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翠云抿了抿唇,做最后挣扎,“尚宫大人明鉴,刘三好虽有过,可她后来受太皇太后召见,并于珠钗讲解上很得赏识,若是如今骤然处罚,会不会……有欠妥当?”。
钟司制歪嘴冷笑,“得了吧,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太皇太后历来如此,如何会不妥?她讲解好是本分,且太皇太后也额外赏赐,怎么就还能一功二用不成?”。
阮翠云:“……”。
这个火药桶,永远最知道怎么捅她。
谭司膳这会儿已经眼睛发绿了,“呵!阮司珍永远都是这么巧舌如簧,就是不知道等她哪天错得再离谱些的时候,你能否再用你那三寸不烂舌……去为她辩个一二”。
一番争论下来,蔡尚宫抚了下额头,一锤定音,罚了刘三好半年月钱,在此期间还不能见亲人。
当然,她也没什么亲人能来。
另外,再到暴室做十日苦力。
对此处罚,严格来说是不轻不重,谭司膳一想到她家床上缩着的一小坨心口就火烧火燎,不依不饶又扒拉了着不够,再有钟司制跟着煽风点火,胡司设添砖添瓦。
最后十日改为了半月。
阮翠云这回再如何脑子灵光,口舌厉害都没用,属实刘三好是犯众怒了。
多年积压的那些恶露叫在场的谁都没法为她做保,不落井下石都是好姐妹了。
刘三好实在懵得不行,不明白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怎么就闹成了这样,更不明白明明她是大义站出来想要帮着弄清事情原委,为何就会被群起攻之。
有些委屈的她眼眶都红了,不服气得很明显,跪地上挺直了背脊,眼皮子往下耷拉,淡淡然说道:
“尚宫大人自有道理,三好领罚,只是是非公道全在人心,三好还是那句话,三好所言所做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的良知”。
“三好告退……”。
在场所有人,包括小学徒们:“……”。
好家伙。
这是哪里来的奇葩。
“你!”,谭司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脚底心一抬就要上去把人逮回来左右开弓。
好在被阮翠云及时拦住,“行了行了,她也是没坏心,又年轻气盛,你多多宽待,别跟她计较了~”。
“啊!!”。
谭司膳反手掏一个大比兜,“我不跟她计较!我跟你计较!”。
“阮翠云!你当真会教啊,看你教出来的什么歪瓜裂枣,长得丑,事儿不少,你瞅瞅她那个态度,还真当自己是话本子里边的角儿了?”。
“我呸!”。
“以后你给我把人拴好了,再要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定咬死了她!”。
蔡尚宫已经彻底遁走,钟司制暗爽中,胡司设东看西看就是不看两人。
最终,阮翠云到底还是窝窝囊囊黑着脸认下了这一巴掌。
谭司膳一把甩开她,“给我滚!”。
……
之后的小半月里,金玲被谭司膳换着法儿上药,内服外敷,也被布吉祥换着法儿控制饮食,这忌口那忌口。
身上的肿胀,以及那些连带出的伤口都渐渐散了去。
最后除了嘴巴眼睛依旧红红,其它还好。
谭司膳摸着她一双悲伤蛙的眼睛,日常叮嘱中,“以后不准你再跟刘三好来往了,知道吗?”。
金玲有些小无奈:“……这件事真的跟人家没关系~”。
那天的事她自己都不清楚为啥,就算王贵妃突然到访真跟那次祭拜有关,那也是她自己倒霉,人家也没说摁着她过去啊。
“三好确实有些脑回路可能……跟咱们不大一样,但真不能说她就是存心的,是坏人”。
最要紧的是江采琼对她是真的挺好,刚入宫的那会儿她受了人家恩,刘三好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什么忙能搭把手便搭把手呗。
谭司膳表示: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断交不行就少跟她来往,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转世,跟在她身边的人都会招来厄运,就算无心也还是很容易伤害到别人”。
金玲嘴角抽抽,“……我觉得吧,咱们别信这些”。
谭司膳抬起手戳了她一下,“你就说吧,听不听我的话!”。
“……”。
强权主义!
霸道谭姨!
“……嗷~知道鸟~”。
不过这么多年来,她帮三好的也挺多了,再大的恩……想来也该还完了。
以后……随缘吧……
唉~
都说人情债难还,情人关难过,她如今算是真正体会了。
谭司膳见她听话这才舒服了些,“你啊,伤彻底好之前给我安安静静窝着,王贵妃那头不知道是暂时松了还是一直松,不能掉以轻心,人家是谁,想要你小命分分钟的事,上次侥幸逃脱,可别再有了……”。
“当时差点没给我魂都吓掉了一半,再来一次,你就得给我送井里去了……”。
金玲眼尾挤得不成样子,嘴上很听话顺着,“……嗷~我乖乖的”,别这么诅咒自己了,万一灵验了咋办?
言灵啊言灵,不可冒犯。
……
二人聊着聊着开始东拉西扯起来,直到晚膳时间过后。
“谭司膳!不好了!”,两人正商量着要不要在门口种棵小树苗,便听到外头如冰的鸡猫子鬼叫。
谭司膳眼皮子一跳,头皮瞬间拉紧,深吸一口气后,问,“……怎么了~宫里的规矩都给忘干净了是吗?”。
“毛毛躁躁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如冰:“……”。
这不……都是跟你俩学的吗?
也没见你们多讲规矩啊。
“这……参见谭司膳~”。
谭司膳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说吧,什么事”。
如冰赶忙道:“谭司膳,皇上身边的木公公叫人过来,稍微点了几句,说是近日的菜品,皇上不是很喜欢”。
听完后,谭司膳先是一愣,随即炸毛,“……木公公”。
“木公公!”。
“大内总管?皇上身边那个心腹!”。
那这不是……事情大发了?
如冰吞了吞口水,在谭司膳的雷人的目光下重重点头。
不过很快又补充,“……但是您放心,夏公公也没说皇上生气,只是近日比起以往来说用的少了些,他这才多嘴一问的”。
“说……问是不是换了主厨,或是菜谱?瞧着最近的的膳食都有些,繁复”。
这话一出来,谭司膳的脑袋咔嚓一下往后扭去:不会……跟这小丫头有关吧?
金玲正摸着自己滑溜溜的腿,察觉强烈视线后抬头对上,不明所以的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小白牙。
谭司膳:“……”。
皇上这品味……喜欢别人吃剩下的?
啊不……是喜欢这丫头修修剪剪后的?
难怪她说怎的最近半月紫宸殿抬回来的东西许多都原封不动呢。
她还琢磨着皇上是最近天热了食欲莫不是不好,给她头发都愁白了,还抽空巴巴去找了趟姨妈。
整半天人家是缺了个挑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