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的叶辞渊背上了打老婆的锅。
梁小溪狐疑地瞅着乔玉妍,试探道:“他打你了?他打了你哪里?”
乔玉妍身上没有挨打的证据,也下不去狠手在自己身上弄出新鲜的伤痕,她掩住眼神变化,垂着头说道:“他……他没有打我,可是他好凶的,还说不许我和娘家来往……”
娘家黑料多,她编原因编得轻轻松松:“因为我和他上次回了娘家,回门那次。明明买了两斤猪肉,结果做成菜的只有一斤,菜还被阿爹和哥哥吃掉好多……他说,我们家的吃相太难看了,净会占便宜。”
这事倒是真的,可梁小溪听在耳中,不悦道:“一斤猪肉而已,他能拿的出三十两银子做聘金,怎么连区区一斤猪肉都在意?”
她忘了那一斤猪肉还是乔玉妍跟她说了又说才切下的,她自己舍不得拿一斤猪肉做菜招待女儿和女婿,却在现在说“一斤猪肉而已”、“区区一斤猪肉”。
乔玉妍想到梁小溪舍不得她切下一斤猪肉的表情,听着她在这阔气地说“一斤猪肉而已”、“区区一斤猪肉”,差点儿笑场。
乔玉妍努力忍住了,继续装白莲花:“他是这样说的,我能怎么办?我虽然和他成亲几日了,可他的钱都藏得好好的,没有给我多余的。”
梁小溪道:“他不是让你去镇上买菜吃吗?你别花那么多,手里总能剩下一点钱吧。”
就是听说了乔玉妍每天去买菜,今天买鸡蛋明天买猪肉后天买牛肉,她才会来找乔玉妍打秋风的。
嫁出去的女儿竟然吃得比爹娘好,这像话么?
乔玉妍是她和乔大章的闺女,吃好穿好,合该孝敬一下爹娘才是,不孝顺,那就是没有良心,是生下来就该扔进水里溺死的。
梁小溪想得理所当然,全然忘记了乔玉妍成亲时,她连嫁衣和鞋子都没有给乔玉妍准备,嫁妆更是只有一个破烂柜子。
是故,乔玉妍想着梁小溪对待她和原主的吝啬,再看梁小溪此时此刻的无耻,她说:“阿娘,那是叶辞渊交给我的买菜钱,你怎能要求我贪了买菜钱呢?他愿意出三十两银子聘金娶我,你真把他当成任你占便宜的傻瓜了?”
她已经不耐烦装白莲花了,装什么装呀,梁小溪看她柔弱可欺,只会可着劲欺负她,可着劲给她提要求。
对付梁小溪这样贪得无厌的极品,就该比她更凶更蛮。
君不见她当日打碎碗拿碎瓷片往手上一划,威胁说新婚之夜上吊,梁小溪这等吝啬之人也拿出铜钱和银子给她当嫁妆了么?还把新嫁衣和新鞋子给找来了。
想到这里,白莲花乔玉妍变得冷淡起来。
梁小溪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
梁小溪打量着乔玉妍身上的新衣服,说道:“三丫啊,你这新衣服不便宜吧?女婿舍得给你花钱,怎么就不舍得接济一下你娘家呢?毕竟,你的娘家起来了,他也跟着沾光。”
沾光?
还真敢说。
真要说沾光,那也是你们沾了叶辞渊的光才对。
乔玉妍把袖子上的褶皱抚平,对梁小溪说道:“劳烦阿娘用脑子想一想,我是叶辞渊的媳妇,他对我好是丈夫的本分。你们呢?你们只是我的爹娘,又不是他的,又不会给他做家务洗衣服,又不能给他谁。你说,我和你们能一样么?”
梁小溪变了脸色,指着乔玉妍:“睡什么睡!你也是个大姑娘,怎么说得这么粗鄙!我是你男人的媳妇的母亲,不是他媳妇!”
撕下白莲花假面孔的乔玉妍嗤笑一声,“是啊,你都说了,你是岳母不是媳妇,男人对媳妇好是应当,对岳母好是几个意思呢?你要是给他睡,给他生娃,他给你买金子我都没有二话。”
用的不是她的钱就得了。
要是用她的钱,她会把叶辞渊撕了。
瞧着乔玉妍毫不掩饰鄙夷的眼神,梁小溪受不了,“你刚才,你刚才不是……”
你刚才不是一朵哭唧唧的柔弱白莲花么?咋突然间变了张面孔!
乔玉妍变脸的速度令梁小溪吃惊。
乔玉妍说:“我刚才怎么了?你找我打秋风,还不许我哭诉一下么?实话告诉你,我没钱,有钱也不会给你。不过……”她想起那个藏着蛀木虫的柜子,“我成亲时带来的柜子,你想要就搬回去吧。”
她的嫁妆她做主,不需要跟叶辞渊商量。
梁小溪不想要破烂柜子,道:“你不仅买菜吃,还卖了酒,你手里有钱!我把你生下来,养你养到这么大,你回报一下阿娘你竟然不愿意!不孝女!”
