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念跪在钰夫人床前。
“钰夫人，元念知错，请钰夫人惩罚元念。”
钰夫人面容憔悴，看上去有些虚弱，她勉力支撑起半个身子，伸手抚着元念。
“念儿，你起来吧，钰夫人不怪你，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只是以后切不可这样胡闹了。”
钰夫人说着咳了几声。
御疆仙翁从门外闪了进来，一脸紧张的扶起钰夫人道：“夫人，你感觉如何？”
然后开始为钰夫人渡送灵力。
钰夫人终于平息下来。
“无碍！你不必如此慌张。”
御疆仙翁瞪着元念，吼道：“你还有脸过来，给我滚出去。”
说着朝元念身后踢了一脚，元念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算了，念儿还是个孩子，你就饶他这一回吧。”
“孩子！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诡计多端的孩子！你给我出去！出去！”
御疆仙翁见元念跪在那里不动，就放下钰夫人几步到他跟前把他拎了起来往外赶。
“我是来看钰夫人，与师尊何干，师尊不能赶我走。”
元念从御疆仙翁手里挣脱出来，还对着他怒目相向。显然到现在，他只觉得自己愧对钰夫人，而在御疆仙翁那里，他自认无错，或者说不肯认错。
“好啊！看吧，你还护着他，他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真是……”
御疆仙翁说着又抬脚去踢元念。却被元念躲开，他一个转身就躲到了钰夫人跟前。
“钰夫人救我！”
“好了，御疆，你何必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御疆仙翁气得胡子乱颤，手指着元念道：“他把你气成这般，你还护着他。”
“你知不知道，钰夫人因为你，险些丢了性命。你若知错，乖乖把手伸出来。”
“御疆，你就饶他这一回吧。”
“你少管闲事，安心躺着，我今天非要教训他，为你出口气。”
“我已经不气了，念儿你先出去吧。”
钰夫人见劝不住御疆仙翁就想把元念支走。
元念却突然跪下，伸出了手，道：“元念害了钰夫人，愿意领罚。”
御疆仙翁瞥他双手一眼，他只好把另一只手也奉上。心道：原来瑶儿那一招是从大魔王这里学去的，还真是独得真传。
但也容不得元念多想，御疆仙翁立刻从腰间拔出玉笛在元念手上敲着。他出手可要比靖瑶重多了，元念只好咬紧牙关忍着。
最后钰夫人实在看不下去，挣扎着走下床来，拦下了御疆仙翁。
又扶起元念道：“念儿，钰夫人没事了。你师尊这个样子，钰夫人实在不敢再留你，你回去歇着吧。”
说着还走到桌前拿了几块糕点，塞给元念。
“拿着，回去慢慢吃。”
“谢谢钰夫人！”
御疆仙翁却冷着一张脸挡住了元念的去路。
钰夫人推了他道：“御疆你让开，你跟他较劲，不觉得自己也很孩子气吗？”
御疆仙翁像是受了委屈似的，道：“我可是为你出气，你怎么还帮着他来对付我了。当年你就只顾离儿，现在眼里又全都是这小子，反正就我不受待见。”
元念闻此一言，故意跑到他跟前得意的一笑，然后跑出去了。
“哎，你看他还敢笑我！”
“好了，好了。”
元念回到“小居”，想到御疆仙翁吃瘪的样子尤觉得欢喜畅快，特别是他那自怨自怜的几句埋怨，倒真像个和他争风吃醋的同辈，丝毫不见了往昔的威风八面。
于是忍不住道：“活该你不受待见！哼！”
然后把钰夫人给的糕点放在床头，他自己仰卧到床上，一边吃着甜腻的糕点，一边看着他父亲留下来的《小志》。
“师父近一年来和我亲近了许多，几乎从未对我动过手，而且我们还瞒着师母做了许多事。多是师父躲着师母偷偷喝酒，我们去竹林、去百花宴、还去过敬山仙翁和竹隐仙翁家里，无非都是为了一口酒。”
“师父虽然年纪上和我差出许多，但感觉他有时候就像个孩子，而且是比我还小的弟弟，行事比我还鲁莽，常常被师母管教两句，样子怪可怜。”
“师父越来越好对付了，只要顺着他的心思，他断不会责怪我，除了练剑时分神他几乎从不骂我了。”
“师父有时候嘴馋想讨杯酒喝，我就去师母那里把他的酒壶偷来。然后我们躲去临渊阁后面的竹林里，直到他尽了兴，我们才回来。”
“只是偶尔师父觉得独饮无趣，会让我陪着喝一杯，我不想扫他的兴，就照做了。但一直觉得，酒当真没什么好喝的。”
元念禁不住道：“父亲，酒当然是好东西。”
又接连翻了书页，渐渐发现有些不对。
“父亲什么时候不叫他‘大魔王’了，一口一个‘师父’的，好像‘大魔王’突然‘改邪归正’了似的。”
然后元念接着看下去。到最后几页时，暮离竟然在里面这样写道：
“我来剑台已经快十年了，十年来我渐渐长大，师父却好像慢慢变小。从一开始高高在上的师父，到照顾有加的父亲，再到无话不谈的兄长，现在居然感觉师父像个难缠的弟弟。”
“或许是念着我马上要离开剑台了，他有事没有就把我叫到跟前，有时候还假借师母的名义，所作所为又完全像是顽童，这沾染了孩子气的师父真让人哭笑不得。”
元念忍不住嘀咕了句：“什么‘孩子气’！这应该叫‘老不正经’才对！算了，以后我也不叫他‘大魔王’了，‘老不正经’又不顺口，不如就叫‘老顽童’吧，这倒是很不错。”
元念把《小志》合上，放到一旁，又捏了块钰夫人给他的糕点放在嘴里嚼着。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父亲被他的父亲派来这里修炼，而我却是因为不想去凤屐山才躲在这里。父亲因为有长辈的约束不得自由，恐怕我早晚也会落入大长老的手里。什么“鹿王”，哪有做个来去自如的仙子逍遥快活，我倒宁愿永远不去凤屐山。
元念心中一时不悦，禁不住伸手打在床上。
“啊……嘶……这老顽童！下手真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