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让你帮我把帷帽拿来”看着欢颜担惊受怕的样子,施晴才道,“放心,只出去一会,不会被发现的。”
“那好吧。”欢颜明显还是不太愿意,不过主子的命令不能违抗,只企盼着出去后相安无事才好。
施晴看着欢颜的身影远去,自己则站在一棵槐树下遮阴。五月的天不干也不燥,满园的花儿朵朵簇在一起争相开放、姹紫嫣红,引来成群的蝶儿蜂儿来觅食。
这时,远远走来两个人的身影,一男一女。看着装好像是三姑娘秦欣溶与二少爷秦长清,施晴不想跟他们打招呼,堪堪隐藏在树干后面,打算等二人走了再出来。
“爹这次总算回来了,二哥在外面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还能有什么,不过就是官府间的应酬罢了,怎么妹妹对这些也有兴趣?”
“二哥没骗我吧,自从你俩从老太太房间里出来,我就看到爹的脸阴郁着。是不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说出来或许我有办法解决。”秦欣溶在施晴那儿打听不到事情真相,便将目标转移到秦长清身上,希望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妹妹,以你的才情智慧足以做谋士了,二哥实在佩服!”秦长清托起袖衫,装模作样作了一揖。
秦欣溶笑骂道,“好了,你快告诉我。”
“这一次父亲的确接到了平定侯的喜帖,想从父亲手里托关系娶秦家的女孩为妻。父亲将喜帖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就认准了你去。”秦长清也不说笑了,实话将事情原委告诉给秦欣溶。
“难怪,我就说老太太偏心,但凡有好的人选也不会给我啊。这个平定侯虽有点势力,可是年纪轻轻就逛花楼,吃喝嫖赌一样不落,简直是个人渣。爹也太软弱了,这种事情就要当面顶回去,怎么能够接受呢?”秦欣溶恼怒地变了脸,手里掐着路边的花叶,一路上不知揉碎了多少。
两个人渐渐远去,后面就听不到声音了。
施晴从树后出来,欢颜已经拿着帷帽走到了她跟前,“姑娘,看什么呢,还去不去呀?”
“去,怎么不去?”施晴收回了神,带着欢颜穿过南北夹道,出了内院来到一处院墙。随后蹲下身扒拉掩藏在杂草下面的墙洞。
欢颜明白过来,难怪主子要带她来这里,原来这里有出府的秘密通道。
“姑娘,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洞的?”欢颜带着窃喜地问,先前她还担心看院门的嬷嬷不让她们出去。
施晴不敢说她上辈子就住在这里,只称“偶然发现的”,欢颜笑嘻嘻地夸赞道,“姑娘,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嘘,别说话,小心被人发现。”施晴一边告诫,一边矮下身子钻了过去,心想她才不厉害呢,不然也不会临死还蒙在鼓里,不知谁是杀害她家人的凶手。
二人出了后门,施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将帷帽戴好,领着欢颜大踏步地出了秦府。
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偶尔还能见到打扮花俏的姑娘从对面走过,客栈里的掌柜更是迎来送往,张罗着买卖生意。
刚开始主仆还是随便逛逛,随后二人到了街道密集之处,路的两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摊子,施晴便看走了眼。小摊上许多都是特别精致的货物,跟秦子卿送秦思烟的那些差不多,施晴也很喜欢,只可惜手里没带银钱。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一点,她姓施,是施家的嫡出大小姐,施家在京城还经营着四家药铺呢。怎么说,那里也有她的份,不光可以去借银子,另一方面来说还可以在那里查探情况。
施晴一拍脑袋,真是的,怎么一进秦府就把本家给忘了?
细心周到如欢颜,自从跟了施晴出来,她可没工夫在意摊边的零零碎碎。警惕的目光紧盯在主子身上,生怕有一丝恍惚,姑娘就不见了。
“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府啊?”欢颜一路上不知问了几遍。
“还早着呢,你别急。”施晴心中有数,申时再回去也不迟,况且走时她让欢颜跟岫丫交代了,若是有人找她,就说她去逛园子去了。秦府园子那么多,派上所有奴仆找也该找半天吧?
