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马车内的两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风声忽移,刀锋一现,马车已经从四面八方炸裂开来,在中间瑟瑟发抖的魔女当即被背后拽来的力道丢出了战场。
两人抱在一起在黄沙里滚了几圈,等抬起被沙子糊了五官的脸时,只想斗个你死我活的大鬼一拳把对方揍进了薇因命宫南北两方的高塔,随即烟尘升腾。
包裹唐霓的树枝散落开来,纤细的身躯直直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混沌的视线中敌人在刹那间现身,掐住了唐霓的脖子将她推砸在地面,不留余力地对着她的脸落下一拳。
金色树枝先行撞击,朽魔手腕一斜,手指只是抓断了唐霓的长发,挣扎中金丝簌簌掉落。
随即一个巨大的树影扫过来,唐霓挥出臂膀带着魇树的长刺一拳打在朽魔太阳穴上,高楼脚下爆炸出了一地碎石烟尘。
在特等观战席上的礼礼和半野就在眼前感受到了两只魔的力量,逐渐后退,张望四周,不知何处才是庇护之地。
“马车都没了,死神使者也迟早会过来!”杨隐礼慌忙抓着半野的手。
“这是只有摄政死神级别的人才能参与的战局,唐霓的能量还不稳定,成长的时间也不够,她会被杀死的!”半野无奈束手无策。
“塔罗,塔罗!”杨隐礼冲回了破碎的马车上,推开沉重的轮毂,捡起了几张牌,继续扑坐在地,双手淘着无尽的黄沙。
“找不齐了,快走吧,薇因命宫那么大,还能躲一段时间,快走!”半野拉扯着她,却被礼礼挡回了手。
“只有这副牌可以找到出路,我们可以都活下来的,只要我能占卜出来!”
“礼礼!”半野抱住了她,“不要占卜了,别占了!如果它占出我们马上会死,我们就在原地继续抽牌等死吗?现在你信我、也信你自己就好了,跟我走就好了!”
而杨隐礼此刻看着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只大鬼,肉眼无法分辨战况,只知你来我往间胜败就在一瞬。
她急得哭了出来:“我在干什么,我只会占卜别人的情情爱爱,占卜他们戒指掉哪了,狗丢哪了,这些有什么用…
如果我在舞会前就能占卜到这个场面就好了,如果我早点占卜黎罗的处境,我帮她报警,帮她找到证据,帮她离开这些混蛋,这场阴谋根本不会发生!唐霓也根本不会成为大鬼,她本该是个局外人啊!”
“你别害怕,别怕!”付半野把杨隐礼手里抓着的牌都塞进了她的衣服口袋:
“我明白,我明白你想救大家,但是我们当下做不了什么,不代表我们也只能跟着一起结束。
现在你听我说,我们把这几张塔罗带走,齐信宴就再也用不了完整的塔罗牌;
只要活下去,我们就会是这场计谋的意外因素,我们一定有其他能做的!
我们只能躲到安全的时候,用咒语祈祷,给唐霓力量,给黎罗力量。相信我,好吗?”
杨隐礼望着半空中异常的风暴,擦了擦眼泪:“对不起,唐霓…”她扭头跟上付半野用力牵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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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魔来到了薇因命宫中悬浮的小型岛屿之上,代宁修从最矮的浮岛中走出来,身后的山头之上,一只灰背獠牙的巨型蜘蛛也迈出了长腿,六只血红的眼睛锁定膨胀身姿的墨金色树妖。
树根附在魇魔的双腿上疯长着,漆黑的皮肤下金色脉络不可控制地暴走。
树妖身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在鼓动着仿佛会呼吸,树干上迅速张开无数大大小小的洞口,尖利的牙齿从根部的树洞开始生长。高大恐怖的树妖凌驾于朽魔头顶,两丈长的魔角头冠高傲威武立在唐霓额上。
代宁修的嘴角有了些许解乏的笑意:“壮观呢!”
