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个人是非常容易的,可草包死了,一点价值都没有,甚至浪费了提刀的力气,
苗族族长将林连泓二人奉为上宾,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我族无意发动战争,不过是无奈之举,你们两位若想活命,就得解决我族燃眉之急。
兄长迫切求生,一一允诺。
族长所求的是一些会做兵器的匠人及布匹、药材和种子。
这是林连泓第一次与外族做交易。
他是旁观者、受害者,他的生让他成为这个国家的千古罪人。
两人很快被放了出来,但终究怕惹人怀疑,互相捅了一剑,外人看来他们是受了重伤侥幸逃生。
不管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一旦开了头,人就会渐渐习惯这件事,直到变成自己憎恶的那类人,还会觉得曾经崇高的自己多么陌生。
兄长像是找到了建功立业的好法子,他兴奋的同林连泓道:“苗族的人并不想打仗,可他们同时又是骁勇善战的,他们所求的不过是有的吃、有的喝,有的住,可偏偏他们国家的资源匮乏,土地贫瘠。连泓,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好机会。”
林连泓想也不想:“一次就够了,你难道真的想担上叛国的罪名?”
“无功可立?无功能立?难道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窝囊一辈子?”兄长愤愤然:“不过是损失一些财物,就能换来边疆的安稳,顺道让自己的日子更加好过。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有何不可?”
“这种事我做不来,你要去做的话,我也不会认同。”这是林连泓最大的退步。
兄长得意的笑笑:“你不认同我不怪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不妨碍你,你也别妨碍我。以后,你可别后悔!”
可偏偏兄长又是一个担不起大事的,搜刮民脂民膏过头,动静闹得太大,最后托人寻林连泓求救。
这一救,林连泓就彻底上不来岸了。
好在兄长的官越做越大,女子在宫里的处境也越发的好了。
这世间,总有人让你能舍弃所谓的尊严,也总有人让你舍不得死,舍不得割断你与她的一丝一毫的联系。
好景不长,没多久,兄长醉酒落马而死。
他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死于树大招风。
有的事,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结束,当林连泓选择在敌营内求生的时候,当他没有阻止那场交易的时候,他身上的血液都变成了黑色,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但他就是得继续兄长继续那些事。
再后来,他代替女子的兄长,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成了家也有了可爱的女儿。
他自以为能将心爱的女子就此放下,偏偏后宫生变,女子痛失爱子大受打击,最后郁郁寡欢而死。
听到这里,李承谨若不知林连泓口中的心爱的女子是谁,那么他真的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他不信,从小母后就告诉他,舅舅是人人敬仰的战无不败的将军,他深深的崇敬着舅舅,想着长大了以后,也要同舅舅那般,守护边疆。
可在林连泓的故事里,舅舅所有的战绩都是交易而来的。
“你撒谎!”
“微臣不敢。”林连泓道。
“不要以为你说几句话朕就能信你,证据呢?”
林连泓掏出一本册子:“这是虎平大将军生前同苗族做交易的账本。”
虎平,乃先皇在世时,赐予李承谨舅舅的封号。
寓意,朕得汝,如虎添翼,愿汝平定边疆,佑我疆土。
多么至高无上的封号,多么可笑可悲的结局。
李承谨翻了几页将册子狠狠摔在地上:“你以为这样,朕就会放过你吗?”
林连泓来了就没想活着回去:“臣不敢妄想,只盼着皇上能好好善待晚晴。”
李承谨不是不知道,自记事以来,父皇就不怎么待见他与他的母后,后来,舅舅在立了几次功,父皇偶尔就来母后的寝宫坐坐,再后来,父皇一天中几乎有半天的时间同他母后在一起,李承谨以为,父皇是真心待他母后的,可偏偏,皇家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林连泓的事沸沸扬扬,李承谨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将之关进了大牢。
他并没有找林晚晴麻烦,她依旧是京城最尊贵的女人。
林晚晴的表现太过平静,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的亲爹关进大牢一般。
她比平常还要多吃了半碗米饭,午时小睡了会儿。
侍女们遂放下心来。
她想,是什么时候她的生活就变得如此暗无天日?
她曾拼命的讨好李承怀,证明林连泓的清白,为此,她搭上了自己的自由和一生。
可偏偏,她爹真的叛国了。
心里的痛楚排山倒海,她就像是快要窒息一般,再也无法呼吸这后宫这京城的空气。她压抑的太久,需要一场彻彻底底的大哭才能释放,可她却哭不出来。
若真的能哭出来,每一滴泪都是可笑的。
她最开心的时候大概就是逃出皇宫那一日,宋灼亲自来捉拿她。
他站在逆光处,周身被渡上了一层金光,如初见时那般耀眼。
他走过来,踩碎了一地光,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林晚晴就生出一种感觉,他是专门为我而来的,无论是什么目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快活的要飞起来,即使她的手心紧张的要冒出汗来,她不愿他为难,轻轻道:“我跟你回去。”
宋灼微微诧异,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后却只一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