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月婷紧紧抿着唇,低头看着这个嚣张的霍元武,使劲压抑着怒火。
赵掌柜立即小跑着过来,哈着腰解释道,“几位爷,我们酒楼只喝酒吃饭,没有什么美人,让几位爷失望了。”
霍元武看着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的鲁月婷,举着的酒“哐”地一声扔在了地上,银瓶乍破水浆迸,立时就溅了满地,酒杯在鲁月婷脚边裂开,她也吓得退了一步,再抬起眼的时候,已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怎么,还不高兴了?我喜欢,有脾气。”霍元武看到鲁月婷充满恨意的眼神更是有兴趣了,又仰头十分跋扈,“我霍元武想要的东西可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在这春风得意楼也不意外。”
说着又砸吧了一句嘴,向同伴炫耀,“春风得意楼,可不就是用来春风一度的吗?”
鲁月婷再也忍不住,抬手就想揍这个纨绔子弟一顿,一旁的赵掌柜赶紧拦住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位是刑部尚书的小公子,惹不得惹不得。”
“她惹不得,我可惹得?”正午时分,外面的太阳还发散着热烈的光芒,蒋顺熙进来的时候,满堂明亮,就好像是带进了这圣洁的光辉。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气势逼人,站在了霍元武面前,他长身玉立,愣是高出了霍元武一个头,周身的威压也逼得他说话都吞吞吐吐地,“你……你是谁?敢坏本大爷的好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霍尚宇竟然能养成你这么一个儿子,也是他的造化。”蒋顺熙勾着唇,冷冷地说了一句。
能这么直呼家父的名字,身份定然也不简单,霍元武强自鼓了一口气,犹是不死心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我父亲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吗?”
“狐假虎威的本事倒是不小。”蒋顺熙冷哼了一声。
众人都放下了筷子,轻声议论着,同伴听了周边的言语心内一惊,凑到霍元武耳边低语,“这位可是当今圣上的胞弟,策王爷。”
霍元武听了也丝毫不以为意,轻蔑道,“策王爷算哪根葱?”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同伴已是惊惧异常的双眼,“策……策……策王爷?”
同行的几位公子哥都准备溜之大吉,互相推搡着就要往后缩,霍元武转过头就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心中更是害怕,颤颤巍巍地看向蒋顺熙,从脚底开始已经发软。
“你父亲两朝重臣,你兄长乃栋梁之才,有了你这个拖后腿的,你们霍家,也算是平衡了。不过,你敢动我的人,你比你父兄可厉害多了。”蒋顺熙看了面前畏畏缩缩的已经吓得腿打颤的霍元武,更是不屑,对霍家门楣感到十分叹息。
鲁月婷听了蒋顺熙的话也忍不住对霍元武掬一把同情泪,火力全开的蒋顺熙连她也抵挡不住。
话里是夸赞,其中嘲讽意味更浓,霍元武不傻,自是听得出来,顿时非常后悔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谁会知道不过是**一个稍有姿色的酒楼老板,怎么就撞在这个蒋顺熙身上去了?
他轻蔑的瞟过来的那一眼更让霍元武觉得羞耻,一张清秀的小脸臊了个通红。他趁着家中的威名在郢都城里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城里知道的人都极为不耻,现下被揭穿了身份,又有蒋顺熙撑腰,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责备和唾弃。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位是皇帝的亲弟弟,霍元武在知晓蒋顺熙身份的那一刻起,就失了底气,众人更是添柴加火,他越发臊得慌,硬着头皮钻出了人群,一溜烟地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酒楼里的顾客也全把这个小插曲当做好戏看,没什么好介意的,闹事的人走了,自己也就坐下来乐呵呵地继续吃饭了。
鲁月婷带蒋顺熙一起上楼,临前吩咐了嫣儿给各桌加一道新出的珍珠丸子,算作是赔礼道歉,礼多人不怪嘛。
蒋顺熙气大得很,刚才若不是鲁月婷拦着早就那胆大包天的霍家小儿了,他接过鲁月婷倒的凉茶喝了还是没消气,“你拦我干什么,我非得折了他的手!”
鲁月婷无缘无故被**了一番也没好脸色,不过开门做生意总要顾全大局,哪能那么随意就打打杀杀的,“让你出手,酒楼今天还做不做生意了?”
蒋顺熙听罢寂了半晌,抬起头来认真地建议,“要不,我们把酒楼关了吧。”
“想都别想。”鲁月婷直接拒绝,又点了点蒋顺熙的额头,警告他,“我可先说好,不许使什么阴招。现在这个酒楼是我的,是开是关我说了算,你只是股东,我才是董事长,执行董事,你也要归我管。”
蒋顺熙听不懂“股东”、“执行董事”是什么东西,不过前后结合鲁月婷的话也理解了她的意思,心里也清楚她是不可能关掉酒楼的,但还是很担心,“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更多,春风得意楼会遇到更大权势更厉害的人,这一次我碰到了,下一次呢?”
