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端上来的时候,鲁月婷也挟了筷子开始品尝起来。作为竞争对手,鲁月婷也得中肯地说一句,醉仙居能在春风得意楼那么强有力的垄断之下存活下来,而且顾客也不见有多少流失,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西京的口味偏淡,所以一旦有人制作出不同以往的调料制配,只要不难吃,都会有一定的商机,更何况鲁月婷的厨艺还可以。
所以,在春风得意楼红红火火的时候,有好多酒楼都非常有危机感,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好在鲁月婷打了一场胜仗,最后又有厨王之名加身,酒楼的生意越发是水涨船高,俨然已经是郢都城里的领跑者了。
醉仙居独领**那么多年,即使是碰到了春风得意楼这个强硬的对手,还是以自身的特色,和主打清淡养生的套路留住了客人。刚才鲁月婷在看菜单的时候,职业病使她一眼就看出了醉仙居所有菜品的共同点,她边看也在心里默默点头,果然是传承老店。
她咂巴了两口,也就不再吃了,味道不错,可是对于嗜辣的她来说,实在是淡白无味,吞咽都有些困难。好在,吃饭也并不是她的主要目的。
“小二。”鲁月婷拿出手帕擦了擦嘴,面上有些焦急,问道,“茅厕在哪里?”脸上已经一片菜色,像是憋不住了。
大堂里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小二也没有仔细打量,领会到眼前这个俊秀公子语气中的焦急紧迫之后,他赶紧指了指后厨引鲁月婷过去,才至厨房门口,又听后面有客人的呼喊声,他似有难色,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鲁月婷见状,很是贴心地说道,“小哥,你忙去吧,我自己去问问其他人。”
那位店小二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很是感激,“客官,你进去之后往左走,五步远便是茅厕,很好找的,若是还找不到,就找了人再问就是了。”
鲁月婷连连答应,见他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自己也就一撩帘子就直接进去了。
她进去之后左右看了一下,左边有指示牌指了茅厕的方向,右侧却不知通往什么地方,前面是一个土坝院子,众人都热火朝天地干着,为外间耐心等待的客人备着吃食。
鲁月婷想起在灶内发现的那一根火线,当机立断择了右边的路就往前走。
右边的道路却是鲜有人来,来来去去的都是些统一穿着暗蓝色衣服的人,与外面厨房的穿着有所不同,但也不会有太多明显的差异。
鲁月婷小心地避开这些人,越往里走却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一般酒楼的建构,像春风得意楼,自己除了在后院造了厨房和仓库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建筑物了,主要是对于一个酒楼来说,大堂包厢是你主要的场地,厨房修建好了,其他也就可有可无了。所以大多数酒楼来说,结构都是极为简单的。
可是醉仙居在酒楼之外,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天地。
不过,醉仙居是老店了,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却是会留下许多东西,也会需要很多地方以供保存。
鲁月婷经过长长的小巷,转过转角,迎面却忽然碰上了一个身穿暗蓝色衣服的小厮,胸前还有一个大大的“厨”字样。
那小厮立刻就疾言厉色,呵斥道,“你是谁?这里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鲁月婷心里打着鼓,脑中瞬间千绪百转,思考着对策,倏尔她就捂着肚子,换上了焦急的神情,来回踱着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仰头看向来人,说出的话就像是从牙缝儿中挤出来的一般,“小哥……你……知道茅房在哪里吗?我已经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了。”
那小厮凝神看着她,明显的不相信。
他僵直着身子伸了手指向鲁月婷的身后,眼神却始终直勾勾地看着鲁月婷,若有所思,“往后,倒左一直走。”
鲁月婷故作不觉,点头“嗯”了一声,正要转过身子往回走,身后声响犹如平地一声雷,震撼人心,“站住!”
她硬着头皮闭了闭眼,暗叹时运不济,这下可倒大霉了。鲁月婷背对着那小厮深吸一口气,提了提身子,咧开嘴角,转回来面对着他,保持微笑,微弯了腰,说道,“谢谢小哥。”
她装作没看清那小厮面上的严肃之意,也没看清他眼眸里深深的探究。鲁月婷浑然装作不知,只表达了对他指路的感谢之情。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房的?”那小厮又问。
鲁月婷掩眸沉思半晌,嘴里一直嗫喏着,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那小厮又紧紧地盯着她,她只得清清喉咙,故作急迫的样子,“大哥,我真的要来不及了……”
那小厮似乎已经心中有所猜测,见过鲁月婷的表现之后也越发笃定,充耳不闻地任凭她表演。
直到最后,鲁月婷借口已经找遍了,也没有什么新招儿。她眼珠子溜溜地转,就是不敢正眼瞧他,这使得面前那小厮越发警惕,厉声问道,“你是何人,在这里干什么!”
