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顺熙这边只听见安图雅叽叽喳喳地不停说这话,他眼睛直视着这边,并不搭腔,安图雅也不气馁。
鲁月婷这边有些头疼,耶鲁齐又提起这茬儿,“月婷姑娘,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特别的女子,厨艺出神入化,精巧绝伦,举世无双,当初对敌临危不乱,计划周密,若是当朝要出一个女将军,定是非你莫属……”
赞美的词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冒儿,鲁月婷已经由初时的心虚和害羞,到现在听之完全是不为所动了,甚至还带了些无奈,“我不会去的……”
耶鲁齐见鲁月婷仍然意志坚定,又准备要说些什么,却被齐南山一下子抢过了话头儿,“自身难保,说再多也没用!”
他们两个各自呛了一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吵到最后,鲁月婷竟有一种后宫佳丽三千,嫔妃竞相争宠的感觉,心下不禁一阵恶寒。
他俩唇枪舌战了好一会儿,一时间也惊着了安图雅的眼,她竟不知三哥还有这等口才,在一旁看着也是津津有味。几个人就这样站在街头,行不了半步了。
鲁月婷见他们越吵越烈,脑中竟不自觉演绎出了一幅后宫众妃争相夺艳的画面,忍不住低头轻笑起来。
她是把这场闹剧当作玩笑看得相当开心了,可她面上的神情清晰地印在蒋顺熙眼底的时候,就全然变了一个味道。
鲁月婷忽然就觉察到背后寒气逼人,鸡皮疙瘩顿起,冷不丁身子一抖,打了个颤,她回头望去,正好与蒋顺熙杀人般的目光对上,她瞬间就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自己玩过头了。
她生气了不过就是发发脾气,往蒋顺熙菜里下点儿巴豆什么的,蒋顺熙若是发疯了,那可是人命攸关的大事啊!
她迅速地扫过一眼,又望见与他并肩而立的安图雅,顿时恶向胆边生,脸上的心虚消失无踪,浑然是不管不顾了,愣是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一般,优哉游哉地看着好戏。
蒋顺熙看鲁月婷再也没转过头来瞧上一眼,紧抿着薄唇成了一条直线,震怒非常,又见街边两人还在争执不休,只听耶鲁齐嗤笑一声,“堂堂二皇子也不过如此,连喜欢都不敢说出来,你有什么资格与我争?”
闻言,蒋顺熙立时拔步上前,愤怒已经临近最大值,他摆出一副嘲弄的口吻,“三殿下在西京来谈资格,这话传出去是不是一个笑话?”
齐南山也想回些什么,却被蒋顺熙扔过来的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堵在了喉头,轻轻启了唇又闭合上,没再吭声。
三人各占一角,浑然天成了一股三足鼎立之势,蒋顺熙看见对面的两人,眉心隐隐泛着疼,鲁月婷在后面站着,迟疑着不敢上前。此时的蒋顺熙就像一个炮仗,一点一个准,她可不想上去被烤焦了。
蒋顺熙眸色深黑,继续说道,“三殿下才高卓绝,本王好早就想与你切磋一番,不知道今日可否有那个荣幸?”
“荣幸之至。”耶鲁齐终于找到了说话的间隙,立马答应。
齐南山也紧跟着开口,“切磋一番自是少不了我,请指教。”
蒋顺熙横他一眼,齐南山梗着脖子毫不畏惧,今日过后这件事就不是秘密,他也不必再费心隐瞒,也要努力去斗争,去争取。
“狩猎场。”蒋顺熙出声,然后就要大踏步往前走。
鲁月婷在一边看得早已是目瞪口呆,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抬手制住住他们,斥道,“你们三个多大的人了,加起来都快要花甲之年了,还搞什么比赛啊?”美名其曰是切磋,到了古代,鲁月婷可算是真正领会到了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三个人没人搭她的话,倒是安图雅跑至跟前,“要狩猎吗?我也去。”
前面的耶鲁齐立刻回身过来,“图雅,不行。狩猎场可不是一般的校场,可能会有危险。”
“那你们就不会有危险吗?你们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安图雅皱了眉头,非常不高兴。
“听话。”时间紧迫,也容不得耶鲁齐解释过多。
“你就是觉得我是女子,只会拖你们后腿。”安图雅拆穿他,又道,“谁说女子就一定比你们差了,我要证明给你看。”
自己这个妹妹固执得很,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连这种歧视女子的锅都盖在了他头上,耶鲁齐只得妥协答应,很是无可奈何。
安图雅得到应允,脸上挂起了大大的笑容,不多时她又侧脸问鲁月婷,提议道,“你也参加吧,我们俩比比。”
鲁月婷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骑马她都是摇摇晃晃个不停,射箭也是勉勉强强,箭能上个靶她都要高兴好半天,更别提骑马奔驰着射箭狩猎了。
她可无意与安图雅争个什么高低,遂摇了摇头决定拒绝,安图雅看见了立马截住她的话,“这就认输了?连比一场的勇气都没有吗?是不是觉得比不上我干脆放弃得了?看来大家闺秀确实没什么用嘛。”
安图雅脑中骤现当日鲁月婷在大殿之上的一番话,嗤之以鼻,“当初在宫中大放厥词的时候也没想到今日吧?不知道你们天朝皇帝见了会有何想法?”
