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哪里还不明白,这驸马是故意牵着他们鼻子,先大让一步,然后再把主意打到以后能从国子监上吃长流水上去了。
这国子监,是一个学府的同时,也是一个管理机构,相当于是教育部+清华北大。而且,众多和教育相关、各地学府有关的事务也由国子监掌管,比如当下各地县学府学主管学政的官员,既由吏部选拔,也需要由国子监认定合格。而每隔几年一次的学政官员主掌的考试,试卷也是由国子监审核后发放。
再加上时不时的还要搞一些祭祀、讲学还有交流等活动,算下来,光是每年给国子监提供这些后勤用具,还有诸多监生们在里面的日常支出消费,其中能拿到的油水,可能真不比六部中的任何一部要少。
而且这些油水还是最为光明正大的,因为其中每一笔,上到买一块地下到买一棵菜,都可以做到按单罗列有据可查。而国子监上下又最重清誉,轻易不会在意这些汤汤水水,就算想发财,也是挣那些想镀金的人的钱。说得难听点,就是国子监里爆发了严重贪腐,轻易也管不到给国子监做饭的人身上。
建晟帝和独孤皇后相视一笑,原来这小子玩这一出,是为了让这些老头们帮他谢家争取这个利益。还别说,这么一来,这些老头们既不用给谢阳阳更多的押注,也可以以此表明绝无怨恨之心,虽然他们本来可能也没有,但是现在就算没有,你们要是不答应,要不你们自己再想办法另外补偿,要不你就是真的心有怨恨。
而且,谢家就算为此以后能获得诸多利益,也说得过去,谁让你们家那些小辈自己不争气的,活该让谢阳阳为谢家挣来这么大一块肥肉。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这主意,还谁都不得罪。
就算是对建晟帝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既不用为难再为两边去说和,而且人家谢阳阳想要的只是国子监里原本每年都要支出的花费,朝廷上下甚至连个响声都不会有。
等这事过了,还可以拿来敲打一下这些老头们:算下来也是我女婿深明大义让你们减少了这么多损失,你们就算不感谢我,也不能整天没事和我唱反调。
就连一旁的谢大老爷还有谢小老爷,也就是原身的爹爹,听了后也是惊喜不已。
谢阳阳原来谋划的是这个!要是国子监上下的这些油水活都交给谢家,不说别的,光是能挣下的钱就能让现在已经没落的谢家立马翻身。更别说从此谢家就成为了明面上的官商,想再拓展其他业务,自然要顺利很多。
谢大老爷心里此刻都出现了一个场景:自己泡着茶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偌大的店铺二楼,唰唰的签着字:“这几千刀纸,可是要优先供应给国子监的,你们想要啊,得加钱。”
就很美。
而诸位大人们略一思索,觉得这样也不错,对他们而言,当下要拿出来的现钱已经比他们所预计的要少了很多,什么国子监的合作伙伴,也确实和他们关系不大,也就是推波助澜点个头而已。
就连国子监的祭酒和司业也没什么意见,能把这件事赶快平息下来减少对国子监的名誉影响,就是同意让谢阳阳以后在国子监里遛马他们也愿意啊。
“那好,看来诸位大人也同意了我的这个提议,哎呀那太好了,爷啊、爹啊,咱以后就不用担心害怕了,等会我也赶紧回去和我奶报个平安吧。”
建晟帝都有点没脸看他了,和旁边的独孤皇后小声说道:“要不等下你多收他点利息,不然看他不但一点亏没吃还捞了这么多好处,朕都觉得这真是没天理了。”
独孤皇后瞥了他一眼:“人家凭自己本事,你这个岳父大人都不用出来撑腰人家就把事给解决了。”
建晟帝又小声的补了一句:“以后就没人敢找他麻烦了,也不知道小老三知道后,会作何反应。”
独孤皇后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众人现场就掏出了六十七万一千两银子的银票给谢阳阳,谢阳阳还坚持说给多了,但是大家实在找不到碎银子给谢阳阳。然后诸位大人也赶紧让人去公布昨天比试的最终结果。
之后就由谢家推选出一个人出面掌管国子监的全面后勤工作,原本这些杂事是由正七品的监丞负责,但是这些监丞同时也兼领其他事务,不过就是把工作分出来而已,这些大佬们才不会在乎。国子监的祭酒干脆就向建晟帝提议,不如多设一个监丞。
谢阳阳听了,严正声明谢家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获得官身,科举为官的规则神圣不可扰,不如改成设立一个总务处,其中设立一个没有品级的总务来掌管总务处和国子监对接工作。
这个总务处不介入国子监的日常运作,也不领国子监的俸薪,其工作职责就是根据整个国子监上下的发展需求,研究制定并组织实施国子监的全面后勤工作,建立完善的后勤保障服务体系,促进整个国子监后勤服务工作的健康发展。
并且为了避免国子监和总务处之间产生矛盾,工作验收需聘请第三方来验收,比如建设工作聘请工部,饮食、设施方面可以聘请光禄寺和洛阳令,也就是大宁朝特有的一个机构,专门处理洛阳城里各项民生事务,类似北京市水务市政交通防震抗旱合成的一个部门。
总之就是国子监领多少钱总务处不管,但是要花钱的时候,要都交给总务处。
众人听了,咋觉得好像有了这个总务处,国子监以后好像会更加轻松了似的?
最后,在祭酒大人和众人的建议下,还是把这个总务提到了正八品,但谢阳阳坚决不要朝廷的俸禄,只要求,以后都由谢家人来担任,当然如果做得不好,国子监可以向上反映。并且总务处每年都会进行满意度调查,如果连续三年都是不满意占多数,则这个总务处,撤销。
满意度?众人又听到了一个新词。不过吧,众人此刻想的都是赶紧把这事给了结了,其他的,无所谓啦。
商定完毕,诸位大人也就退下了,剩下建晟帝独孤皇后还有谢家三位。
确定人都走远了,谢阳阳笑脸一张:“欧耶欧耶!爱死他们了,知道我穷,还专门来给我送钱!”