鲁月婷眼疾手快,低下了身子就去往草丛中捡起一块大石头,在那小厮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见他瞪大了眼睛,却也只能是看到一块黑青的石头落下,砸上了他的额头。
那小厮似是不可置信的样子,最后也只得极不甘心地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闷哼一声响。
鲁月婷掌握不好力道,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及了人命。然后她就立马上前摸了摸他颈侧的颈动脉,触摸到那极是规则有力的搏动感,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半弯着腰佝偻着行走,前后探查了一番没有人经过后,就使出了全身气力小心翼翼地拖了这小厮躲进高大的灌木丛后,完全遮掩了她和他的身影。
醉仙居里面就连一般的小厮也能有如此之高的警觉心,鲁月婷相信这里面一定不简单。试想,如果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酒楼,用得着如此防范吗?这里面一定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鲁月婷扒下了那小厮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后,从树后冒出了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瞻望一番后,就提了步子继续向前,往里走去。
什么地方最有可能藏东西?甚至是有着强大破坏性的炸药?
鲁月婷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听到越来越近的说话声,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一个闪身就躲进了阴影处。
阳光西斜,黄色的带着晕色的光辉照射到高高的楼阁上,在狭缝般的小巷处投下黑色的光影,就在三两步远处,两位身穿着暗蓝色衣裳的小厮目不斜视地就这样过去了。
鲁月婷敛声屏气,等他们终于过去才偷偷趴在墙上听他们若有似无的谈话。
“大成哥,你这个月的月钱多少?”有一个人压低了声音。
另外一个人也以相同音量大小的声音回他,还带着满满的可惜,“挣再多钱也没用啊,我还不是一鼓脑的送进富贵坊了。”
富贵坊是郢都城里最大的赌坊,看来古今中外,就算这是个架空王朝,人民的兴趣爱好还是一样的嘛。鲁月婷这样想着,心中一阵感慨之后又贴紧了墙壁,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希望能听到有用的消息。
那两人似乎也是极为谨慎,或者说是有些忌讳地谈起这个话题,只听最开始发问的那个声音响起,“去仓库那边……”
“嘘……”另外一个声音急促地打断他,“这个不能说!被掌柜的听见我们私下议论就死定了!”
那个人似乎仍不死心,“大成哥,下次带我一起去吧。我老母亲……”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真的急需钱……我嘴巴紧,保证不往外说。”
他对面的人犹豫了很久,开口的时候仍然拿不住准话,“我要先给掌柜的说一声,你再等等吧。”
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只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好吧,谢谢大成哥。”
然后脚步声就渐行渐远了,鲁月婷从阴影中出来,她也穿着一模一样的暗蓝色布褂子,盯着那两个远去的身影思虑了良久。
仓库?仓库!
想到这里,鲁月婷立即转过了身,继续朝里走,这次她不再遮遮掩掩的了,服制相同,路过的人见了也没有多加言语。
见到此,鲁月婷胆子更大了,干脆直接拦了人问仓库在哪里。
对面的小哥疑惑地望了她一眼,说道,“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鲁月婷听了他的话,笑容僵了一下,又不露痕迹地飞快地咧了嘴笑开来,随意敷衍着,“我是新来的。”见他仍是怀疑的样子,内心腹诽了一句这里面的人怎么都如此谨慎,又道,“刚才也有个小哥带我进来,被其他人叫走了,就让我自己先熟悉熟悉,去仓库那边等他。”
她摆出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微笑中又饱含着焦虑和急迫,“小哥,你知道往哪边走吗?我要是去晚了就该挨骂了。”
这大概就是底层阶级的人们的惺惺相惜,懂得彼此的为难和艰苦,此话一出,他果然面色有些动容,怀疑也去了几分,但始终没能彻底放下戒心,“带你进来的那个人是谁?”
鲁月婷抿嘴微笑,手中拳头已握紧,正要琢磨着是不是要故技重施也将这人揍晕,已经开始寻摸着旁边的哪个草丛足够高的时候,忽然灵光一现,她慢悠悠地回答说,“是张大成,大成哥带我过来的。”
那人一瞬间面色就舒展了许多,这时也十分爽快了,“仓库在前面,跟我来吧。”说着就先走到了前面带路。
鲁月婷心中一喜,提着脚步跟了上去,轻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