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晕迷迷中,沈璧君觉得有只手在扯她的衣服。她知道这绝不会是连城璧的手,因为连城璧从未对她如此粗鲁。
那么,这是谁的手呢?
沈璧君忽然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想起那个恶魔般的“孩子”,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大叫一声,自迷梦中醒过来。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孩子”,正用恶魔般的眼睛在望着她。
她果然是在车厢里,这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璧君宁愿和毒蛇关在一起,也不愿再看到这“孩子”。她挣扎着想坐起,但全身软绵绵的,全没有半分力气。
小公子笑嘻嘻的瞧着她,悠然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还是乖乖的躺着吧,别惹我生气,我若生了气,可不是好玩的。”
沈璧君咬着牙,真想将世上所有恶毒的话都骂出来,却又偏偏连一句也骂不出,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骂。
小公子盯着她,突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果然是个美人,不生气的时候固然美,生了气也很美,难怪有那么多男人会为你着迷,连我都忍不住想抱抱你,亲亲你。”
沈璧君脸都吓白了,颤声道:“我……你敢!”
“不敢?我为什么不敢?”小公子笑嘻嘻的道,“有些事,像你这样的女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一个男人若是真想要一个女人时,什么事都做得出。”
说着,她的手已向沈璧君的胸膛伸了过去。
沈璧君紧张得全身都僵了,从发梢到脚尖,都在不停的抖,只希望这是一场梦,噩梦。
但有时,真实远比噩梦还要可怕得多。
小公子目光中充满狞恶的笑意,就好像一只馋猫,在望着爪下的老鼠,然后她的手轻轻一扯,已撕破沈璧君的衣服。
沈璧君这一生中,虽然从未大声说过话,此刻却忍不住放声大叫起来。
小公子根本不理她,盯着她的胸膛,喃喃道:“美,真美……不但脸美,身子也美,我若是男人,有了这样的女人,也会将别的女人放在一边了……”
说到这里,她的笑容就变得更恶毒,目中竟现出了杀机。
一个美丽的女人,最看不得的就是一个比她更美的女人,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比“妒忌”更容易启动女人的杀机!
沈璧君又晕了过去。
当人们遇着一件他所不能忍受的事时,能晕过去,总比清醒着来忍受的好。晕迷,本就是人类保护自己的本能之一。
她晕过去时,仿佛比醒时更美。她那剪水双瞳,虽已合起,但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嘴角扬起,仿佛还带着一丝甜笑……
小公子盯着她,居然轻轻叹了口气:“像你这样的女人,实在连我也舍不得杀你,却又不得不杀你……我若是带你回去,他眼中还会有我么?”
突听车顶上也有个人轻轻叹了口气:“像你这样的女人,实在连我也舍不得杀你,却又不得不杀你……我若是让你活下去,别人怎么受得了!”
车顶上有个小小的气窗,不知何时已被揭开了,露出一双浓眉,一双大而发亮的眼睛。
除了李白外,谁会有这么亮的眼睛!
小公子脸色立刻变了,失声道:“你……你还没有死?”
李白笑道:“我又不是老鼠,被猫爪子抓一下,怎么会死得了?”
小公子咬牙道:“你不是老鼠,简直也不是人!我遇上了你,算我倒了八辈子的霉!好,你有本事就下来杀了我吧!”
她抱起手,闭上眼睛,居然真的像是已不想反抗。
李白反倒觉得有些奇怪,眨着眼道:“你连逃都不想逃?”
小公子叹道:“我全身上下都是法宝时,也被你逼得团团乱转,现在我所有的法宝都用光了,还有什么法子能逃得了?”
李白道:“你为什么不用沈璧君来要挟我?我若要杀你,你就先杀她。”
小公子道:“沈璧君既不是你的老婆,也不是你的情人,我就算将她大卸八块,你也不会心疼的,我怎么能用她来要挟你!”
李白道:“你至少总该试试。”
小公子苦笑道:“既然没有用,又何必试?”
李白道:“你难道真的已认命了?”
小公子凄然道:“遇上了李白,不认命又能怎样?”
李白笑了,摇着头笑道:“不对不对不对,我无论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个会认命的人,我知道你一定又想玩什么花样……”
小公子恼声道:“现在我还有什么花样可玩!”
李白笑道:“无论你想玩什么花样,却再也休想要我上当。”
小公子道:“你难道不敢下来杀我?”
李白道:“我用不着下去杀你。”
小公子道:“那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白道:“你先叫马车停下来。”
小公子敲了敲车壁,马车就缓缓停下。她望着李白,道:“现在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李白淡笑道:“抱沈璧君下车。”
小公子倒也真听话,打开车门,抱着沈璧君下了车,道:“现在呢?”
李白道:“一直向前走,莫要回头,走到前面那棵树下,将沈璧君放下来……我就在你后面,你最好少玩花样。”
小公子道:“遵命。”居然真的连头都不敢回,一步步的往前走。
李白在后面盯着她,实在想不通,她怎会忽然变得如此听话了。
就在这时,小公子的花样已来了!
她走到树下,突然一翻身,将沈璧君向李白怀里抛了过来。李白根本还未来得及思索,已先伸手接住。
只见小公子突然掠起,凌空一个翻身,手里已有三道寒光飞出,直打李白怀中的沈璧君。
方才小公子若是以沈璧君的性命来要挟李白,李白也许真的不会动心,但现在沈璧君就在他的怀里,他怎能不救?
等他避开这三件暗器,想先放下沈璧君再去追时,小公子早已逃得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只听她那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来:“我已将这烫山芋抛给你了,你瞧着办吧!”
李白望着怀里的沈璧君,只有苦笑。这“烫山芋”实在不小,他既不能抛下来不管,也不知该传给谁去才好。
………………
沈璧君第二次自晕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到了个破庙里,这庙非但特别破,而且特别小。
小而破的神龛里,供着的好像是山神,外面的风吹得呼呼直响,若不是神案前已升起了堆火,沈璧君只怕已冻僵了。
风,从四面八方漏进来,火焰一直在闪动,有个人正伸着双手在烤火,嘴角低低的哼着一支歌。
这人身上穿的衣服也很破旧,脚上的破靴子底已穿了两个大洞,但就算穿着皮裘,坐在暖阁中烤火的人,看起来也不会比他更舒服了。
沈璧君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人在他这种情况中,怎么还会觉得这么舒服。
但他嘴里正在哼着的那支歌,曲调却是说不出的苍凉,说不出的萧索,说不出的寂寞,和他这个人完全不相称。
沈璧君一张开眼睛,就不由自主的被这个人吸引住。过了很久,她才发觉自己本不该对别人如此留意的,本该先想想自己的处境才是。
破庙里自然没有床,她就睡在神案上,神案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
眼前这个男人,看来虽粗野,其实倒也很细心。但这个人究竟是友还是敌呢?
沈璧君挣扎着爬起来,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但烤火的这人,耳朵像是特别灵,沈璧君的身子刚动了动,他就听到了。不过,他并没有抬头,只是冷冷道:“躺下去,不许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