开酒楼以来虽然是有些小挫折小波浪,但总的来说还是顺顺利利的。同行之间的手段她略知一二,也勉强能应付,头一次遇上的风流公子哥也被蒋顺熙解决了,她没有什么危机感,总觉得自己能就这样平平安安地将春风得意楼开到她老了做不动为止,或许将来她还会有儿子女儿,有孙子孙女,酒楼会一直延续下去。
但是要说她没想过关掉春风得意楼之后的日子她会怎么过,那是不可能的,她认认真真地想过不止一次,可那都不是现在。
与蒋顺熙和好之后鲁月婷也变得更加珍惜,也学会了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问题,读懂了他的担心,鲁月婷也选择作出妥协,“以后我就尽量不出面了,让赵掌柜和徐大哥处理,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鲁月婷这样说,蒋顺熙其实是有些惊讶的,鲁月婷的观念和当下一直有所不同,她不在意身份尊卑,对“女子无才便是德”也颇有不满,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是有点儿牵强了,所以从没想过她会让步,也因此,当这一刻就这样超脱意料之外的到来的时候,蒋顺熙竟然就像是喊着要糖吃的小孩子,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求而得之,那种喜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沉默得久久不说话,鲁月婷奇怪,戳了戳他的胳膊,瞥见他凤眸低垂,低下头问他,“怎么了,蒋顺熙?”话落,半晌又笑他,“你不会是激动得要哭了吧?”
蒋顺熙瞬间抬眸,瞪了她一眼,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被她戳散了,他闷声答道,“没有。”
鲁月婷不欲在这件事情上深究,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来蒋顺熙会安心很多,转而就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耶鲁齐那件事,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我现在没心情说。”蒋顺熙傲娇道。他沉浸在喜悦的跑跑中时被鲁月婷一指戳破,恼了之后还没缓解过来她就能无比坦然地硬生生替自己换了一个话题,哪有鲁月婷这样的人,女人!
鲁月婷没理会他突然而来的坏脾气,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说了一句,“你最近特别好说话。”
蒋顺熙听罢脸上竟然慢慢泛起红晕。鲁月婷哪里知道呢,每次他一出门,王府里众人都排着队对他说教一场,说得最多的就是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嘴里说出来的要是好话……
虽然,蒋顺熙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好,可是这样的话听多了,难免就会有所收敛了。
鲁月婷见此轻笑了一声,蒋顺熙的脸就更红了,她连忙止了笑不再逗他,把他惹恼了可就不好玩了。在王府的时候,老管家他们就仿若是他的智囊团,这次他改变这么大她心里还是有点儿数的,不过还是说回正事,“是谁想杀耶鲁齐啊?我记得你们朝堂一向和睦,追杀来使不大可能,若是西域自己的人,又为什么要来西京杀人呢?要是想杀,在西域杀不就得了,跑这么远不累吗?”
蒋顺熙别过脸不看她,目光中还似是有些委屈。
“还气呢?”鲁月婷失笑,只好拿出了杀手锏,将酒楼里的招牌菜都背了一遍,如数家珍,“砂锅鱼头煲、珍珠丸子、珊瑚蟠龙膳、佛跳墙、番茄回龙面……”
等鲁月婷终于数完了这些菜品,蒋顺熙也早已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底心底全是笑意。
两人面面相对,忽地同时就笑出了声来。
蒋顺熙轻咳一声,道,“应该是有两批人。”
“两批人?”鲁月婷诧异,“西京?还有西域?”
蒋顺熙点点头,鲁月婷还要再问,他却不愿多说了。
鲁月婷恼得很,作势掐住他的脖子,威胁道,“说!说不说!”
蒋顺熙勾唇一笑,手指轻轻一挥,鲁月婷就感到手臂一松,顿时他就脱了钳制,又是一个躬身回转,再凝神细看的时候,鲁月婷已经坐在他腿上了。
鲁月婷有些别扭,磨磨蹭蹭地想要下去,蒋顺熙一声轻斥,“别动。”她立马就乖乖地不动弹了。
因为她好像,就突然理解了,来自某位处男的烦躁。
她直直地盯着蒋顺熙,望着那张让她欲罢不能的脸,剑眉冷目,凤眸薄唇,帅到人神共愤,他回望你的时候,眼神传递着电流火花四溅,足够令人头晕目眩,陶醉至此。都大半年了,她仍是不能对这张脸免疫,两两对视的过程中,他的薄唇透着禁欲般的性感,鲁月婷喉间微动,竟是可耻地咽了咽口水。
听到蒋顺熙的笑声,鲁月婷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扎进他怀里怎么唤都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