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故人心上过,骤然回首已是冬。
漫天飘雪映落日,此情无计心落空。
沈云舒望着漫天飞雪,不禁担心起已离开月余的慕北辰。
洞庭在书中无数次被提起,被冠以云梦、九江之称,如今她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美感,只剩下无尽的不安和忧心。
她披上狐皮大氅行至院中,大片大片的雪花四处飞扬,伸手去接,掌心一片冰凉。
在山涧中的慕北辰也抬头看着落雪纷飞,深冬的夜晚愈发寒冷,他们得尽快回到官道驿站。
经历了十余天的搜寻,他们在山坳里找到太子和随从人员。
太子和随行部队横穿洞庭湖去往荆湖北路,打算从江陵府坐船回到汴京城,哪想行至山间夹道,突然听到一声巨响,而后山顶巨石倾斜而下,走在前面的先行部队尽数被淹没在乱石之中。
情急之下,护卫人员拉着他滑下山坳,跌进山涧底端。
由于随部折损近半,太子只能先找个山洞休养生息,一边疗伤一边寻找出路。
期间他们还发现山里不停地有侦察人员往来穿梭,先是一小波人,而后搜寻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太子心知朝廷的增援部队不会来的这般快,一定是设计山崩的人在伺机杀人灭口,所以一路掩盖踪迹,躲躲藏藏,连生火吃口热食都不敢。
临近弹尽粮绝之时,卫眭循着皇室特有的暗迹线索找到了他们,两队人马终于汇合。
卫眭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太子,神情哀痛的问:“您这是多少天没吃肉了?再瘦下去我就不认识您啦。”
太子原本因获救而激动的心情立刻平复下来,怨不得父皇将卫大人调离暗卫营,能力再出众也架不住这张嘴太碎,严重破坏交流的欲望。
慕北辰从四周巡视回来,就看到一脸憋屈的太子,好心地替他解围:“太子殿下,臣刚刚勘察的时候遇到十余人的队伍,已经尽数将其扣留。经审问得知,他们是岛上乡绅的护院,还自称农民起义军。有人传言您是朝廷派来暗访的官员,此次是要平乱并重新规划土地,因此起义军头领才动了杀心。”
太子听罢深深叹了一口气,将自己一路来的见闻讲出来。
他本到仁和、会稽、钱塘等地抚慰灾民,百姓受灾虽然严重,但朝廷的赈灾款到的及时,也算能勉强维系生计。
途径钱塘时,在半路遇到一波流民,他们称洞庭湖一带已被起义军控制,百姓饱受剥削,积贫积弱,生活无以为继,因此只能逃难到襄阳。
但襄阳城陆知州嫌弃他们是难民,根本不让其入城,无奈之下流民才一路逃难到钱塘。
太子询问了钱塘知州,称驻军多在鄂州、江陵、荆门等地,洞庭近年兵患四起,但由于驻军没接到上方指令,且军队转运军饷困难,所以无人前去支援。
得知详情后,太子给襄阳节度使去了信,命他支援洞庭平乱。而后又从流民中选了几位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引路,隐姓埋名、先行一步去探查洞庭虚实。
一番细查才知道,有军贼与当地富绅沆瀣一气,拥军自重,号称是农民起义,为祸一方。
荆湖北路一带的知州、通判、安抚使司串通一气,假装不知详情,相互包庇,还不停的以受灾为名头向朝廷索要赈灾款,中饱私囊,故而朝廷毫不知情。
太子最后总结道:“这一路走来吾才知道百姓居然生活在这样水深火热的世道,是汴京城的繁华安稳遮住了朝廷的眼,让我们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卫眭蹙眉:“既然您已经给襄阳安抚使去信,按理说他们早就出发,为什么一路上未见军队人影?”
慕北辰冷笑着说:“我们寻到太子后,那些假意援助的人一定会上书,解释他们是如何在冰天雪地里营救太子,日以继日搜寻,却始终未果。”
卫眭觉得事情比想象中要严重的多,他挠头的说:“涉及到多地驻军官匪勾结,单凭我们这一万人的人马恐怕不能平乱,得尽快奏报官家才行。”
太子点头说道:“咱们先找驿站住下,这些起义军再猖狂也不敢在官道上杀害朝廷命官。另外还得收集那些官员、守将为祸乡里的证据,一遭报给父皇。”
众人应下,马上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