乔玉妍微笑:“孝顺不孝顺是相对的,我要是自小得到你们的疼爱,我岂会不回报你们?可是你们对我不好,还要求我回报,这不是勉强我吗?说起来,给钱也不是不可以,我把我的嫁妆全部给你,只要你写下断亲书,从此没有我这个闺女。那似乎不错,我不稀罕亲情,钱给你们了,斩断关系多好啊。”
她说的话放在眼下这个孝道治天下的世间无疑是惊世骇俗的,梁小溪听得嘴巴都张大了,还是大到可以塞进一个鸡蛋那种。
“你说什么?……”梁小溪一脸难受地看着乔玉妍,“你说你要断亲?你怎么这般狠心!阿娘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把你从一个哇哇哭的婴儿养成大姑娘,你就这样回报你阿娘?”
“我也不想这样做的。”乔玉妍好声好气地说,“谁叫我成亲没几天阿娘就登门找我打秋风呢?要说这打秋风也不是不可以……阿娘你晓得,和闺女成亲的是个猎户,家里没有养鸡,想吃鸡蛋得买。娘家养鸡,每天有鸡蛋捡,阿娘你意思意思的拿十来个鸡蛋来探望我,我能让你空手而归?”
打秋风都不会打,真蠢。
乔玉妍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句话。
梁小溪不傻,一眼看得清楚。
“……”梁小溪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一时有些后悔没拿几个鸡蛋来,一时又觉得拿鸡蛋来说不定是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
她说:“我拿鸡蛋来,你留下我的鸡蛋,不给我东西带回去,咋办?”
乔玉妍嗤笑一声,道:“还能咋办?你能拿鸡蛋来,不能把鸡蛋拿回去么?”
梁小溪:“……”
对哦,她能拿鸡蛋来,当然也能拿回去。
乔玉妍说:“如果你拿了我的东西走,还要把鸡蛋拿回去,我半点好处都得不到,还被你占了便宜,你说我还欢不欢迎你来?阿娘,事情想得长远些,莫要这么短见。我不是不忠不孝之人,你们对我好,我对你们也不会差。”
梁小溪成亲都几十年了,这为人处世怎么这么糟糕呢?
乔玉妍看着梁小溪,梁小溪尴尬,移开目光,道:“阿娘来看你,你连一杯水都不舍得倒给阿娘喝吗?”
这是小要求,乔玉妍顺手从盘子里捡了个倒放着的杯子,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梁小溪,“诺,温开水。”
梁小溪看了一眼杯子里的清水,杯子漂亮,她喜欢,可乔玉妍有钱,叶辞渊也有钱,泡茶待客不行?梁小溪问乔玉妍:“没有茶叶?”
隔壁县城盛产茶叶,本县买茶叶也不贵,梁小溪家里是有茶叶待客的。
乔玉妍不爱喝茶,道:“没买茶叶,叶辞渊说茶水喝起来苦。”
梁小溪说:“他不是能拿出那种橙黄色的甜水吗?”她说的是橙汁,除了乔玉妍和叶辞渊,大家一致认为乔玉妍成亲那天,乔家摆宴席喝的烧酒和橙汁是叶辞渊拿出来的。
乔玉妍看了看梁小溪,说:“你想喝橙汁?”
梁小溪不会跟女儿客气,道:“那甜水叫橙汁?喝起来酸酸甜甜,比白开水有味道。”
“那你稍等。”乔玉妍拿起另一个杯子,进房间去了。
不多时,她拿着一杯橙汁出来,把橙汁放在梁小溪面前,“喝吧。”
她没有制造太多橙汁,给梁小溪喝的橙汁是成亲那天剩下的,梁小溪看着颜色鲜艳还散发香味的橙汁,脸色缓和了许多。
梁小溪瞧见乔玉妍的杯子里是白开水,问她:“你不喝甜水?”
乔玉妍道:“不太爱喝。”
梁小溪又看了看不大的杯子,道:“我倒一半给你?”她不习惯吃独食。
乔玉妍的嘴唇微微上扬,摆摆手说:“你自己喝。”把自己杯子里的温开水喝掉,“你什么时候把柜子搬回去?”
梁小溪想了想,道:“那是你的嫁妆,把嫁妆抬回娘家算什么事?”
她爱面子。
乔玉妍也不勉强,说:“不搬就算了。那柜子太破了,我不想要,打算劈了当柴烧。”
梁小溪:“……”个败家女!那是个柜子!好柜子!没被老鼠咬出洞那种!
可她又拉不下面皮把柜子搬回去,一脸难受。
母女俩到了这时也不争吵了,像一对普通的母女一样相处,乔玉妍看着梁小溪,心想梁小溪其实不算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