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来作为中餐馆可能看不出什么效果,而且对于有点儿冷清的挽月楼来说,甚至是显得过分空旷了。
但是,鲁月婷在心里大吼,这简直太合适她的火锅店了好吗!
她在开酒楼之前就了解过这个王朝的关于房屋构造的楼匠文化,知道不论楼阁大小,作为开店用途的大多都是两层楼,也就相当于现代的跃层设计。火锅店如果生意爆满的时候,味道冲天不说,气氛也会随着热气膨胀十分热烈,烟雾缭绕上空,所以设计二层的话就有这样一个弊端,上面的人吸到了下方缥缈而升的烟火气,呛咳难受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在开始找合适的店面的时候,鲁月婷就做好了将收购来的铺面大肆改造一番的想法。但是,挽月楼如她最开始的预想一般,就只是一个平层,烟雾缭缭而升的时候,透过砖瓦就升到了上空,不会造成其他的影响。所以,如今就有这么一个完全符合自己心意的酒楼就在眼前,她怎么也不会想放弃。
大堂里只寥寥几人,很是安静,鲁月婷点菜的时候甚至都配合地压低了声音。她粗粗看了几眼,发现挽月楼的招牌菜竟然只有一道,其他的菜式也只占了四五个牌子,这对于一个餐饮为主的酒楼来说,实在是过于少了。
“那就来一个宫保鸡丁、炒凤尾吧。”一眼过去,选择的菜品不多,鲁月婷也极快地做了决定。
两人坐了下来,鲁月婷抬眼又继续打量着,询问蒋顺熙的意见,“你觉得这家酒楼怎么样?”
“差强人意。”蒋顺熙瞥了一眼手边的杯盏,只一瞬便别过了眼,再不去碰。
鲁月婷见状,一口茶水梗在喉头,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差强人意是什么意思!
她也偷偷地瞥了一眼,茶水清亮无杂质,淡黄茶根无分支。嗯,蒋顺熙矫情得很,她可没那么多讲究,干净的就能喝,她抿了一嘴,喉咙一动,茶水就顺流而下,进了肚子。
他的声音不小,鲁月婷喝下水之后就横了他一眼,一板一眼地教育他,“人家开门做生意的,你这样说别人多没面子。”
她转而提过桌边的茶壶又掺了一杯,示范性地教学,自顾自地饮下一杯,微张了嘴叹了一声,赞道,“唇齿留香,真是好茶啊。”
如果蒋顺熙生在现代的话,对于鲁月婷此时此刻的表现,或者可以说是表演,他肯定会知道有一个词非常适合她,因为那简直就是对于她最好的概括了,“戏精”一词足矣。
生在西京王朝的蒋顺熙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文化渲染,他只是冷着一张脸看着鲁月婷,微眯了眼睛,里面透着的全是满满的鄙视。
鲁月婷笑意盈盈地,也不是十分在意。
菜端上桌的时候,蒋顺熙更是连正眼都没给过一眼,想来是十分嫌弃了。
鲁月婷面上也有些失望,不论是菜色搭配还是嗅觉体验都是欠缺的,她尝了一口,宫保鸡丁并不是如她印象中的香辣,味道极是平淡一般,鸡肉也是有如面食一样,毫无肉类的筋道质感,凤尾……甚至还有蔫坏的黄色叶子,这个是十分重大的失误了。端上桌的菜首先保证的就应该是新鲜,炝凤尾她连尝一尝的欲望都没有。
只这一口,鲁月婷立即放下了筷子。
作为一个对食材要求极为严格的厨师,鲁月婷此时收购挽月楼的念想都淡了一些,只想去后厨将那个掌勺的厨师拉出来揍一顿,看看自己把菜做成什么样子了!
她深呼吸几口气,才压抑住自己的愤怒。
鲁月婷唤了一声小二,店小二小跑着过来,她说,“小二哥,麻烦帮我叫一下你们家掌柜的。”
店小二“诶”了一声,就又小跑着去了后厨,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男子出来了。
他一出来鲁月婷就向他点头弯腰,自我介绍道,“我姓木。”
那掌柜的被小二叫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似乎也没想到这桌客人这么客气,遂也客气地点头微弯了腰,也说道,“我是挽月楼的掌柜,姓马。”
整个大堂里只余他们这最后一桌客人,鲁月婷直截了当地说道,“掌柜的,我想买下你们这家酒楼。你看看多少钱合适?”