然后数出十八万两银子,加上盒子里原本的二十万两,直接递给了独孤皇后:“母后,这是您借我的钱,利息虽然您不要了,但是我给您二位加上了一点点中秋的祝福。”
中秋节快到了。
独孤皇后瞪了建晟帝一眼,建晟帝顿时觉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接着谢阳阳又数出来三十万两放进了谢大老爷带来的那个明显就是空的盒子里面,递给他现在的爷爷:“阿爷这个你们先收好,您看着拿一部分出来给大家分一分,但是要留至少一半作为国子监总务处的运营资金。”
剩下的,除了要支付给昨天的托一小部分,剩下的谢阳阳还有大用处。
“父皇母后,我现在有钱啦!我想和你们讨要一块地行吗?或者买下来也行。”
建晟帝此时觉得心里有愧,就问谢阳阳想要哪块地。
“我想要挑水街的娘娘庙那块地,包括娘娘庙。”
“你要一个破庙干嘛?我记得那里是有块空地,可是挨着洛河,建不了高楼,附近又都是小吃摊,又吵又脏的。”
“我这几天不是都去那个娘娘庙祭拜嘛,然后我发现了,其实那里也算一块风水宝地,而且附近都是小吃摊,正好我打算开一家餐馆,在那里我觉得正合适。”
独孤皇后略一沉思,开口说道:“这块地我记得也没多大,给你也并无不可,但是那上面那个娘娘庙,虽说和禅寺道观没什么联系,可也算是日常百姓们的一方寄托,若你想要拆除,遇到的阻力可不会小。”独孤皇后也是洛阳本地人,她对那个娘娘庙多少有一些了解,也知道曾经有人也想买下那块地,但大多都半途而废。
“啊?我没打算拆了那个娘娘庙啊。”拆了小丫头不得哭?
“我想做一个和娘娘庙结合到一起的特色餐馆,我不但不会去拆娘娘庙,我还要让娘娘庙变得更加漂亮,变成大家都喜欢去的地方。嗯,要变成知名景点。”
建晟帝和独孤皇后对视了一下,同意了谢阳阳的要求,让太监去传召洛阳知府里负责土地登记的官员。
“反正也要等知府的人过来,亲家老太爷、亲家,难得你们也进一趟宫里,不如一起吃个午饭如何?”建晟帝笑着说道。
谢大老爷和谢小老爷听了,自然是觉得诚惶诚恐,谢阳阳倒不觉得有什么,说好啊好啊,我给大家做几道菜,就当是提前给我的餐馆做个测评了。
谢家两位听了觉得有点纳闷,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不过看皇上皇后两位兴趣盎然的样子,也就连忙谢恩。
说罢谢阳阳直接把剩下的银票往怀里一塞,乐呵呵的就问一旁的太监,御膳房什么的在哪?太监看向建晟帝二人,见他们点头,就带着谢阳阳去了尚膳监。
独孤皇后看着一脸笑意离去的谢阳阳,心里原本存在的那一股疑虑,也瞬间不再存在。
这小子,有聪慧的头脑,也有惊艳的才华,却对权利名望无任何野心。明明可以通过这件事获得更多名利,他却只在乎自己在意的家人,还有自己想要做的那些小事业。
对独孤皇后而言,什么和作坊合作制作马车家具,还有开餐馆,自然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如果谢阳阳愿意,他完全可以借此给自己树立一个当世才子的形象,或者就此打入上层官员群体之中。
但是当独孤皇后看到谢阳阳昨日作画时的专注,还有说给大家做菜时发自内心的快乐,她能确定,谢阳阳心里是真的就如她在选婿时所看到的那样,怀着赤子之心,不为世俗所左右。
她自小就在耳渲目染之下,学会了很多相人之术。且独孤家家风向来果决,所以当初虽然都在传闻这一代的独孤家又将会出皇后,且很有可能是她。但她却在建晟帝还未崭露头角之时,就大胆的站在当时还是个喜欢到处找人摔跤的六皇子建晟帝面前,和他说你要喜欢老娘我,就对我一辈子好,敢不对我好,我就阉了你!
而建晟帝不但做到了对她一人一生,也在她的帮助下成功登位,更是成为了除了那位太祖皇帝外,被誉为缔造了当下大宁朝国力最为强盛时期的一代圣君。
她的三女儿,也是她和建晟帝最小也是最为疼爱的孩子,她自然知道她这个性格拧巴的女儿为何跋扈,所以她才从京城的无数年轻人里,虽也是老友的指引,但仿佛拨云见日一般,发现了谢阳阳原身这个平时也喜欢宅在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心思单纯,甚至可以说简单到有点犯傻的谢家小子。
她看中这个谢家小子,自然也不是因为什么虚幻的情啊爱啊之类。
她为自己这个满身带刺的小老三准备的,是一个可以助她破茧成蝶的催化剂。
当然此时的独孤皇后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催化剂,她只是推演出了,谢阳阳原身和她的小老三,各自的特点能够组合成一个完美的圆,而补足了这个圆后,她的小老三,就很有可能实现梦想。
而且是堂堂正正的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而非现在她那小老三,每天气呼呼的把自己当个男儿一般看待。
但是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什么时候才能被小老三接受,或者说,这小子,到底能不能顺利活到小老三愿意长大。
而此时的谢阳阳,如果知道了独孤皇后所想,估计会说:“谢谢,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些破事没有我给手机充电重要,其次就是让我能舒舒服服的过上我习惯的宅男生活,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