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月婷无意识地抬头一望,就见蒋顺熙已坐在了桌旁,她欣喜地起身,踱到他面前:“领导,你来视察工作啦?”
这是鲁月婷以前调侃蒋顺熙的称呼,说他是春风得意楼的投资人,是整个酒楼的最高决策人,直接管理酒楼上上下下的人,甚至是鲁月婷也该听他调遣,领导头子啊。
蒋顺熙矜持地颔首,看她还是嬉笑的样子,心里悬着的大石头彻底放下了。
没说两句话,鲁月婷猛地一拍脑袋,就蹬蹬蹬地跑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的大碗里放了一坨已经发酵好的面剂子。
两人都默契十足地不再提那日让鲁月婷羞恼的囧事,她笑意灿烂地对他讲:“蒋顺熙,我来给你煮碗面吧。”
各种各样的面食,蒋顺熙已经吃得够多,但看鲁月婷很是积极的样子,也没说些扫兴话来打击她的信心。毕竟,他还是很享受鲁月婷专为自己做饭的样子。
想到此,蒋顺熙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又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来等待。
何大夫是郢都城里的名士,治愈过各种疑难杂症,很得敬重,蒋顺熙也知道他,也邀请了他一起坐下来。
何大夫也不推辞,对鲁月婷口中的拉面也很有兴趣,拱了拱手就坐下了。
围观的众人尤其是那妇人,见最有分量的三人都老神在在诸事不管的样子,很是气闷,又不敢上前坦明,只得喏喏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蒋顺熙坐镇,也没人敢近前来打扰鲁月婷,她摊开面剂子心无旁骛地就开始制作拉面了。
将面团一点点拉成约3cm的长条,滚上一层干面粉,握住两端,两手同时上下摆动,动作协调,甩动约二十下时,将一端与另一端合并,再拽出新的一头,继续甩动,这样反复几次,不一会儿,面与面之间竟然出乎意料地分离了,成了细细的一根一根,在空中犹如银丝带飘动,令人眼花缭乱;又似蜻蜓翩飞,令人拍案叫绝。
本来是因有人吃了麻辣烫食物来看好戏的众人,见此场景,也忍不住惊呼连连,掌声迭起。
鲁月婷将拉好的面放入熬汤中,加入牛肉、香菜、葱姜蒜等,再滴上几滴辣油,一碗喷香的拉面就做好了。
蒋顺熙和何大夫面前各摆了一碗,香气扑鼻而来,两人都禁不住埋了头吃起来,面条自麻辣锅中过,但汤底是用的原汤,鲜美中带着微辣,一应味道留在唇齿间,令人回味无穷。
多少人也眼巴巴地瞧着,似乎还可以隐约听见喉咙里的吞咽声。
就在这时,医馆里的药童跑了过来,停下来还喘着粗气,喉咙里泄出几个字:“那……真的……茅房……醒了……”
“那位大哥醒了!”鲁月婷抓住关键词,一下子尖叫出声来。
那妇人也上前几步殷切地望着那药童,他深呼吸几口气才说了完整的话:“真的,跑了好多次茅房,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众人惊呼,那妇人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惭羞,立了半晌,干脆就往医馆方向跑了。
何大夫赞道:“小丫头,有两下子嘛。”
鲁月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何大夫大笑起来,背附了双手也慢慢摇晃着走了。
鲁月婷挥手再见,直至何大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才收回视线,转过头就见蒋顺熙还在细嚼慢咽地吃着面,那认真的样子像是吃下去的稀世珍品一般。
她的脸凑过去,近在咫尺,忽然的靠近吓得蒋顺熙一时后仰,就听她笑嘻嘻地晃着脑袋说道:“蒋顺熙,好不好吃呀?”
说实话,鲁月婷搞怪时讲话声音也是拿腔作调的,但是也没这么别扭,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好吧,他得承认,男人有时候也是喜欢被黏着腻着听这些讨巧的话,可是这不是鲁月婷的风格啊。他汗毛直颤,身子一抖,略带防备地问道:“鲁月婷,你脑子被驴踢了?”
