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域,女子也可在朝为官,虽说人数极少,但是从无你们这般有所偏见。我见朝堂上皆为男子,许多有才华的女子想必就是被埋没了。”耶鲁齐分析道。
鲁月婷听言连连应声,苏家有女,是当做珍珠宝贝养的,听闻当年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可是当权者在意的是什么,是她背后的苏家。人人提起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也会是她出自名门世家,并不是这个女子有多了得。这本身就是歧视,本身就是不公平。
“结婚生子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阶段,并不是我最终的归宿。”她有事业,还有雄心壮志,她不是这里思想守旧的宅门女人。她来到这里,没有妄想过能改变别人,也不是让别人来改变自己。
耶鲁齐听了竟忍不住鼓掌叫好,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可闻,“当初蒙你搭救,旁人不知,我却知你定不是一般闺阁女子所能相比的,今日听你所言,才发现你心中天地,比之男子,也是过而远之。”
鲁月婷只是表明心中所想,在她心底,这些观念都是深入骨髓的,竟不知能得到耶鲁齐这样的称赞,她哑然失笑,并不搭话。
耶鲁齐拍着手转了几圈,仔细琢磨着她的一字一句,嚼到最后越来越觉得此间女子真真是人间瑰宝,他回头看鲁月婷,咧齿一笑,朗声道,“鲁月婷,跟我好吧,跟我回西域!”
鲁月婷本不理他,径自寻了凳子坐下来翻查这月的账本,忽然听见耶鲁齐这句话,她抬头不明所以地“嘎”了一声,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本来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耶鲁齐说完却愈发觉得这个主意好,他急走两步,两手撑在桌面上,倾身向前,眼睛直直地盯着鲁月婷,这次开口是深思熟虑后的慎重,“我喜欢你,跟我回西域吧。”
说罢,鲁月婷一愣,微微有点儿一言难尽的意味,难得见到耶鲁齐如此认真的模样,有点儿想笑却又努力压制住。
她低下头掩嘴轻笑了两声,平复了好一会才仰头看他,“听安图雅说,你在西域还有一位妻子。一山不容二虎,我可不会跟别人平分一个夫君的。”
“回去我就休了她!”耶鲁齐脱口而出道。
鲁月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耶鲁齐也能这么可爱。耶鲁齐可是权势厮杀下的产物,这么单纯的吗?
她与耶鲁齐、安图雅一见面就是互怼模式全面开启,所以也并未将耶鲁齐的表白放在心上。因她自己也喜欢开玩笑,所以也就当做玩笑听听就罢了。
昨日与蒋顺熙不欢而散,鲁月婷认定是他看低自己,所以也并未理睬他,今日一早,就拜托老管家收拾了行装,慢悠慢悠晃着马车朝校场去了。
耶鲁齐昨日邀请她去校场骑马射箭,鲁月婷心知与蒋顺熙这次又要与他冷战多久,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决定出去散散心,立马同意了。
“她要往哪儿去?”蒋顺熙站在转角处,门廊遮住了他的身影,大门前的鲁月婷并未察觉。
老管家双手握在一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语气中似乎有些叹息,“说是要去校场射箭。”
蒋顺熙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转身离开了。
老管家立在原地,看看门前的忙碌,又看看离去的蒋顺熙背影的寂寥,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马车驶进,耶鲁齐在校场门口迎接,他伸手过来要扶鲁月婷一把,鲁月婷挥挥手,自己踩着凳子下来了。
这是禁军平日训练用的校场,各种设施相较于普通士兵训练地完备高级了许多。一脚踏进几丈高的大门,便是进入了一个与外面俗事完全不干的两个世界。
校场上禁军们吼声震天,步伐坚定有力,整齐稳重,挥汗如雨,不闻一声疲累。
这是一大片漫沙土地,占地面积不可估量,鲁月婷一眼根本望不到边界,远处也隐约可见拇指大小的黑影晃动着。
视线所及的地方都会摆了长刀长枪弓箭利器等,鲁月婷左摸摸右摸摸,这些冰冷的寒铁利器,她平日里是不怎么见得着的,此时就恍若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哪儿哪儿都想见识一番。
校场上充满着肃杀之气,鲁月婷心头微震,更多的确实对这些保家卫国的士兵们的崇敬之前。他们不只有沉沉的重担压在肩上,还有无数的汗水泪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流淌。
两人走到射箭的场地,待前面的禁军训练完毕,耶鲁齐莞尔一笑,也上前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拿了弓,便搭箭上弓,双眼直视前方,下一刻靶子剧烈的震动起来,那支箭射中圆心,直愣愣地插穿了箭靶。
