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
明净敞亮的客厅内,一身黑衣的北逸轩,拄着拐杖站在灯光底下。
立在他前面的贺愠反手就是一耳光——
“啪!”
“......”
北逸轩冷不防被打倒在地,一股腥甜顺着喉咙滑进食管。
他扶了扶被打歪的下巴,没有吭声。
“我都说了……不要动星宝,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贺愠叉着腰扭过身,金丝眼镜罩着他雾霭沉沉的双眼。
他抬起皮鞋,用力碾压韩娡那只完好的左手,讥讽的唇角缓缓翘起一个弧度,“胆子大了,还是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敢违背?我跟你称兄道弟,是在给你脸——没有我,你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北逸轩忍着手指即将被碾碎的剧痛,开口道:“......贺少说得对。”
贺愠蹲下来,温柔的拍拍北逸轩的脸,“求我,今日就放过你。”
“求贺少网开一面,我知错了!”
北逸轩没想到贺愠发起狠来,跟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
在韩娡成为北逸轩之前,贺愠每回开口都是斯文礼貌,一口一个“韩公子”。
人前也是那副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派头。
如今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跟他撕破脸……
北逸轩现在全靠贺愠活着,日后的计划更少不了贺愠的帮忙,他没傻到跟贺愠闹僵。
“求求贺少......再给我一次机会!”北逸轩咬牙忍痛道。
“不要妄想爬到我头上......如果那样,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
贺愠轻哼一声站起身,转身坐到沙发上。
欣长的身影在折射进来的光影中勾出九十度角。
贺愠点完烟,将打火机扔到茶几上,懒散的翘起腿。
“你不是想见施妍?过阵子,隋家老爷子八十二岁寿诞,我会带你去。”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贺愠完全把北逸轩当狗养。
北逸轩眼底闪过浓烈的杀意。
他用假肢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刚刚被贺愠踩过的那只手,此时红肿的不成样子,像没有骨头一样耷拉着。
“多谢贺少。”
“没什么事,你可以滚了。”
“是。”
贺愠这次的震慑颇有力度,北逸轩对他的态度,显然比之前恭敬许多。
一瘸一拐的身影从客厅缓慢的行至外面台阶。
就在北逸轩要走的时候,恰巧碰到从医院回来的姜茶。
姜茶面上毫无血色,需要被助理搀扶着才能站稳。
北逸轩起了报复贺愠的心思,故意停留在她面前打量,“姜小姐身上的消毒水味这么浓烈,难不成刚刚经历过什么手术?”
姜茶听到这个声音,神色一凛,脚步停住。
“北逸轩?你不是跟贺愠一起去参加拍卖会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方的一只义眼另姜茶心生不适,她皱着眉毛往后退了步。
北逸轩勾起唇角,意味深长的眼神往自己身后的别墅瞟了眼。
“陈梨这个名字,想必你应该很熟悉。”
“业内有名的制片人兼总监,不仅我跟她熟......你从前也应该也跟她打过不少交道!”
“聪明美艳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若说贺少拥有过的女人当中,陈梨当属其中的佼佼者......她可是贺少年轻时期的白月光,也难怪贺少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俩人可是在拍卖会上聊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我从没见贺少看哪个女人那样深情专注过。”
北逸轩看到姜茶僵硬的脸色,笑容更深。
他示意助理走开几步,缓缓凑到姜茶跟前,低声说:“姜茶,我跟你是老相识,才敢冒着风险通知你这些......你可千万别给贺愠说,是我告诉你的。”
...
贺愠正在翻看下属发来的照片。
隋星宝被隋庭郁抱下船后,直接上了岸边的保姆车。
父女两个全身完好无损,隋庭郁手背上的血洞已经愈合,隋星宝额头上的肿包也完全消失,看起来像是没有受到过任何伤害。
贺愠不知道父女俩为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愈合伤口,但他心里清楚,跟隋星宝绝对脱不了干系。
贺愠将照片放大欣赏,隋星宝睁着漆黑雪亮的大眼睛,奶乎乎的小表情,令他情不自禁笑出声。
“小星宝,你若是早答应跟我走,后面何必跟你爸爸受那么多罪呢。”
贺愠将隋星宝的头像截图保存。
他刚刚设为壁纸,玄关处蓦然传来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回来了?”
贺愠将手机放下,佯装无事发生。
看到姜茶毫无血色的脸,贺愠顿时想起她肚子里的“葡萄胎”。
目光往下移,见姜茶始终用手捂着小腹,贺愠已经猜到了大概。
“妈不是陪你一起去医院了吗?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
想到前两日误会姜茶出轨,贺愠的口气不禁又柔腻了几分。
“身子不舒服,就坐着说话。”
贺愠笑着,拍拍自己的大腿,“来我怀里,我手热,给你暖暖肚子。”
然而这番情形落在姜茶眼中,好似真如北逸轩说的那样——贺愠跟旧情人见面后,于正室有愧,特意装出一副体贴好丈夫的模样。
“......”
姜茶板着脸,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朝贺愠走过去。
她先是闻了闻贺愠身上,又扯着贺愠的衬衫领子,对着他的脖子和胸口,仔细的瞧了又瞧。
此番举动另贺愠感到十分不满。
“你干什么。”
贺愠忍着,没有拂开她。
姜茶眼神定格在贺愠手臂——雪白的衬衫上,一道显而易见的粉色,蹭在了贺愠的袖口处。
贺愠身上除了烟味,还夹杂着属于女孩子的清甜水果香味。
姜茶回想起北逸轩的话,立即红了眼眶,她扯着贺愠的领子逼问:
“这是谁弄得?说——这到底是哪个贱女人弄得!!!”
贺愠瞥了眼袖子上的粉色奶油,不耐烦的甩开姜茶。
“你怎么跟个神经病似的......”
姜茶刚刚刮宫过,麻药散去,她的小腹还在隐隐作痛。
回想起医生从她身体里取下来的那摊血泡,姜茶开始跌坐在沙发上,歇斯底里的崩溃大哭。
“是!我疯了!在你怀疑我背叛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
“在得知我们的孩子是葡萄胎必须要拿掉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
“在你日日夜夜和别的女人鬼混的时候,我就已经彻彻底底疯掉了!”
金丝眼镜下,贺愠沉静如水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姜茶。
半晌,他倏然起身,坐到姜茶身边,笑着捏起她的下巴:
“姜茶,爱上我了,你就承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