了。这自走炮台的确不是活物来着。
在多洛之指提供的视野中,已经有7台曼妙的双腿踏进了这层房间,其中一台直接抖了抖胯,以一只鞋跟为支点,旋转一圈。犹如芭蕾舞般踹开了迈尔斯一家的房门。
然后,轻轻踏进去。甚至犹如娇羞的恋人般,用鞋跟将房门轻轻带上。
接着便是里面传来的男人怒吼,女人的哭喊。
还有一阵闷闷的“哒哒”声。
维塔捂住了心口,感觉有些闷。通过多洛之指窃取到的炮台视野,他看见了迈尔斯一家最后的眼神。
并觉得自己好像再也忘不掉了。
瞄准着维塔这边的那个炮台似乎是发觉这片黑暗有异,没有贸然前进,只是迈着向后的猫步,缓缓后退。
接着,又有几台双腿自走炮开枪,用大口径的子弹“哒哒”拆掉了维塔周围所有的房间、墙壁。
十几条腿包围了维塔,让他能通过多洛之指360度的看见自己身处的黑暗外围究竟是什么样的。
连光线经过涌出的黑暗周围时都会扭曲,摇曳。若隐若现的铁线虫竟然散发着月芒般的光线,在等待猎物的踏入。
但炮台们显然是为人所操控着,有一定的智慧。它们当然不会贸然前来观察情况。
只是这十几条美丽的腿之上,齿轮攒动。炮台的红光又一次闪耀。
便开始持续不断的向黑暗倾泻子弹。就像前世新年的夜晚,密集的枪声几乎要堵住维塔的听觉。
艾比皱眉,拨弄了一下脐带,将维塔听见的这恼人的噪音过滤。维塔观察着自己放出的黑暗,在思索脱身的策略。
就此进入黑暗是不行的,还是那个原因,维塔失控了,他并不清楚这个状态下进入黑暗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等待这些长了炮台的脚把子弹打完?也不可能。炮台的数量现在包围这附近的炮台多达37台,而且这小小的,似乎没有引起指挥员更多注意的旅馆中也不可能集中了所有的自走火炮。更何况自己放出的黑暗消失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可以持续几分钟,又有时连十秒都没办法坚持到。
更何况维塔还是肉体凡胎,只要被一颗这么大口径的子弹击中,就绝无生存下来的可能性。
得溜了。
也只能溜了。
脚下的地板已为黑暗蚀穿,而涌出的黑雾本身是无视重力的,还能悬浮在空中。维塔是踩在其中的铁线虫道路上,才不会往下坠的。
所以,只要将身体倾倒,维塔便可以跳下铁线虫道路,并来到旅馆的下一层。
并且,目标也很明确,只要逃到街上就算成功。因为此时虽然虽然帝都的上班高峰期已然过去,可临近火车站的旅馆周围人流量依然十分巨大。而操作这些长腿火炮的毕竟是帝国官方组织,他们可以轻易抹去某几个普通家庭的存在,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当街开枪来制造屠杀。
所以维塔落地,通过翻滚缓冲,把背上的艾比压的小小惊叫后,便又想拿出一根线头,再度将地板蚀穿。只要重复几次,他就可以畅通无阻的到达一楼。
但现在还不行,维塔皱眉,有个他以前一直没有太在意过的弱点挡住了维塔的脚步:
在上方涌出的黑暗消失前,他没办法再放出一道新的黑暗。这个弱点是以前“一次只能开一扇连接着黑暗的门”的延伸。对自身眷顾的理解加深后,连弱点都在不经意间得到了相当的强化。
真是该死,还好多洛之指能借助这些炮台的视野,维塔能因此间接掌握每一个这种曼妙的致命武器的方位。
而旅馆的上一层开始出现高跟鞋纷乱的踏步声,似乎是自己留在上层的黑暗已经消失。炮台们发觉自己已经忘楼下逃窜了。
可是,负责留守楼梯的炮台并没有离开,而是忠实的遵守它们的任务:射杀一切想要在现在离开旅馆的人。
只能通过窗户了?而这一层最有可能存在窗户的地方是哪?
答案是客房。如果每一间房间的布局都大体相似的话,每一间客房都必定有窗户,只是密封的死不死的问题而已。
想通了这里,维塔一脚将身边最近的一间客房房门踹开,奔跑进入。
而此时,上层的曼妙炮台也已经跳下。修长的双腿仍如之前那样弯曲,再缓缓直起,吸收了所有的冲击力。
并且,维塔通过多洛之指,用炮台遍布着噪点的视野看到了自己冲进一间房间的脚后跟。
而眼前,维塔的心情更是复杂。
这房间并不是空的,有一个两鬓斑白的绅士在房间中,手颤抖着抬着一把可笑的银质量餐刀对准着自己。
在跳着芭蕾的炮台,它们发射出的密集大口径弹雨,以及维塔诡邪的黑暗前,真的很可笑。
但维塔还是停下了脚步,因为绅士的身后还是有人。
是一个妇人,咬着嘴唇,紧紧怀抱着一个小女孩,她虽然发抖,但仍是用肩膀护在小女孩的前面。
绅士在保护妻女,妇人在保护女儿。
又是一家人,一家被外面密集的机炮声吓坏了的人。
而外面步步紧逼的曼妙炮台会怎么做呢?它们为了安全,想必会与同伴们一起,直接在这房间的上下左右前后,进行无差别无死角的扫射吧?
即使自己用黑暗帮他们挡住了攻击,这一家人却仍然大概率要被黑暗污染,也逃不过直接被击毙的命运吧?
该死。
维塔虽然失控成了怪物,但还没变成能面无表情的让这家人死,还能厚颜无耻的安慰自己是帝国杀了他们,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
于是,维塔直接折身,在炮台往房间倾斜火力前,便跑出了这里,顺便将这家人把门关上。只要不是亲眼目击眷顾着释放的眷顾,被污染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炮台上又是红光一扇。
维塔咬牙,顺手扯下走廊上的一个装饰画框,义手用力,黑暗浮现,向前扔出。
黑暗在自己的前方爆散,犹如势不可挡的海啸,代替维塔,咆哮着将前方的炮台吞噬。
维塔顺势冲进这片黑雾,让它再次替自己挡住如雨点般的子弹。
可维塔刚才也才出其不意的干掉了一架炮台而已,还有36架,在向这边包围,倾泻弹药。
还有办法吗?还有不伤及无辜就能逃出生天的办法吗?
过了几秒钟。
维塔背上的艾比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在她像深井一样的双眸中,忽然倒映进了一抹月光。
维塔握着这一抹月光。
那是月光剑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