那掌柜的愣了一下,面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也是非常干脆的拒绝,“我们从来没有贴告示说要卖酒楼,你们请回吧。”
鲁月婷被噎了一句,也知道这样上门询问有些冒昧,却也没有那么容易退缩。
她经营春风得意楼快要一年了,尽管当初是管理经营方面的小白,只是凭着一颗对厨艺无比爱好的心才坚持做了下来,可是如今,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唬唬人了。
她安抚了那掌柜的几句,又一点一点地与他分析情势,“挽月楼的位置好,想必掌柜的你也是知道的,但是生意却一直火不起来,长此以往,会亏多少钱你们应该也是算过的,我就不明说了。我现在可以在原价的基础上给你三成分利,你以为意下如何?”
马掌柜听到鲁月婷的出价也是很有几分惊讶,这个数可以在最繁华的百花街道上买下任意一家店铺了,不过他只惊异了一瞬,就万分坚决的摇了摇头,“不卖。”
鲁月婷说的关于挽月楼的窘境他早就知晓,死死撑了这么久,也不过是东家的一句吩咐而已。
这家店铺真真的是各个方面都极为合适,鲁月婷也不在乎是否花了更多的钱,可是无论她怎样加价,马掌柜就是死咬紧了嘴一直不松口。
鲁月婷与他磨破了嘴皮子,也没争得他一点点严丝缝儿,她深深地叹了好几口气,可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看来他们是真没打算卖掉这家酒楼。
她垂头丧气的很不开心,挪开木凳就准备走了。
蒋顺熙却在另一边丝毫不动,鲁月婷叫他,他才从马掌柜的脸上移开视线,凝眸以疑问的眼神看她,却一眼就看出鲁月婷苦着个脸,明显是收购没成功。
他又转头看马掌柜,声音清冷而又不容人拒绝,“你不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吧?这种事应该让你们背后的老板出来处理。”
闻言,鲁月婷有些意外,她什么都没看出来,蒋顺熙是怎么知道的,关键是那个马掌柜还承认了。只见他微垂了头沉思,仍旧是不同意,“这件事东家也不会同意的,你们请回吧。”
鲁月婷这次是真的死心了,扯了扯蒋顺熙两人就准备离开。
却见后厨突然钻出来一个人,在马掌柜的耳边附耳说了几句之后,马掌柜就赶紧叫住他们,语气似乎还有些着急和紧迫,“二位请留步。”
他挺着一肚子肥肉,小跑的时候四处横飞,摇摇晃晃的,马掌柜急急忙忙地追上他们,在挽月楼门口拦下了。
鲁月婷一脸莫名地望着他。
只听马掌柜继续说道,“我们东家说了,如果这位姑娘能五步成诗,还能对上我们东家出的对联,就给你们一个见我们东家的机会,并且还可以将这家酒楼送给你。”
这下蒋顺熙彻底黑了脸,他薄唇抿成一条线,眉头皱拢,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了。
鲁月婷凑近蒋顺熙身旁,悄悄勾起他的手指,别过头对他一笑,安抚这头即将发怒的狮子。
她可不想蒋顺熙搞砸了她的收购计划。这位挽月楼的掌柜的如今的做法尽管已经算是为难了,可是因为鲁月婷太想要这家店面了,她甚至可以想象出来每张桌子的摆放位置,给仅有的那两个包厢取什么名字,所以即使是那么一点点微弱的机会,她也是不会放弃的。
鲁月婷铁了心想要这家酒楼,无论是马掌柜出了什么所谓的难题也来者不拒,蒋顺熙明白她心内所想,所以后面面上虽然仍是冷凝,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恐怖了。
马掌柜要求五步成诗,周围围观的学子们听言,也忍不住议论了几句。这对他们来说尚且有些困难,更何况是对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女子来说呢?
“女子无才便是德”,在他们眼里,女子生来就是为了嫁人的,只要学会女红、做饭,伺候夫君就可以了,大字不识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在听到这挽月楼掌柜的明显的故意为难之后,皆有些义愤填膺起来,但当知道眼前的这名竟然自视甚高接下了这个难题之后,却都有些唏嘘了。
耳边充斥着都是满满的怀疑和不理解,鲁月婷也没理会,她看了看蒋顺熙,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从他眼中读懂了一切,全然的信任和全部的依靠。
解题开始了。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鲁月婷走了五步远,离马掌柜隔了五步的距离。她回眸看他,轻启唇齿,声声慢,“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她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爆发了一股热烈的掌声。
鲁月婷转过头看去,看到众位学子为她拍红了手掌,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她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有着隐隐的愧疚感。
她耷拉着眼瞥向蒋顺熙,他眉眼带笑,想来也是猜到了几分。
这首诗出自李白的《金陵酒肆离别》,鲁月婷生搬硬套过来,连一个字都没改动过。这是她作为后人所享受到的宝贵财富,却也是她借鉴来得到了赞誉却也有小小的羞愧。
其实这首诗与此时此景差去了千里远,可是行词优美真挚,读来又朗朗上口,其中一个酒家也算是勉强贴合了,鲁月婷思索了五步就选定了这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