那支箭就像疾风一般,从鲁月婷眼前刷地一下就飞快掠过,她瞪大了眼眸也没看清它的轨迹。这次射靶,十分,鲁月婷“啪啪啪”地鼓起叫好。
一击即中,耶鲁齐也极为得意,他又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使出大力拉开弓箭,三箭齐发,三箭皆中红心,鲁月婷更是惊赞不已。
鲁月婷玩游戏的时候打过靶子,扔过飞镖,心中略有几分自信,看耶鲁齐如此轻松自如,也迈了步子上前想要一试。
校场里的弓极为厚重,瞧见耶鲁齐十分轻巧,其实并不轻松,鲁月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拉开弓箭,却因为冲力不足,在距离靶子几米远处就掉了下来。
几次三番,鲁月婷射出的箭始终如此,连箭靶子都没碰到,更别说是射中红心了。
耶鲁齐最开始还用言语激励她,后来就渐渐不说话了,越到后来竟是笑了出来。
鲁月婷仍然锲而不舍地坚持着,耶鲁齐在一旁已经看不下去,走过去说是要教她。鲁月婷不愿,撑死一口气决心自食其力。
安图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瞧见鲁月婷倔强的样子,嗤笑道,“木老板,要学会妥协。没有人是天生会骑马射箭的。”
鲁月婷闷了一口气,半推半就地就接受了耶鲁齐的好意。再是练习的时候她更是认真了许多,也不得不说,有个师傅教你领进门,见效会比想象中快得多。再过了大约三炷香的功夫,鲁月婷射箭算是有模有样了。
她刻意地显摆,在安图雅面前“咻咻咻”地射了好几箭。虽然赶上耶鲁齐安图雅的技术还尤为尚远,可是对于她自己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她又搭上了箭,摇摇晃晃地就快要握不住,耶鲁齐见了立马上前帮她稳住,从鲁月婷身后伸出一双大手,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他掌心布满了粗茧,应是长期握箭持刀留下的痕迹,粗糙的大掌包裹住鲁月婷,她手背一热,瞬间就抽回了自己的手,往前两步,弓和箭就落在了地上。
鲁月婷身子有些僵,一时竟不知作何动作,耶鲁齐不以为意,弯腰捡起了弓箭,笑着递还给她,问道,“再来吗?”
她轻轻地摇摇头,将左手背附在身后隐藏起来,来回在衣裳上摩擦着,想要挥去耶鲁齐的气息。
安图雅蹦蹦跳跳地过来打破僵局,“练得怎么样了,可以去狩猎了吧?”
耶鲁齐看向鲁月婷,鲁月婷低头沉默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安图雅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见她答应,欢呼一声就过去骑上了自己的白马。
骑马对于鲁月婷来说不算难,她慢腾腾地翻身上马,中规中矩的,另外两人已经跑出了好远。
安图雅一马当先,耶鲁齐也使力夹了马肚子跟上,马鞭子抽的霍霍作响,飞奔而去的时候还回过身来,对着鲁月婷大叫,“快跟上!”
耶鲁齐也笑得灿烂热烈,鲁月婷明白他不是刻意,却对那种亲密有种由衷的排斥,她牵着缰绳,慢慢地往前走。
几个人都算是有所收获,就连鲁月婷这个新手也射到了一只瘸腿的小白兔。
校场旁边是有一个小山丘,稀稀疏疏的树林随意生长着,多年来了无人烟,这里越见繁盛,有好多动物跋山涉水前来,将自己当成了栖息地。
耶鲁齐唤了下人去准备调料,自己动手将野兔子拔毛清理,鲁月婷见状也随之上前,满脸是张扬的得意,“是时候向你们展示我真正的技术了!”她处理的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就兔子串在了烤架上,“我的专业不是比弓射箭,可是做饭这件事,我最擅长!”
鲁月婷可不是夸海口,最终制作出来的时候的确是香飘满溢,一行人争着抢着吃光了,一点儿不剩。
大早上地春风得意楼里就来了一位公公,鲁月婷赶紧前去接见,“劳烦公公跑一趟,这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曹公公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红人,被指了这么个差事暗自不满着,口气中是很明显的不耐烦,“皇后娘娘让你进宫去做饭。”
鲁月婷盯着他这副颐气指使的样子很是皱了皱眉,稍过片刻讪笑着遣词问道,“皇后娘娘如何想起我了?”
她话中似有犹豫,曹公公更是不耐,显出皇后的令牌,毫不客气地说道,“皇后召见,像你这般迟疑的杂家还是第一次见。怎么样,这下相信了?走吧。”
曹公公捻腔作势般说完了这番话,皇后的令牌不似作假,再是对眼前这人不满意,鲁月婷也暗自忍下了,朝后吩咐了两句,就跟着他往皇宫里去了。
到了皇后宫中,曹公公就径直带了鲁月婷去了小厨房,然后做了几个小菜,连皇后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请出了宫中。
鲁月婷恨恨地走在琉璃砖瓦高墙中,心道这是什么事儿啊!莫名其妙地就被叫进宫来,莫名其妙地做了一顿饭,又莫名其妙地就出来了,敢情她是真的来做饭的?就只是让她进来做一顿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