空中响彻从黄金魇木树洞中吼叫出的长鸣,唐霓飞扑下来,金色的树叶如一场倾盆大雨万箭齐发。
蜘蛛站在山头看准了时机吐出一片蛛丝阻挡了她的全部视线挡住了所有树叶的攻击,黏住固定在了她面前的林木上。
唐霓的树干触碰到了蛛网霎时化灰成焦黑的颗粒,而魇木马上再生,巨大的身体一移,从蛛网边退开。
为防止蜘蛛毒液的蔓延,树根在地面上啃出一个大洞,往下一钻,魇魔遁地消失地下隆隆怪响,只为用泥土剐蹭掉坏死的部分。
“你躲什么呀,不是想要我的魔角吗?”他站在浮岛上朝着遍地的焦土硝烟高喊一句。
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大洞,代宁修深感无趣之间,开启了化魔。
背后一根长角从肩胛骨处挣扎出来,灰白的长角弯曲着斜在他身前,他周身的气场都被他染色,飘舞的黑色发丝之上,黄沙褪成漫天旋转的黑色灰烬,在凝聚起来的层层气浪中,他的黑瞳被眼球上无数攀爬而来的红点覆盖,在混沌中赤红地闪烁。
体内宇宙中能破开数万烟云的彗星闪电坠落,那可怕的力量被他打开了。朽魔轻轻念了一句:“让我们一起毁了这里吧。”
树妖的喧嚣引起宫殿地基的震动,游走至浮岛另一端的大鬼从黄沙中窜起,应着敌人的宣战,放开胃袋的怪物瞄准了唯一的食物。
金色的藤蔓缠绕树枝从高空重重砸下来,蜘蛛灵巧地躲闪只能让巨大的树妖一次次反复攻击,一次次锤碎了地面。
黄沙六尺之下的白骨重现人世,地底的十字架倾斜歪倒,脏土碎块四处崩落,无尽的恶臭充斥着这片修罗地狱。
“魔女们杀过的人,也不比我少啊。”代宁修跳上了顶端的浮岛啧啧感叹地俯瞰地面。
唐霓恍然间也垂下了头,看了看自己无限延展的根基下踩着多少白骨残骸,遗留千年的谋杀悬案让她眼瞳里闪过了来自人类原始的恐惧。
朽魔见此机会,手指向唐霓,巨型毒蛛听从号令长腿落地,蛛丝喷射而出,在空中分成几股,死死缠住了魇树的身躯,紧接着毒蛛便乘着蛛丝跃上了树妖的身体,毒牙大张,迅猛地啃咬下去。
及时反应过来的魇树让树洞及时窜出无数尖刺直捅向蜘蛛毫无防备的大口。
“和我打架的时候,你敢走神?”
一片蛛网硬生生锁住了所有树刺,代宁修踩在了蜘蛛的背上,轻笑间牵住蛛网的一角,向后一提,蛛网如同拔牙的牵线,扯出了所有树刺抛向身后,随即身后洒下漫天腐朽化灰的黑烬。
朽魔不会给敌人喘息的时间,转身闪现,背后的长角迅速传递汩汩能量驱动着化魔的进一步变异。
他的手掌突然变形成蜘蛛毒牙,摆动着尖锐如金刚杵似的牙齿还流淌着的毒液,在眨眼之中伸长,强力的重击直直击中魇树背后。
在毒液注入树干的刹那,树皮轰然炸开,仿佛一个更大的怪物在魇树背后啃下一大口。
唐霓凄厉哀嚎的声音完全不是她能发出的粗钝颤音,直觉后背被挖空了。
树干中心暴露出来,最粗壮的金色脉络还连接着两头,可一半的树洞已经失去生命,魇树的几条根枝也显现出焦黑,金色黯淡了,魇树重心不稳倒了下去。
代宁修在身下展开一片蛛网,落在弹跳床一样的网上完好地回到了地面。刚刚落定,他的目光便再次回到那倒下的魇树上,看见那金光还在不灭地闪动着。
唐霓喘息着,耳旁一阵停不下来的鸣响,她感到眩晕和背后的剧痛,她从地面上用纤细的手臂缓缓撑起她巨大沉重的身躯。
魇树又一次直起腰身,却柔软地好似柳条,断掉的根基怎么也再生不起来了。
唐霓那被皮肤下的力量仿佛也在疲累的喘息着,斜眼看向自己的肩后,金色脉络之间还有红色的血管在慢慢浮出表面,这种毒在飞速剥夺着她的意识,麻痹着她的神经,她顶天立地地站直,却几乎只能维持这样的动作了。
低头望着六翼,他还是一副凌驾万物的神情,带着嘲讽和怜悯般的等待着唐霓自己倒下。
“我…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唐霓握着拳头,理智因为疼痛而被唤回。
她憋不住泪水,披头散发、凌乱而伤悲,摇摇欲坠的、颤抖着说:“你当时说,我哥…
你说莘纶他做了什么?”
代宁修见她能沟通了,倒是觉得更好玩了:“他啊,他做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是你比你哥还要懂事耐心,就还得再等等他,等他去虚无找你道歉。”
“我这样,是他害的?真的是他?”唐霓逐渐抽泣,身心的痛苦让她伸直胳膊,看着墨绿色的树叶泛着金光,却让她厌恶地撕扯,掐下这些鳞片、羽毛。
“我明白他受到的伤害比我多太多了,但我以为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斩断此生的血缘…
他以前,是很宠爱我的哥哥啊,愿意受我欺负也温柔待我的哥哥,是我和他分开十多年看到他的消息也无比自豪的哥哥。我们,是家人啊…”
朽魔神情为难地开口:“你这是,在跟我诉苦吗…如果是遗言那我可以不打断你。”
唐霓被泪水充盈的双眼模模糊糊的:“当了百万年孤儿也追不到老婆,所以才没办法共情么?”
