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将生鱼片的做法告诉我们,我可以出高价的。今晚这个坎算是过去了,但是这个事情也传出去了,接下来只会有更多的人来飘香居问这道生鱼片。若是我们做不出来,飘香居的名声就算是毁了。”说到最后,林掌柜神情越发焦急。
开了酒楼以后,进了这经商的行当,鲁月婷对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有几分了解。心里明白没有虽然林掌柜说的这么严重,但总归是有些影响的。做同样的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鲁月婷该给这个面子,她瞥了一眼忙碌的梅师傅,说道,“以梅师傅的本事,生鱼片能做个八九不离十了。就像我方才当着大伙儿说的那样,选材很重要,然后就是鱼片切成之后要用吸水纸将其中的水分吸干,这样就可以了。”
说罢她又卖了个关子,“至于剩下的,就要靠你们自己去摸索了。”
林掌柜边听边点头,听到这里又是十分急切地追问,“其他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一齐说了吧。”
鲁月婷此时就笑笑不说话了,他还想再多问几句,蒋顺熙立即就上前一步,横眉冷眼对着他,林掌柜见状缩了缩脖子,讪笑一声,“如此那就多谢木老板了。”
随后他招手唤了一声,便见一个小二模样的人端着托盘出来,上面蒙了一块黑布,林掌柜接过呈至鲁月婷面前,揭开竟是一锭金子,鲁月婷连忙推辞,却是抵不过他的盛情,只得接受了。
鲁月婷一手捏着这锭金子笑得得意,又拿着摆在蒋顺熙面前,炫耀道,“看,我有钱了,劳动的成果。”闪烁的灯火之下蒋顺熙的脸庞明明灭灭,黄晕在他周身打了一个光圈,他剑眉飞扬,桃花眼流转,鲁月婷看了也禁不住心神荡漾,竟是一时脱口而出,“帅哥,你的今晚我包了!”
说着就将那沉甸甸的一锭金子塞进了蒋顺熙的手里,蒋顺熙看到手中的金子哑然失笑,见她明眸善睐,满心开怀,收了即将出口的嫌弃和责斥,也是配合道,“那就请小姐多多照顾了。”
两人笑作一团,四下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却比不上拥她在怀。笑声像是打着璇儿,慢慢悠悠地升至夜空,又回荡在耳畔。
近了子时,鲁月婷终于逛累了,两人便执手相挽往王府去。
天上一轮弯月,漫天繁星,为前行的人照亮。
百花街道离王府并不远,夜下对影成四人,鲁月婷只觉趣味良多,便提议两人走路回去,蒋顺熙自是什么都好,挥退了侯在街口的马车,与她一起慢慢踱着步子。
逛了一整个晚上,踩着花盆底鲁月婷觉得脚分外难受,她走了两步便停下来。蒋顺熙见她揉脚,提议道,“我背你吧。”
鲁月婷猛地抬眼看他,十分诧异。她甚至想过干脆让马车回来吧,却没想过让蒋顺熙背自己。这可不是她对蒋顺熙有偏见,是原来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她还记得初次见面蒋顺熙那嫌弃的眼神。
直至今日,鲁月婷仍然时不时的接受他的毒舌攻击,从来没想高傲骄矜的蒋顺熙也会有这么细腻温柔的一天。
幸福来得这么猝不及防,鲁月婷自然是非常欢喜地接受了,她指挥着蒋顺熙半蹲下,纵身一跳,然后他就稳稳地接住,牢牢地箍了鲁月婷的膝盖固定住。
他的脊背宽阔温暖,鲁月婷歪着脸贴紧,只觉得无比的安心。
背上的人是他的珍宝,蒋顺熙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稳健,突然他脚下一顿,眼前夜色深深,入目所及不过十米,十米之外呢?又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眼神一凝,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即闪现眼前,向蒋顺熙轻轻点了点头,又如来时一般缥缈无常,消失不见了。
再走几步,空气中突然渐渐飘来了浓郁的血腥气息。蒋顺熙皱了眉头,微微别过头见鲁月婷仍旧睡得香甜,呼吸声蔓延悠长,他也放下心来。
几天之后,郢都城突然就刮起了一股吃生鱼片的热潮,听说连宫里的娘娘都是十分好奇,自是风靡一时。
王府内,鲁月婷少见的浓妆艳抹,锦衣华服,绿萝还在帮她整理衣裳,门口马车已经候了许久。
蒋顺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也不眨,鲁月婷被盯着久了有些着恼,“皇后设宴,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能不能不去啊?”绿萝别在她头上的饰品都快把她压垮了。
“不行。皇后专程给你也下了帖子。”
鲁月婷哀嚎一声,也只得耐了性子由着绿萝打扮。
半晌后出门的时候,鲁月婷只觉自己头上的东西又重了几分,蒋顺熙见她一脸郁色,忍不住笑出声来。鲁月婷听到白了他一眼,步伐加快,直接越了他去。
宴会不过是后宫里的主子们无聊的时候整出来的消遣娱乐,鲁月婷没有什么兴趣,却也不能拒绝,还得盛装出席。
下了马车,鲁月婷和蒋顺熙两人便在宫人的指引下来到了追星殿,这便是皇后娘娘举办宴会的地方。
鲁月婷提裙正要往里走,抬眼却见到了齐南山,她拔步上前,和他打招呼,“齐南山,好久不见了,你也来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啊?”