说话时,施晴又往前方去了。这时人群涌动起来,一波一波地似层层叠叠的海浪往一边挤。施晴不觉被挤成了肉干,连自主地移动方位也不行。
欢颜眼看着事情有变,这时却找不到主子的半点身影,真是急也急死了。
前面突然出现马蹄声,人群自觉地朝两边分开,施晴被莫名地给挤倒在路中央。眼前就是一匹矫健的骏马驰来,眼看着马蹄就要落在自己身上,施晴吓得连动弹的意识都没有。
心里暗暗地想,这回可真是死定了。因为前面的马过后,后面还跟着十几匹马,最后还有一个车驾。不给马蹄踢死,也给马车辗死了。
就在这时,马脖子被狠狠拍了一下,马儿打了几个痉挛偏向一旁。一只矫健的手臂向下,将施晴整个人捞起,跃然坐在马头上。
整个过程,施晴的心都飞了起来,那样惊险的过程他是怎么做到的?
背脊紧贴着身后人的胸膛,双臂绕过来箍紧了她,随着马儿的跳动跟着那人一颠一颠的。这一瞬间施晴不禁芳心荡漾,她还从未跟谁这么贴近过,宛如一股暖流流进心田。
马儿继续前行,一路上都没有一丝声响,施晴甚至毫不担心身后的男子要带她到哪里去,也不担心欢颜找不到她会急成什么样。一路上相拥着,迎面而来的风时不时将轻薄的帷纱吹起。
马儿转了一个弯,身后的人一扯马缰止住了前行的马蹄。随后,后面的马儿以及那辆豪华的车驾继续前行。
施晴刚要道谢,身后的人环住她的腰身轻轻将她放在地上,“自己回家去吧,以后别在马路上乱跑了。”
说完,扯过缰绳就要继续前行。施晴却一瞬间呆愣了,眼前的人身着天蓝锦袍,坐在高高的骏马上透着威仪,甚至他的声音都凉凉的,若不是亲眼见着,施晴实在不信是他救了她。
“燕王?”施晴一口呼出声,叫道。
“你认识我?”马上的人拉停了缰绳,直接掀了施晴遮面的帷纱。
这个人怎地这样无礼?若不是他救了她,施晴现在就走开了。但眼下只能抬着头,看着燕王。
“记得,你欠我两份人情。”燕王伸手比了个“二”字,这才驾马随着车驾而去的方向行去。
施晴有些看呆了,刚刚燕王好似勾起唇角对她笑了,虽不太明朗的笑,可在施晴眼里却很重要。这样冷漠铁血的人竟然会笑,说明他骨子里也坏不到哪里去。
马蹄声远去,街道又恢复了热闹。施晴走回原来的地方,就见欢颜蹲在地上哭着。
“傻丫头,我不是回来了吗?哭什么?”
欢颜乍然听到主子熟悉的声音,惊喜地抬起了头,她明明看见姑娘被马上的人带走了,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现在见主子没事,才放下了心,“姑娘,你到哪儿去了,我都急死了。”
“就在街的那边,我自己走回来的”施晴重新又罩上帷帽,拉着欢颜,“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啊,还去啊,姑娘我们回府吧?”欢颜成了苦瓜脸,最后被施晴带到一家药店门前。
“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出来。”施晴脱掉了帷帽,拿在手上,进门就见药店的掌柜的打着算盘,眼都未抬一下,“客官,要买什么药?”
施晴忍不住咳了两声,问道,“这里可是施家经营的药店?”
“正是,请问客官有什么事吗?”掌柜的并不认识施晴,因此也不知道她来店里有何事。
“我是施家的大小姐,店里卖什么药,有无亏本,这些我都要清查。你说我有什么事?”
“姓施的姑娘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最好,你还是回去跟施家管家的说明了再出来。”掌柜的挑衅地目光看着施晴,今天不知吹了什么邪风,竟然来了一个小丫头搅事。
“你说你不认识我可以,你总认识这枚戒指吧?”施晴亮出指间的宝物,这是施家的大老爷临死前给她的,凡是见过这枚戒指的人都该承认谁才是施府当家的。平时施晴也不轻易拿出来,一直妥当带在身边,今日为表明身份才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掌柜的眼前一亮,显然也认出了这枚戒指,收起了先前的不敬鞠躬行礼道,“恕老朽冒犯,没能给大小姐请安,望见谅。”
“你把这几年账房的单子拿出来我看看。”施晴收起了戒指,主人一般落座在店门前专供休息的榻上。
掌柜的眼里闪过几丝不明的精光,不就是看账单吗?给你看你也看不懂,还在我面前耍威风!
所幸将这几年沉积的单子都摆放在桌案上,一次性让施晴看个够。随后又不慌不忙倒了一杯不太热的茶水在桌上,又继续忙他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