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过去,天舜国的储君已经成长为一个翩翩少年郎,但是在外界眼中,他和老国主的关系却扑朔迷离。
在这十六年里,王宫里进进出出不下一百个美人,老国主是雨露均沾,一个都不偏心。这般举动在外人看来,一般持两种意见,一部分的人认为老国主已无心朝政,待些时日,这国主之位必将交到承三殿下手中;另一部分则是认为老国主与储君之间心有嫌隙,这上百位美人就是为了子嗣的问题纳的,如果再生一个儿子,这储君之位怕是要换人了。
而且老国主眼看已经过了65岁,却迟迟没有放权的意思,这般举动让第二种猜想在朝堂内外愈演愈烈。隔了一阵居然传出一个更为让人瞠目结舌的消息,老国主迟迟不放权,居然是因为承三殿下并非他亲生,而是先王后和诚王的儿子。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等王族秘辛在朝堂上下、王城内外迅速扩散。
不少与诚王亲近的大臣都有旁敲侧击地向诚王求证过这件事。但诚王对此事三缄其口,语意含糊。这般反常的态度更是反向证实了这个传言的可靠性。
其实散布这个谣言本就是诚王安排人做的。
十六年来,他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他的复仇计划,他要国主血债血偿,让他尝尽失去一切的滋味。但是每每都在最关键的时刻败下阵来,而他复仇路上的最大绊脚石便是陈家,陈家掌握了军中的绝对力量,又在朝堂上扎根已久,只要陈家一日支持国主,这天舜国就没这么容易变天。
虽然老国主又纳了近百位美人,但当日那一句“永不立后”的诺言依旧遵守着,所以陈府上下也记着他这一份深情,再加上亲外孙又是天舜国的储君,所以陈家无论如何都是得站在国主这一边的。
诚王看清楚了这一切,想要扳倒他的亲哥哥,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离间他和陈家的关系,所以最好的切入口便是这个十六岁的储君。
这十六年,诚王都被恨支撑着也折磨着。他总是梦到先王后满身鲜血的样子,他告诉自己不能让她这么丢了性命,他要为她报仇。其实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心魔,先王后从未爱过她,又怎会要他杀了自己的夫君报仇。
先王后至死都是爱着国主的,甚至心甘情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孩子的命,因为她知道,这个孩子对国主意味着什么。
诚王的这些恨,不过是他多年前的爱而不得。只不过在这般的仇恨中度过了二十余年的人,根本无法分清楚这份恨到底源自什么。唯有继续这般疯魔地恨下去,他似乎才有活下去的价值。
事到如今,他为了这个恨居然把先王后,这个他口口声声最爱的女人也拖下水,毁她清誉,亲自造谣对方与自己有染,给老国主戴绿帽子。其实在不知不觉间,他也在走着和他亲哥哥一样的路,为了自己的权力和私欲,不择手段,连已故之人都要拿来利用。
而他处心积虑散播的这个谣言果然成为了老国主和陈家心中的一根刺。
于老国主而言,他本就是个多疑的性格,虽然他相信先王后对自己的爱和忠诚,但空穴来风必有因,这件事越传越真,他心里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传言为真,那他这些年来都是在为这个亲弟弟做嫁衣。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十六年来,诚王每每都会对陈家手下留情。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提防这是否是诚王的离间之计,毕竟陈家这些年来的忠心日月可鉴,而且他和陈家闹翻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但不管哪一种可能,都让他对这个“儿子”更加厌恶。只可惜,十几年来,那么多个美人,就没有一个肚子有动静的,如今他年事已高,想要再有儿子已经愈发不可能。所以不管如何权衡,他都只能相信是后一种可能,毕竟他不能容忍自己全盘皆输。
于陈家而言,女儿当年和诚王青梅竹马是真的,但是否有男女之情还真的不清楚。但女儿出嫁前,诚王时常来将军府也是真的。如若所传之事为真,那么按老国主的性子,他的外孙必死无疑;如果所传之事为假,那便是诚王有意搅弄风云,他的外孙定也不能独善其身。
女儿是他们全家的心头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陈老将军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很多事情不能细想,身处高位本就危机重重,他过去所做的那么多无非也就是保外孙周全。等到他继任国主之位时,他们陈家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而整个谣言风暴的中心,天舜国的储君——承三殿下,此刻正一个人坐在书房,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从小到大,国主一共见她不超过十次,说的都是让她谨记自己的男儿身份,不要一不小心毁了整个天舜国。每次见面,她都是既期待又忐忑。她期待父亲能给他多一点关爱,哪怕一点点都可以,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什么都没有。
嬷嬷总是安慰她,说国主政务繁忙,可是这宫里的美人越来越多,夜夜笙歌早已不是秘密。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父亲讨厌她,因为她的出生夺走了母亲的性命。
每每想到这里,承三总是一阵无力的悲凉。
她仿佛是整个王宫的不祥之人,国主下令,不许有任何人靠近她两米以内。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惩罚。这世上哪有一种保护会让被保护之人孤独到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但是很奇怪的是,这十多年来,她却并未感到真正的孤独,她总觉得有一个人时常陪伴着她。当他来的时候,她的心总是会跳得特别厉害,可是四处望去,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并不知,在她的心脉处有一颗灵魄珠,即便东华施了隐身术,它也能感受到东华的存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