代宁修的神色一顿,在不解中思索了一下,接着抬眼镇静深刻地望着唐霓:
“要是你失去现在漂亮的皮囊,无法复原、无法遮掩,也许我能共情一下你被人说恶心、丑陋、绝不可能得到任何爱…悲哀的词刺痛悲哀的人。”
他又是一个笑眼,小腿发力,地面腾起一圈灰烬:“然后,我会幸灾乐祸。”
飞跃而来的怪物在空中一个旋转,指甲划动在空中画出几道光影,猛烈的杀气居然还在加剧唐霓后背毒素的蔓延。
魇树挥臂挡住袭击,可惜整片树枝都零散地断落坠入了白骨沙地中。
黯淡的金光被流动的血液覆盖,魇树摇晃着,唐霓捂住喷溅血液的伤口,她的左边断臂已经失去了力量的联系,被沙子吞没。
唐霓的每一口呼吸都从四肢百骸传来剧痛,她似乎服软地低头了,抽泣声让敌人听得不甚愉悦。
而她所垂直站立的地下,沙土被颤巍巍的枝条拱开,飞速搭建出一条绵延的道路,穿梭进薇因命宫内,走得错综复杂,唯恐方向一错,最后的逃离机会被轻易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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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因命宫内的灯具烛光已全部熄灭,有的只有付半野走在前方,在黑暗中为身边的礼礼点亮着她魔角上的一团的天火。
她们狂奔着,在尸横遍地的走廊上摸索着暗道,每次听到建筑外惊天的震响就不停祈祷着,脑中时不时闪过唐霓死去的样子,朽魔来到自己面前的样子…
能活下去吗,真的能吗…
“这面镜子,是暗道!”付半野发现了,停在了一处黑得毫无反射的镜面前。
她细细查看后判断:“这里连通的是薇因命宫的地下堡垒,可以直接通行,说不定还有幸存的魔女躲在下面。”
杨隐礼找到了希望:“那怎么打开呢?”
付半野感知到了什么,手指叩响了镜面,像是在敲门:“在吗,我们是参加这场舞会的幸存者,我们只有两个人,想进来躲一躲,拜托了!”
好一会都没反应,正当两人遗憾于无计可施时,镜子里出现了一团模糊的白影。
那缥缈的光芒让镜前的两人赶紧扑了上去:“有人吗,我们是魔女,想进来躲一躲,救救我们!请开门吧!”
“没见过你们,报上你们的姓名和生辰时间,我们会占卜确定你们的身份。”
镜子里的声音将信将疑,似乎能透过镜子看到那幽暗的走廊只有她们俩没有埋伏,在这危险时机也不可掉以轻心。
“好,杨隐礼,03年9月19日早11点。”“付半野…19年12月27日20点。”
白色的影像得到消息便消失了,两人在黑暗中相望对方闪烁天火光芒的眼睛,杨隐礼莫名紧紧抓住口袋里的塔罗牌。
影子回来了:“进来吧,我们会接住你们。”
随着声音,镜面掀起波澜。时不等人,生怕下一秒就有大犹或死神使者追过来,两人手牵手,一起跨步走向了镜面。
脚下踩空,寒气刮入脖颈,两人直接扑倒下去,摔在了结实的冰面上。
睁眼一看,冰面映出的是她们俩的真身,这地下隐藏的空间结界密不透风,也让能量削弱,化形失效。
缓口气后两人互相搀扶着坐起来,发现眼前高耸地站着一排魔女把她们团团围住,用非人的眼瞳打量着她们,无人想要靠近。
“你们…好?”杨隐礼自觉穿少了,抬头看到了巨大的冰棱就悬在头顶,雪花正飘落在了她的鼻尖。
付半野意识到,这里是薇因命宫的地下冰窖,是关押秘密罪犯的特殊空间。在宫殿上下都被洗劫屠杀后,监牢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堡垒。
“你们为什么一直保持男巫的化形?”不知人群中是哪个魔女发问的。
“本来是好玩的…结果是保命的…”杨隐礼小声回应,因为她已经发觉,这里所藏匿的上千位魔女,不太友善。
“你们从哪个小集会来的,来这场舞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玻璃娃屋,是收到邀请来的,我们也是…”付半野本想心平气和地解释,突然想到:
魔女们占卜了她们的身份,那也会占卜过去,也许她们已经看见了,一行陌生的魔女秘密化形参加舞会,还带着朽魔本尊。
“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那些烟是怎么来的?怎么会控制我们去杀朽魔?”“为什么会引来死神使者!”“为什么连摄政死神都来了!”“我们魔女一族濒危全都是因为你们!”