齐南山见到鲁月婷也是惊喜,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她身后的蒋顺熙慢慢地走上来在她旁边站定,他的话立即堵在了喉口,转而勉强一笑道,“是的,皇后娘娘设宴,怎敢不来。”
鲁月婷听言轻笑出声,倏尔又左右望了望,压低了声音对齐南山抱怨,“可我一点儿都不想来。”
齐南山闻之一怔,片刻后了然地笑出来。
鲁月婷还待说话,蒋顺熙冷不丁地在一旁出声,“宴会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说罢就一把拉过鲁月婷朝里走去,鲁月婷脚下踉跄,看着身侧来往的人群,朝首座看了一眼,谴责他,“皇后娘娘都没来怎么会开始,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你……”她与齐南山那般亲密,甚至还附耳说悄悄话,蒋顺熙怒气未消,鲁月婷此刻竟然反过来谴责他,他的怒气更上一层,正要说话,却被一声“皇上、皇后娘娘驾到”截住了话。
众人皆是起身伏拜,齐声道,“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下“平身”众人又是站直了身子,端杯执酒敬过皇上皇后,待太监宣布宴会开始便回了位置坐下来。
皇后宴会群臣是常事,众臣习惯了也不会拘束太多,杯盏酒米图得就是个兴致,不一会儿鲁月婷也变得随意了许多。
酒过三巡,便见丞相起身出列,拱手道,“禀皇上,不知可曾听说过郢都最近的一桩趣事?”
皇帝“哦”了一声,看了看身旁的皇后,浅浅一笑道,“什么趣事?丞相说来听听。”
“郢都城近日出了一道叫做鱼生的美食,引得全城人都极为崇尚。”
皇后听之顿作恍然大悟一般,开口接话,对着皇帝说道,“这事臣妾也听说了,后宫里姐妹们也都想尝尝呢。”
“是吗?”皇帝起了兴致。
丞相又是一拱手,回道,“好不好吃,微臣不敢妄下断论。不过臣近日正好得了个会做鱼生的厨子,皇上、皇后娘娘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看。”
皇帝挥手应下,就有太监退至一旁,不一会儿,就带上来了一位身着东洋服装的男子上来。
皇帝见状有些讶然,“东洋人?”
“回禀陛下,鱼生乃东洋特色,正是由这位厨师首先制作出来的。”谭忠嗣回答道。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抬手免去了他的行礼,才说道,“既然如此,就开始吧。”
扶那桑听到便是躬身朝一边走去,那边早已准备了制作生鱼片所需要的食材和器具,他抬步上前,余光晃过端坐在侧的朝臣,忽而一顿,脚下也不由停住,脸色大变。
鲁月婷不需要迎合朝臣,也没必要争得皇帝皇后的关注,于是一入席,她便放肆大吃起来,根本没注意到这方的动静。鲁月婷喜辣,御膳房的吃食大多都不合她口味,可是糕点甜品这些却极为精致,她一块接着一块,不一会儿一盘就已经全入腹中。她抬手擦了擦嘴,却正好触及到扶那桑的视线,鲁月婷才知道丞相谭忠嗣先前所说的厨师便是那日在飘香居比试的东洋人。
几十双眼睛都看着那边,一旁的小太监也是连声催促,扶那桑手脚僵硬在原地,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没过一会儿,他就转过身子,又极快走到皇帝正下首,跪地请罪,“制作鱼生草民其实技艺不精,比不过一个人,实在不敢在陛下面前卖弄。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你是制作鱼生第一人,还有谁能超过你?”
他抬手一指,便是对着鲁月婷的方向。
“她比草民做得更好,万万不敢班门弄斧,还请皇上恕罪。”扶那桑说道。
“无妨。”皇帝又说,有些意外,“鲁月婷?你就是那个胜过东洋厨师的人?那你做的鱼生肯定更是美味吧?”
鲁月婷没想到扶那桑竟然会来这么一出,心中十分佩服的同时也有点儿无奈。
大哥,在皇帝面前你承认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再不济也能得到很多的赏赐啊,就算你不在乎,也没必要把我也挂出来吧。这件事又没有别人知道,我也不会拆穿你,你何必来这么一出,我又不想出风头,只想安安静静地蹭顿饭啊!
她心中一阵腹诽,面上却只能带了恬静微笑,做出温婉的模样,轻声说道,“回禀皇上,民女曾在街头与他比试过一场,侥幸赢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