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深吸一口气:“皇上看似相信你爹,不过是怕寒了边疆战士的心,可实则,他已经开始怀疑了。你若进宫,就相当给皇上吃了一颗定心丸。晴儿,你是娘唯一的女儿,娘自是不愿你受委屈,可是,你若不去,你爹...你爹怕是凶多吉少。”
林连泓若真的有三长两短,首当其冲的就是林府。
林母也只能从中斡旋,让家人夹缝中求生存。哪怕受点委屈。
只要活着,就好。
林晚晴烦躁至极:“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那些人吃饱着撑着没事就恶意揣度人?有本事自己上战场浴血杀敌去?”
“这世间一切不得章法。”
何为章法?就是不得章法。无解。
林晚晴又道:“娘,会不会是我们太多疑了,也许皇上只是单纯的想要给爹一个殊荣而已,我们可以,可以让旁枝的堂姐入宫当秀女。谁去都一样,都是姓林。”
她的脸上是昙花一现的希望。
“晴儿,我也希望我们只是多想。”林母生性宁静致远,很少有这种情绪外显的时刻:“前不久,边疆摩擦甚多,小冲突此起彼伏。一般,战事起,粮草先行,可偏偏不知为何,军队的粮草足足迟了两日,说是路上遇到流寇耽搁了。可从来,粮草都没出过事,若说这回出事纯属意外,可粮草又完好无损,流寇一个也没抓到。为娘真的很担心,若这是皇上给的警告,那么林府岌岌可危。”
林晚晴绝食了三日,这三日里林母禁了她的足,林晚晴想了很多,想那高马上的宋状元郎,想那一日的惊鸿一瞥惊为天人,她还想着,待爹平安归来之时,就是她请求嫁给宋灼之日。
可终究,宋状元郎只是一场美梦。
三日后,林晚晴入了皇宫参加选秀,她什么都不擅长,什么都做的很烂。
却偏偏一路顺利的进了皇宫,还当上了皇上的贵人。
侍寝第一夜,惹了皇上怒,自此就被遗弃在深宫中。
可林晚晴心里是快活的,她想着若待爹归来,皇上必定允以嘉奖,到时请求皇上放自己出宫便可。
可偏偏,林母入了宫,两人大吵一架,让林晚晴仅存的希望瞬间破灭。
“晴贵人。”林母恭敬福礼。
林晚晴心里十分不悦,她讨厌“晴贵人”三个字,尤其是这三个字从自己母亲口中吐出:“娘,你干嘛呢你!”
“礼仪要做足。”林母起身拉着林晚晴的手,才开始像个母亲一样事无巨细的问:“可习惯宫中的生活?”
“就那样,反正每日就逗逗鸟儿,吃吃睡睡。”她无所谓的说道。
林母面色担忧,压低声音问道:“皇上当真一次都没来过?”
“他没来更好,反正相看两生厌。”
“慎言!”林母低声责骂:“你到底何时才能改掉这口无遮拦的性子?”
“我为什么要改掉?我就是这个性子,谁都不能令我改变!”
“你迟早要吃亏!”
林晚晴脸色讥诮,她觉得自己早晚会变成怨妇:“我这人,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亏!”
“你...!”林母扬起手,差点就要甩在林晚晴的脸上,却又收在半空中:“当日,就算林府被满门抄斩,也不该让你入宫!”
这话说的极重,林晚晴心里又痛又有戾气。
她是恨着母亲的,尤其是皇上对自己不冷不热时,她更加觉得母亲的判断全是错的。
尤其还知道,宋灼身边有一个极宠极宠的婢女。
宋灼拒绝皇上赏赐的美人,她心里有些安慰,这个男子,她没有得到,起码旁人也无法靠近。
可现如今,他心里有了一个女子,若这女子是名门贵女,大家闺秀,林晚晴也是稍微好受些,偏偏只是一个婢女,一个低等下贱的婢女。
她曾在心里无数次的设想,若那一日,她拒绝母亲的请求,远走高飞隐姓埋名,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可人生,没有如果也不会重来。
寂寞空庭,春色已逝。一年一载一回首,落花时节不逢君。
她甚至还在心里保存了点希望,起码她还是完璧之身,若有朝一日,能出这皇宫,她或许还有机会去找那个人,即使自己早已配不上他,可是没关系,只要远远的看着,她也能从卑微的尘埃里开出花来。
可母亲,言语中希望自己能够去争宠,她的心里开始发凉说出的话自然更难听。
“我爹好好的,捷报频传。是娘的惊弓之鸟毁了我的一生!如今,娘又是以什么身份让女儿去争宠呢?又是为了林府吗?”
林母颤抖着身子,瞬间泪流满面:“娘确实对不起你,可娘不后悔!”
说罢,起身出宫自此再也没进过宫。
林晚晴依旧每日修修花枝,听听戏曲。
她不过二八芳华,却总觉得她的生命开始在凋零。
这一生,都将平淡的度过,直至悄无声息的死去。
可这日,林将军失踪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
林晚晴剪花的手一颤:“你说什么?”
月儿伤心欲绝:“将军与苗族人对战,至今下落不明。可偏偏朝廷上有人言,说将军...”
“快说!”
“说将军假意失踪,实则和苗族人沆瀣一气。”
“狗屁!”林晚晴将剪子狠狠扔在地上:“我要见皇上!”
林晚晴在皇上寝宫前等了一日,却被皇上身边的王公公告知,皇上有要事要处理,还请贵人见谅。
这摆明着就是不想见。
林晚晴向来是不怕天不怕地的性子,哪里受过这般的气:“那妾身就在这里等皇上忙好,妾身不着急的。”
这一等,就是月疏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