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紧追不舍,安图雅也有些吃力了,鲁月婷更是双腿发软,大汗直冒,她边跑边往后面瞟上一眼,距离在一步一步拉近,鲁月婷心底隐藏的侥幸也在不断地消散。
她垮下脸,欲哭无泪,蒋顺熙你快来啊!
她的速度越来越慢,猛地突然巨大的阴影从背后开始弥漫过来,鲁月婷心神一滞,倒吸一口凉气,脚下不停,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蒋顺熙赶来的时候,就见黑熊高傲的仰起头颅,张开了血盆大嘴,尖牙立现,像是一口要将鲁月婷吞入口中。
他眼珠子像是脱了窗快要跳出来,心头大震,足下一点,飞身至黑熊正上方,脚下灌了七成内力,千般汇成一脚,使力重重踩上黑熊的头。
只听得咔擦咔擦骨骼的摩擦作响声,黑熊就如同一座大山哗地就倒在了地上,震起一地土屑。
鲁月婷听到这一声震天大地响,回过身来,只见眼前漆黑一片,黑熊已经倒在地上鼻孔哼哼出着气。鲁月婷大喜过望,本是濒临绝望的心又活了过来,忽见地上的黑熊腿又瑟缩了两下,她心内一惊,赶紧退后两步,蒋顺熙疾步过来,飞身带着她离开到了几米开外。
耶鲁齐随后赶到,先是到了安图雅身边询问她的情况,“没事吧?”
刚才甚是惊心动魄,如果蒋顺熙再迟来一点儿,她和鲁月婷也许就是黑熊的嘴下亡魂了。安图雅大口喘着粗气,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连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齐南山姗姗来迟,立身于场外,插不进一句话。
庞然大物轰然倒塌,鲁月婷没看清蒋顺熙的制服过程,心里也极为担心,她伸手在蒋顺熙身上这摸摸,那摸摸,嘴里还问道,“哪里受伤了?”
蒋顺熙抓住她的手,安抚她,“没有。”他凝望她面色煞白,刚才那般场景一定是吓坏了,“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鲁月婷摇摇头,“没有受伤。”
蒋顺熙的心定了大半,低头垂眸的时候却眼神一凝,立即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扯开碎步,沉声问道,“还说没受伤,这是什么?”
鲁月婷顺着蒋顺熙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自己小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五个爪印。刚才危难之中像是隔绝了触觉痛觉一般,她竟是丝毫印象也无,此时觉得安全了,疼痛铺天盖地而来。她“嘶”地一声,忍不住抽回小腿,蒋顺熙抬手一巴掌就打在她近伤口处,斥道,“安分点,我先包扎一下。”
这下是真真切切的极疼极疼了,鲁月婷也只能强忍着,等他包扎完后才像是如蒙大赦,立马离了他几步远。
耶鲁齐与安图雅一起过来,低头看了看鲁月婷的伤口,他关心道,“受伤了?疼不疼?”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黑熊抓住了,真是疼死了。”蒋顺熙包扎力道时重时轻,鲁月婷也不好开口抱怨,免得打击这位大少爷的积极性。
严重吗?”耶鲁齐很是担心。
鲁月婷正要回答,蒋顺熙却直接打断,“你照顾好你妹妹就好了,其他人用不着你操心。”
耶鲁齐勉强笑笑,也就没再接话。
几步远处的齐南山见此更是低下了头,斑驳光影下,是掩饰不住的落寞气息。
安图雅早已看透其中猫腻,经过此事之后她好像更能平常心对待了。若不是鲁月婷及时提醒,安图雅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脱这次厄运。她毫发未损,鲁月婷却受了伤,安图雅怎么想怎么愧疚。
变故突然而生,然而事情发生前她却还和鲁月婷争吵不休,安图雅现在想来,觉得前不久的自己真是又幼稚又无赖,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她轻声向鲁月婷说道,“谢谢你。以后你就是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了。”
人命大于天,这是鲁月婷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传授给她的,所以不管是谁,是安图雅也好,是赵芹敏也好,危险降临的时候,都是该互帮互助的,所以她也并不想,也不愿意以这种名头来获得安图雅的另眼相待。
安图雅向来是看她不顺眼的,偶有遇见的时候,两人不是吵架就是冷战,若是因为这件事变了态度,鲁月婷觉得自己恐怕还不习惯呢,“如果是我,你也会救的。这是下意识的动作,你不用放在心上。”
安图雅轻笑了下,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没出言反驳。
腿上的伤口已经逐渐浸出了血,蒋顺熙一直留意着,那漫出的鲜血就像是紧紧抓住了他的心脏,搓圆捏扁,生生揪着疼,他直接上前,将鲁月婷打横抱起,昂首阔步就要离开。
鲁月婷一时不察,“啊呀”着叫起来,她有些不自在,蹬着腿挣扎着,面颊也带了羞红,“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以余光微瞟,发现目光均是看着这方,更是
蒋顺熙扣紧了她躁动不安的身体,声音中似是含了微怒,“别动。”
鲁月婷立刻就乖乖地,连嘴唇都不敢动了。
那两个背影愈行愈远,耶鲁齐还怔怔望着,安图雅用手肘戳了他一下,笑道,“三哥,还看呢,都走远了。”
耶鲁齐收回视线,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顿了半晌,也笑着打趣她,“你的王爷走了,你不去追吗?”