杨隐礼听着这些话除了张大瞳孔和无法发言的嘴,根本无法动弹。
她被咒语之力按在刺骨冰凉的冰柱上逐渐窒息。
“放开她!”天火卷着前排施法的魔女,拽住腰部,灼烧着她们的长发,将其甩至后排。
付半野用矮小的身躯挤开拉扯她让她和爱人分离的失智魔女们。
“礼礼!”半野接住了扑跪下来的女孩,用发烫的双手温暖她冷到青紫的面颊。
“嫌我们占地方我们就走好吧!咳咳咳…”杨隐礼的脸红润了不少,但应该是被气的,她揉揉摔疼了的手肘,刚刚站稳。
“不,不能走!放你们去通风报信?”一个魔女冲上来,争抢中拉开了杨隐礼的衣袋,里面装着的几张塔罗牌都抖落出来。
“这是齐信宴的牌,每一张都是一位魔女亲手创作亲身血祭后才完成的,我们牺牲78条血脉才让齐信宴放过我们所有人,你怎么得到的?”
杨隐礼倒吸一口凉气,把剩下的牌一并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举手投降地慢慢后移:“让我解释…”
“世界边境谁不知道齐信宴服侍朽魔千年了,我们生存到现在都在仰仗各方势力的施舍,我们活到现在都被他们压制着,看着他们追着齐邪罗要死要活,而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
伊琦魔女也做不到,樱柩、蛮洛,哪一个不是为了让薇因命宫过得更好而去讨好朽魔…
你们!你们却带来了灭顶之灾!”
“解释不了了!”付半野瞳孔一瞪,弯身护住杨隐礼趴下,躲过了愤怒袭来的暗器。
“你们疯了吗,在这个节骨眼上要自相残杀?”杨隐礼缩着脑袋,慌乱地挥舞手臂不让魔女们再靠近,躲在半野背后,也拉着她试图回到来时的镜子前。
可她们早已被魔女们推搡到了几十米开外,与出路隔着人山人海。
“你是谁!使用天火,非生非死,和我们的时间不一样?”魔女们的目光集中向挡在最前面的付半野。
“四百年前的天火魔女?”“她早尘烬于齐信宴的处刑啊?”
“她的眼睛像混血魔女。”“可混血魔女早就尘烬于神符魔女的诅咒啊?”
这些魔女们都知道这些惨剧,却从未反省教训。
依靠残烬复活的女孩悲哀地喊着:“我是付半野,我只是我!”
“天火魔女死在她初任丈夫手上,孩子也没了,可悲的女人。”
“混血和神符两人争一个男巫,最后谁也没得到,死得各有各的惨,也是可笑。”
“她们都不配留存于我们的血脉,只有像齐邪罗那样成功,想要什么都有最强大的男人亲手奉上。”
付半野头皮发麻,在自己的同伴们看来,她已被划为是可笑可悲的失败者。千万年来魔女的竞争、诋毁、抢夺,直至当下还在变本加厉。
“人人都想成为齐邪罗?你们感受过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你们看过那些血泪历史吗,知道天火、神符、混血,最后的念想是什么吗?”
付半野挣脱开身后杨隐礼拉扯她的手,她不想逃,也逃不掉了。
魔女们更加拥挤,压迫着两人的空间越来越小,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乱杀之灾,那无可反抗的愤怒统统转化为想要发泄一通的邪念。
刀尖,武器,咒术,全都对准了付半野失望透顶的面容,和杨隐礼错愕不已的泪水。
“还想怎么开脱?占卜得出结果绝无谎言,你们不可信任,是魔女的叛徒,污点,是不配踏入薇因命宫的野妖,这次都是你们带来的灾祸!”
杨隐礼缩到了冰墙边上,没有路了,只能从背后抱着付半野:“…我、害怕。”
付半野侧过脸,一侧丸子头打在礼礼额头上:“没事的,一会打架我肯定会打乱头发,一会帮我重新梳吧。”
“打…打什么啊,我们跪下来认个错吧,至少能活着,虽然我不懂她们什么逻辑…”
“不行呢。”半野回过身来,抱了抱礼礼,“我不会对阻挠我愿望的人退让,这会缩短我有限的生命。并且,这不是占卜出来的,是我掌握的,我的未来。”
她轻轻放开杨隐礼,让她在冰墙脚下坐好,再挡在她面前。
赤红的魔角伸展,眼中的星云扩散。半野对面前的上千魔女再无好脸色:
“我还是打碎你们这帮女人的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