鲁月婷冷冷地哼声,“比就比。这是西京,是郢都,公主远道而来,和睦为主,谈比赛就太伤感情了。”
她眉尾一挑,态度强硬有力,毫不露怯,“既然图雅公主盛情相邀,我就却之不恭了。”
安图雅目的达成很是高兴,招呼着众人就要往狩猎场去。
今日龙头节,人群拥挤,马车停在了街道转角尽头处,几个人就开始提步向前走。
鲁月婷自从应了安图雅下的挑战书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齐南山看见后凑到她身边安慰道,“我会保护你的,放宽心。”
“靠男人保护?”安图雅尾音升起,很是不屑。鲁月婷转过了眸没理她。
蒋顺熙被挤到一旁,本就心生不满,听到齐南山这话,更是恼怒不已,“鲁月婷什么样你管不着,她的事归我管。”
耶鲁齐闻言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月婷姑娘与王爷你没什么关系吧,这么说可是对月婷姑娘名声不大好。”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看三个男人在一起戏也是挺多的。鲁月婷心里默默吐槽着,她被团团包围住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想缩了脖子脱离这包围圈也不行,只得把自己当成哑巴,闷头就往前走。
“月婷姑娘……”耶鲁齐轻轻唤了一声。
鲁月婷一时不觉,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啊”了一声,神色迷茫。
耶鲁齐又紧接着说道,“狩猎对于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果你哪里不会了,随时来问我。”
鲁月婷撑着额头想了想,认为耶鲁齐说的挺有道理的,马背上的民族,这些对他们简直是小意思了,正要点头答应,却听见蒋顺熙清冷的声音,“我送你一匹温顺的马,待会儿你骑马射箭的时候会安全很多。”
两个人都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和亲密,齐南山也不甘示弱,“我已经让小厮备了些小菜小点心,都是近日从益蒙那边寻来的,待会儿你尝尝,吃饱了才有力气。”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到最后三个人索性谁也不理谁,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说话,但是又像是争宠似的,一个一句两句三句,鲁月婷也听不过来了,听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听明白了什么。
她拧着眉努力想听清楚,却始终不见成效,三个人话叠着话,声音重在一起,就仿佛是夏日蝉鸣,长一声短一声,听在耳里,已是聒噪。时不时地安图雅还要加上几句怼她,鲁月婷是心也累身也累。
齐南山顺着他俩不停地开口,说到后面也不知道自己是说了些什么,拔高了音量打断道,“一切等狩猎场上见真章,各凭本事看实力吧。”
说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今天已是二月二了,大地裹上了翠绿的毛毯,一眼望去,心旷神怡。
一行人到马厩挑了马,个个背上了箭篓子,手里握一把银月弯弓箭,哨声一响,三匹黑马就奔腾着呼啸而去了。
快如疾风,穿过宽广的绒毛毯,就跑进了小树林里,随处可见山羊、麋鹿、野兔等动物。
他们三人出发前就已经约定好,以一炷香为限,猎到最多猎物的人即是胜者。
蒋顺熙箭术极好,刷刷刷好几下,箭箭离弓,箭无虚发,随行的小厮捡起猎物,他轻轻夹着马肚子,缓缓往树林深处去。
黑马性烈,鼻子里喘着粗气,发出极大声的钝响,齐南山抓了抓一侧的马鬃帮它顺毛,好久才安抚下来,他这才直起身,眼也不眨直直地盯着一棵大树下微露出来的白色。
他小心翼翼地从篓子里抽出一支箭,搭上弯弓,敛声屏气,凝神聚力,正是要射出的时候,身后一柄利箭如风如雷,经过之时带起一阵劲风,白兔闷哼一声就看到溅出了血滴,然后就倒在了树边。
齐南山扭头去看,却发现蒋顺熙面色平静,眼眸沉沉,一箭即中之后就驾马直接越过了齐南山,空气中飘来一句,“承让了。”
麋鹿是这小小的树林里,这狩猎场中跑得最快的动物,穿差杂乱分布生长着的树木,并没有成为它的阻碍,反倒是更加如鱼得水。
耶鲁齐有百步穿杨之能,却在遇上这奔跑中的麋鹿也是束手无策。他箭篓子里的箭已经所剩无几,箭矢哗啦啦地射出去,犹如密集地雨林,几乎不见生存的空隙,可是那麋鹿却能完好无缺地逃脱,许多箭矢都被折在了树上,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