“是我的就是我的,谁来都抢不走。”安图雅信誓旦旦。
耶鲁齐挑了挑眉,也不吭声,随后两人离开了狩猎场。
满场空旷仿佛只剩下一人,齐南山冷冷地看着来人遣了马车将黑熊装进去,然后又渐渐离去,真正剩下他一个人。有风吹过,树叶吱吱作响,拂起他的长衫,万籁俱寂,晚来微凉。
驾着马车回了王府,蒋顺熙又是拦腰将鲁月婷抱起,她都已经懒得费口舌与他争论了,反正不论她说什么,总归是蒋顺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对了。
蒋顺熙抱着她进了东院,嘱咐丫鬟去打了水,自己找来了药箱,鲁月婷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自然,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她迟疑了一下,“你要帮我上药吗?”
“嗯。”蒋顺熙抬眸瞥了她一眼,淡淡应答,又低头继续准备。
“你会吗?”鲁月婷顿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虽说江湖深浅不可知,但凡行走的人都会有一两门绝技傍身,上药换药这些更是不在话下。可是看蒋顺熙刚才包扎的结果,鲁月婷心里还是有些悬吊吊的。
她倒不是怕他哪里会做错,她就是担心太疼了,真的很疼,鲁月婷弱弱地,“能不能请个大夫来啊?”
蒋顺熙眼风一扫,鲁月婷就自动收回了这句话,又换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你能不能轻一点。”她嘟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禁不住痛觉神经敏感的末梢,有点儿委屈,“你力气太大了,真的很疼。”
她皱着鼻子很是可爱,蒋顺熙这才明白她一直纠结的是什么,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弯唇笑道,“知道了。”
这次蒋顺熙的力道掌握得刚刚好,鲁月婷很是心满意足,她脱掉鞋子钻进被窝里躺着,赞叹了几声,直夸蒋顺熙的技术好,“你可以去给街转角的何大夫当学徒了。”
蒋顺熙摇头失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出的结论。药上好后,蒋顺熙额间微微渗出了一层汗,他手劲大,时常控制不住力道,鲁月婷又是怕疼的人,更何况受了伤,更要小心了。
他不过就是上了个药,却感觉比早年带兵打仗还累,但在看到鲁月婷脸上心满意足的微笑后,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忽然一声“咕噜”作响,鲁月婷立即出声,“蒋顺熙,你肚子在叫,你是不是饿了?”
“是谁饿了?”蒋顺熙斜她一眼。
“是我。”鲁月婷坦荡荡地承认了,她从床上坐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想吃东西。”
“你想吃什么?”蒋顺熙问。
鲁月婷中气十足地回答道,“什么都可以。”饥饿使人变得没有要求。
蒋顺熙思忖了一下,起身道,“那你等着。”
鲁月婷点点头,拿过床头的九连环摆弄起来,半晌后都还没有脚步声响起,她抬头正好撞见蒋顺熙若有所思的垂着眼,“你在想什么?”
蒋顺熙抬起眼的时候一脸迷茫,说了一句“没什么”然后就忙不迭地出去了。
厨房里,蒋顺熙看着冷清的灶台、凌乱的桌案,顿时只觉得手足无措。
王府里的主人不在府里吃饭,下面的人也懈怠了很多,刘师傅见没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也索性去了酒楼帮忙。
所以这个时辰,厨房里空无一人。没有人做饭,那要怎么办呢?
半个时辰过去了,鲁月婷坐在窗沿边百无聊赖地晃着腿,余光瞟见人影,立即惊喜地仰起脸,“来了吗?”说着就单脚跳到桌子边,轻声抱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我都快饿死了。”
她急忙在凳子上坐下,身前摆着的是一碗清汤挂面,面上飘着几根蒜苗,不见一点油腥。鲁月婷左看右看,实在不能想象出厨房的手艺什么时候退步到这种地步了。
蒋顺熙闷声不答,递了筷子到鲁月婷手上,催促道,“快吃吧。”
鲁月婷轻而易举地就捕捉到蒋顺熙话里的期待之意,有些奇怪,但她真的是饿得狠了,也不多话,接过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面条呲溜地滑进嘴里,鲁月婷嚼碎了咽下,面上没什么表情,蒋顺熙嘴唇嗫喏了下,才迟疑着开口发问,“味道怎么样?”
鲁月婷挑了挑面条,略微有些夹生,面汤就如同清水一般,寡淡得很,她看着这碗面,嘴里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两个字就下了结论,“难吃。”她吃了一口就没再动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