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可不敢说出来,瞥了身旁的蒋顺熙一眼,若无其事的点头微笑。
安图雅也跟着开腔,“那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吧。”
鲁月婷:“……”这两兄妹是一起失忆了吗?
美美的吃过一顿羊肉火锅的鲁月婷不知道自己此时该作何反应,也不明白这两兄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只正襟危坐地,轻轻扯起嘴角,做出最亲和的笑来。
“鲁姑娘才智过人,有勇有谋,当初若不是得你搭救,安某可能就命丧黄泉了。”耶鲁齐颇有感慨,他抬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鲁月婷忙不迭地也拾起茶杯,两人隔空而望,又小心地一饮而尽。
她随意地望了眼身畔的那人,嗯,面无表情,很平静,顿时脸上的笑意都真实深刻了几分。
耶鲁齐下一句却让鲁月婷执杯的手差点儿滑落,手忙脚乱地接住,终于安然无恙地放在圆桌上,才眼含热泪地望着他。
只听他继续道,“以后我叫你阿灯可好?我们也算生死之交,直呼姓名或者叫鲁姑娘,太过生疏了。”他低头凝视鲁月婷的眼,又道,“不用如此激动,我的名字也随你叫。”
他话音刚落,蒋顺熙手中的茶盏就“砰哧”地裂成好几片,鲁月婷充耳不闻,直直地看着前方,然后眼前就飘来一阵烟雾,转过头再看的时候,蒋顺熙手里已不剩半点儿碎末,常英另换了一只杯子过来。
蒋顺熙正细细把玩着,似笑非笑。
鲁月婷只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蒋顺熙手中的杯子,若是说错了一句话,就要灰飞烟灭了。
她咽了咽口水,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向安图雅投去了祈求的目光。
安图雅啜了一口茶水,眨眨眼,“听说木老板能识得各种野菜,不如教教我吧?”
鲁月婷顿时如蒙大赦,飞快地跳了起来,嘴里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啊好啊”,还不待安图雅喝完茶,就走过去硬箍着她站起来,然后就结伴着往树林深处去了。
“你们是不是在故意整我?”离开众人的视线已远,鲁月婷愤愤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安图雅提着篮子走在前面,时不时蹲下去摘几颗不知名的野菜,这……倒还真是像来采野菜的。
她极为悠闲畅意,慢悠悠地说道,“三哥想交你这个朋友,我有什么办法?”
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像是极为勉强,鲁月婷有些不服气,“我可是名震天下的厨王,春风得意楼也多有远名,能和我交上朋友,是你们赚了好吗?”
被别人看低的时候,鲁月婷往往就会升起一种迷之自信,就比如现在,本来是她不满耶鲁齐和安图雅他们旧事重提,让小气的蒋顺熙吃醋,自己差点儿性命不保,竟被安图雅一句话就转换了想法,还可劲儿地推销自己……
鲁月婷觉得自己真是够了。
好在安图雅并没有借此趁火打劫,借机嘲笑她,还蹲下身向鲁月婷请教哪种野菜可以吃以及最好的食用方法,两人也算是度过了一段比较温馨愉悦的时光。
“鲁月婷。”安图雅叫她。
鲁月婷此刻教学欲望正是浓厚,听闻安图雅叫她的名字,忙颠颠儿地就凑到她身旁,一脸热切地望着她手中的野菜,等着她提问题。
“我们定的公平竞争还是有效的,对吗?”安图雅久久不言,将那颗野菜丢进篮子里,才转头看她。
鲁月婷以为……上次她们之间谈话的内容已经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些意思,两个人好像都不太把这个所谓的“公平竞争”当回事了。难道,是她理解错误?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用分析自己当初的心理活动了,就当那时关于主动放弃的话是见了鬼吧!
打定主意后,鲁月婷就笑眯眯地回答说,“当然有效了。我还等着那一千两呢。”
安图雅哼了一声,不屑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现在对你好又怎么样,蒋顺熙没有明确表达过对你我二人的看法,我就不算输,你也不用过分得意了。所以,说的是公平竞争,仍然有效。”
鲁月婷闻言也表示赞同着点点头,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想把蒋顺熙大卸八块。
她恨恨地骂道,蒋顺熙你才是能耐的很!都这种地步了安图雅竟然还是对你念念不忘,竟然能忍下心对救兄恩人发出宣战,可见对你用情至深!
