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满脸无奈,眼神诚恳道,
“就不能在我面前袒露一次吗?”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高长恭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放下矜持,拿开衣襟,而后将上半身躺靠在她腿上。
彼时,这姑娘身穿浅紫色的大袖襦裙,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头,低头看向怀里的夫郎。
高长恭仰头望着她,目光深情。
元无忧垂眼看着他,每看一眼心里就坚定一分,一定要娶他做正室,既然规矩不允许,她就做唯一的规矩。
“你说…要是三五年以后……”
“怎么?”
男子眨巴着眼睛,忽然抓住她衣襟两侧缝着垂下的、一条刺绣白龙的细飘带,捏在指尖把玩着,眼睛却仰视着看向她。
“我就三十五了。”
他的凤眼很大,眼睑肉实钝感,双眼皮清晰又流畅,镶嵌的一双黑褐色眸子又圆又亮,光着一双眼睛,就英俊又漂亮。
元无忧欣赏着他的脸,便无论他说什么,都能温柔地打趣,
“担心齐国晾着你,自己提不动枪了呀?兴许到时候三分合一,你都做皇后了呢。”
“我倒不担心大齐孤立我,我一定不论在哪,都力求做到最好,我就是……”
高长恭眨巴着黝黑凤眸,深邃朦胧的眼神直勾勾望着她,
“你说,要是我和你圆房以后……脸老了,身体垮了怎么办呀?”
元无忧抿唇笑着,
“不会的,你这个脸本来就年轻啊,和弱冠男子没区别,虽然跟你五弟不一样,他那脸像十几岁的大姑娘。”
“就是呀,他脸长得幼态,可我不一样,我要是老了,你会不会嫌弃我,休了我?那我会伤心死的,宁可没当过正室。”
“不会的,就算你老的满头白发,我也会养着你,爱你,而且你这样年轻,你的身体不会迅速衰老的,就算有问题,我也会找世间最好的神医治愈你。”
即便她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躺在她怀里的高长恭仍眉头紧蹙,凤眸坚毅,凝重。
“我不是说迅速,那三五年以后……我就三十五岁了,你才二十出头,身边那么多年轻男子刚弱冠……他们嘲笑我老,脸皮都皱了,我好害怕。”
“我不喜欢比我年纪小的,我就喜欢你这样长年岁不长情史的,我爱你的全部,好看的脸是你身上最平庸的优势了。再说了……”
元无忧无奈地伸手,在他温热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世上谁敢欺负你啊?我要娶你做正室,做皇后的,没人比你尊贵了。我要是纵容别人挤兑你,我都该挨罚,你就不让我上床。”
“色衰而爱驰,到时候我应该更奢求你多爱我了,哪舍得把你拒之门外……而且,我真的配做你的正室吗?真的配当皇后吗?”
眼瞧着怀里的男子剑眉紧皱,漆黑凤眸满含哀伤和不自信,元无忧忽然想起山无陵那个疯小子了。
“你少看《再见爱人》,丫的是山无陵那小子教你的吧?”
“……”
高长恭愣了下,没听懂。
元无忧赶紧找补,语气坚定到:
“你当然配,你自信一点,你和那些人不一样。而且我的皇后当然是我选,别人没有资格阻挠。”
自古皇帝但凡有实权的,都会让喜欢的人做皇后,除非傀儡无权无势,那也有个例。所以,元无忧丝毫不惧没有前车之鉴。
男子听罢,忽然抓住她的手放在他脸上,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她。
“那你多看看我,我就有自信心了。”
“看着呢。你最近居然学会撒娇了,真让我感动啊。”
“喜欢吗?听说你喜欢这样,我还怕你觉得像张飞撒泼呢。”
“怎么会?你又俊美又漂亮,你就算骂人我都觉得鸟语花香的。”
说着,元无忧顺手摸了把他软韧的胸肌,引得男子紧张地绷起身板,长睫眨巴。
“我不怕和你亲热,我就怕自己失去了现在这种最佳状态,可我要是老了……脸不年轻了,身体也力不从心……”
“不会的,你看你五弟,被滋润的多容光焕发啊。”
“……”高长恭默默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
他笑了声,“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你太隐晦了,太克制了。”
说着,元无忧拿指头在他糯叽叽的胸膛上画圈,懒洋洋地补道:“也太爱了。”
男子痒的浑身哆嗦,还是没阻止她,只眯眼笑道,
“举例来说,我喜欢一支狼毫,我写什么东西都用它。而我爱一支狼毫,我舍不得用它写字。就像对你,我舍不得让你半点不高兴。”
元无忧闻言,漠然抽出手。
“你的克制,就是把我拱手让人了?”
“没有。其实这样想是不对的,觉得第一次没有跟我就是污点吗?你这是贬低自己。”
“你不会不甘心吗?”
“有一点吃醋,但是我都接受。我对你的感情很复杂,又想和你生,又想生你。”
“……那有点太复杂了。”
“所以啊,只要你下雨了知道回家找我,你在外如何都是历练,都是丰富了你的阅历。如果你从别的男人身上找到了快乐,我替你高兴。你不快乐,我替你伤心。”
“怎么一股老父亲的味儿?”
“没有,我拿你当妻子。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觉得你更丰富了。”
“你的爱太包容太大度了……世上没有比你更适合做我夫婿的了。”
“可我的爱只是小爱,能帮你打江山,却无法送你江山。”
“是我该打江山,送后位给你的。”
彼时,因头顶的姑娘青丝披肩,她的一缕秀发不知何时垂下来,正打在他的胸口。
高长恭便捻起她的那缕青丝,长睫微垂,复又睁开,眨巴着大眼睛仰望。
“我并不奢求后位,我的执念只有和你结发做夫妻……”
她不厌其烦,有问有答地回应着:
“我们会做结发夫妻的。”
“看似我的退路是大齐,可我在高家就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我没有父母,在世的兄弟中未成亲的,与我亲厚的只有阿冲……故而我根本不依恋高家,却又渴望有个家。”
发现男子长睫覆眸,开始自自顾自说了,元无忧便不再吭声,等他说完。
“我想有个名正言顺的家。我就是个恨嫁男,只想和你成亲,把身心都交托给你……”
听到这里,元无忧有些难受。
“你这样孤独,没安全感的样子真让我心疼。为什么从前,没听你这样说过?”
“从前我拿你当小姑娘,赴约成亲也只想着正室的虚名,”
说到这里,躺在她怀里,枕在她腿上的高长恭缓缓抬起头,仰望着她无可挑剔的五官。
他忽然轻笑一声。
“可是最近我发现,你能独当一面,你有一家之主的担负,我就忍不住……想把这些话跟你说。所以,你还愿做我的家人吗?”
看着他黝黑灿亮的大眼睛,元无忧心软的一塌糊涂。
“那你能跟我走吗?”
“我说这些,不就是打定主意了么?只不过我心里没底,我没有父母撑腰,如果到了你的地盘,除了你,所有人都会仇视我。我所能倚仗的只有你……”
男子语气平和,与她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过去曾无数次强调的承诺,有问有答,不让每一句话落空。
她同样耐心的,真诚的,一字一顿回应:
“我会保护你的,在我心里,你的安危比自己的更重要。”
说罢,元无忧缓缓俯下身,想在他额头烙下一吻,他却仰头把脸递上去。
两唇相附,他依依不舍地嘬了下,才放过她的脸,黑眸淬亮地盯着她。
“无忧儿……你真是我的九天玄女,我的救命稻草,我的归宿……我要等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