说的什么话!本姑娘好不容易献一次殷勤,竟然这么不懂得珍惜。鲁月婷啪地一下推了蒋顺熙一把,给了他一个白眼,拂了拂裙摆,站直了身子。
蒋顺熙大舒一口气,还是这样的鲁月婷比较正常。
他总算镇定下来的同时又心存疑惑,仔细想想,鲁月婷近几日来确实特别奇怪。初触不及防地就回了王府,触不及防地就一日三餐精心准备他的餐食,虽然蒋顺熙内心欢喜得很,却又始终忐忑着,不能真正放下心来。
蒋顺熙身子一别,腰间传来的生硬感让他突然就想起了,被鲁月婷折腾的就快要忘记了的事。
他悄悄伸手将那盒子握在手里,低着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鲁月婷像是闲不住的样子,就在蒋顺熙愣神思考的间隙,她已经去了架子后面煮麻辣烫了。相处了这么久,鲁月婷对他的口味很是了解,不吃内脏不吃香葱香菜,她另挑了些食材放进锅里,几分钟后出锅的时候已经堆成了满满一盆。
搁在桌子上面的时候,都能听到重量产生的脆响,蒋顺熙望着这满满一整钵,香气是入鼻了很是诱人,可比这个更令人震撼的是它的份量啊。
鲁月婷对自己的食量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快吃。”她说着就将整整一盆推到蒋顺熙眼前,那期待额模样蒋顺熙实在是不好拒绝,也不忍拒绝。
他慢条斯理地吃起来,鲁月婷受不了他那磨磨蹭蹭的样子,另拿了碗筷作势就要喂他。
蒋顺熙早有准备,立时躲开,他可就见识过了,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总算是相安无事地吃完了麻辣烫,两人之后就进了酒楼去厢房说话。
鲁月婷酒楼事务繁杂,虽是顾忌着与安图雅的竞争,可也是挤出时间去王府晃一晃,现在进了自己的办公区域,眼睛都快要贴到文字上去了。
蒋顺熙从进门起,就在思索,如何把礼物送得别致又让人惊喜。这可是临出王府前老管家使劲拉着他也要说完的这句话:“王爷啊,礼物可不能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要别致又让人惊喜。”
好吧,想了都快要一炷香了,也没个头绪。老管家,注定要让你失望了。
“鲁月婷。”空荡荡的屋内响起了这突然发生的声音竟也有了些微的回声,一声声传来,唤醒沉醉在工作中的鲁月婷。
“啊。”鲁月婷错愕地抬头,不明所以。
“你过来。”他端正地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神色淡淡,话里又好像掩藏着别的情思。
“怎么了?”鲁月婷起身走过去。
等她走到距离蒋顺熙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忽然起身,就这样大喇喇地将长条木的盒子呈现在鲁月婷眼前。
鲁月婷不察,被突然冒出的盒子顿住了脚,不再进一步。
那是极珍贵的金丝檀木盒,家中母亲极爱收藏这些装雕精美的古物,她曾见过一次。暗红与金黄的丝丝交错,行云流水般,在木材之上书写了一幅大气的画卷,其纹理如同斑马身上流动的斑纹,动感十足,更难得的是在正面上还雕刻了磅礴的雪雁楼的微景,一雕一刻甚是清晰。还取了颜色装填,也并不掩饰了金丝木原来的本色。
鲁月婷翻转着抚摸这个盒子,极其爱不释手,高兴、激动、惊讶全部的情绪汹涌而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露出何种姿态。
“打开它。”蒋顺熙不自觉地轻咳一声,看着那盒盖被慢慢打开,有一种好像慢慢被剖开内心的紧张与无助。
连盛装的盒子都如此华美珍贵,那里面放着的又不知是哪样子的旷世奇宝?
“送给我的?”鲁月婷的声音轻飘飘的,很不真实。
那是怎样的一柄匕首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特别是迎面扑来的亘古的幽深的沉闷气息,一看就是潜藏多年没准儿是几千年的古物,漂亮不值钱,穿越古今的漂亮简直价值连城。
那上面镶嵌着的红宝石亮的发光,鲁月婷的眼睛也在亲眼见到它的那一刻,也随之熠熠生辉,是不是没有一个女生能逃脱钻石的诱惑,她喃喃道:“好大一颗红宝石啊。”
“俗人。”蒋顺熙呵了一声。他就知道自己当初的预感是准确的,送给鲁月婷简直就是埋没。这柄匕首削铁如泥,可不是只有装饰绝美,也不是只有亮的发光的红宝石这些优点,这些值得人反复雕琢欢喜的东西。
但是,仅仅看着她满心满眼的欢喜就这样溢出来,蒋顺熙就觉得,好像就这样,也不错。
看着蒋顺熙似是恼怒的样子,鲁月婷赶紧把匕首藏进怀里,说道:“送出去的东西就是泼出去的水,可不许反悔的啊。”说完还不忘捞过那个金丝檀木盒紧紧地抱在怀里,又道,“这也是我的。”
蒋顺熙失笑,无奈地满足她:“是你的,都是你的。”
礼物耶……收到了来自极品傲娇美男蒋顺熙的礼物,她是不是往前进一步了?不过是安分了没几时,就又看见她坏笑着仰头看蒋顺熙:“蒋顺熙,你是不是对我有好感啊?”
他们从前就是**不明的,一个使劲撩,一个使劲闷,反正鲁月婷就以逗趣为乐,也怪,谁让她摸准了蒋顺熙的脉,而且整个西京王朝里她也就只敢撩蒋顺熙呢?
安图雅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好玩的玩具被别人抢走了,鲁月婷不高兴不开心,连王府都不想回去了,免得又看到什么糟心的画面。她嘴上功夫不弱,可到底是心里底气不足,既然安图雅提出要公平竞争一把,又有赌注可得,她何乐而不为呢?
鲁月婷这样想着想着,只觉得胜负欲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