鲁月婷每拔出一颗野菜,心里就暗骂一句,花蝴蝶蒋顺熙,花蝴蝶蒋顺熙!瞧着禁欲魅惑是端正严明的老干部,内里其实跟大多数男人一样,招蜂引蝶,尽享齐人之福!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都已经盆钵篮满,慢悠悠地就开始往回走。
大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鲁月婷放下篮子,招呼众人洗好了菜扔进锅里,才擦了擦手坐到桌子旁。
她俩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蒋顺熙和耶鲁齐说了什么,等鲁月婷一屁股挨着凳子坐下来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就察觉到了缠绕在周围的不寻常的气氛。
鲁月婷有些不安,磨磨蹭蹭地想要离开,蒋顺熙斜看她一眼,沉声斥道,“好好坐着。”
鲁月婷立即双手搭在腿上,挺直了背,像幼儿园的小学生一样极其听话乖巧,按照蒋老师的指导一步一步调整着坐姿。
他终于闭嘴不再言语,鲁月婷不到一刻就垮了肩膀,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耶鲁齐见状,轻轻地笑出了声。
鲁月婷故意皱紧了眉,眼神威逼地看着他,耶鲁齐对此笑意更深,但也没挑明,只转而说起了这次追杀之事,“策王爷,不知大理寺对我呈奏之事调查结果如何?”
蒋顺熙主管此次使臣接待,大理寺关于这件追杀案的调查结果也会遣了人日日向他汇报。鲁月婷也听过其中的内容,貌似与她自己掌握的也差不了多少,最后也就没再过问了。反正问蒋顺熙方便得多,她也就懒得再操心了。
蒋顺熙低眸,没有任何眼神波动,只淡淡道,“大理寺的调查结果直接呈给皇上,本王也要问过皇上才知。”
鲁月婷在心底暗啐一句,才怪!她抬手端起茶杯,低眸喝水,掩饰自己眼中显然易见的对蒋顺熙的鄙视。
耶鲁齐对西京各个部门的运营情况和等级制度不甚了解,问过一句得不到答案也就不再追究了,只得怅然地“哦”了一声。
鲁月婷猜到,耶鲁齐的进展似乎不大。不管是对于西域的大殿下,还是对于西京这边的追杀,他都似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西京朝堂复杂,而他又是外国使臣,其中多有掣肘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西域相隔甚远,他就是再有势力,身在千里之外,也是有几分勉强。
蒋顺熙自己没什么消息要透露,却好像希望从耶鲁齐这边得到突破点,他少见的耐心和亲和,一句话就挑明了西域的复杂形势,“三殿下,你兄长安格烈殿下向我皇呈递了使书,说是你已经逗留过久,望你尽快返回西域。”
安图雅猛然一惊,对这个消息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她担忧着看着耶鲁齐。
耶鲁齐也很意外,不过显然在他预料之中,安格烈没有得逞,一定会趁此机会趁胜追击的。他不用怀疑,只要他一离开西京,甚至是离开这京城郢都,远离了西京天朝陛下的庇护,出了这座城,利箭就会密密麻麻地像射靶子一样朝他射过来。
他沉思片刻,坦白道,“我们政见不和已久,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蒋顺熙轻笑,哪有政见不和那么简单,应该是水火不容吧。
一山不容二虎,西域如今的在位者安天霸已近暮年,虽传言仍然健朗,至今不见立选继承人,可是下方的早已蠢蠢欲动。纵观西域,有资格继承可汗之位的也就那么几个,而百战百胜,颇得人心的耶鲁齐无疑是西域内最有竞争力的那一位,而且耶鲁齐又与西京交好,不得不说,这是一位强有力的对手。
难怪,安格烈的吃相如此急迫又难看。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倒是难得的**。
不过让鲁月婷深感意外的是,蒋顺熙对自己的调查结果只字不提,却把耶鲁齐的底儿掏了个空,尤其是在耶鲁齐略感遗憾地说对西京的追杀者半点儿踪迹也无法探查的时候,他竟隐隐透露着得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派人追杀的耶鲁齐呢。
两方都算是有所收获,鲁月婷与安图雅又捡起了所谓的关于“公平竞争”的赌注,蒋顺熙与耶鲁齐也多多少少明确了一些消息。
一众人等饱饱地吃了一顿,最后返程的时候也都是面色含笑,均是十分满意。
醉仙居爆炸案,就如同一颗石子扔进池塘激起一阵涟漪,初时闹得沸沸扬扬,不过不多时就沉入池底,消失无波了。
不过仅仅过了两日,醉仙居已如往常一般热闹非常,大堂里宾客不绝,喧嚣不止,好似在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起爆炸案,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也许,除了那死去的武师傅的亲人还记得,大多人都已经遗忘。
鲁月婷太惊讶了,顺天府公告贴示都没有,周围竟然也不再见任何人谈起,好像大家都同时有着非一般的默契,可以接受醉仙居掌柜关于“意外”的说法。
一条人命,怎么都不会是意外。
好奇心驱使鲁月婷换了装束,稍微乔装打扮了一下就去了醉仙居。
她随意地点了两道菜,然后就坐在位置上四处观望着。她选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她抬眼就是直直地对着厨房,有人进出的时候还能透过帘子些微望见里面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