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月婷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并不十分确定,“有没有别国的人我不清楚,只是以我与李望富虽然仅仅谈判不过个把时辰,但仍然可以看出他只是一个憨厚敦实的人,并无太多谋略,他身旁的那个灰衣男子大概就是他的军师。”她至今仍能清楚地记得那个男子离去时候的眼神,是谴责,是憎恶。
“有军师很正常。”蒋顺熙不是很清楚内情,不敢妄下结论,只得道,“我吩咐常英他们注意一下。”
两方对峙之上便是无时无刻、任何地方都是战场,其上瞬息万变,丝毫不得马虎。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有人传消息来归石镇内的头目李望富死了。
鲁月婷非常震惊,急急忙忙就到了蒋顺熙的营帐,发现他也正在为此事着恼,她蹬蹬蹬地上前,“李望富死了?城中情况如何?”
蒋顺熙一时无言,半晌之后才托辞说道,“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我自有打算,你待在营地里哪里也别去。”
鲁月婷紧盯着他的双眸,一动不动,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让蒋顺熙有些无奈,随后妥协道,“好了好了。李望富是真的死了,还四处传言是你杀死了他。”
“怎么肯能!”鲁月婷大惊,立即否认道,“我走得时候他还好好的,绝对不是我杀了他。”
“我知道,可是不知是谁放出这等传言,现在为了你的安全,你得听我的。”
“这个谣言对我们不利,我们必须解决他,查清楚真相。”鲁月婷郑重道,“我昨天才和李望富谈判,今天他就死了,虽然不是我杀了他,也与我脱不了关系。我怀疑,就是别人想让谈判破裂才杀了他的。”
说罢,鲁月婷又道,“我要再进一次归石镇,查明他的真正死因。”
“不可以……”蒋顺熙出言拒绝,未料到鲁月婷确实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一定要去,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况且这件事如果不解决,城中的百姓一定会像误会吴江将军那样抵制我们,让大军根本与周国交战的机会都没有,那么这场战役又要拖到何时。”她昨日就有预感,今日事情便来了。大军已至边境,迟迟不能交战退敌,朝廷那边如何看待,齐南山又该有多么大的压力?如果他们也像吴江一般惹得众怒,那又该如何自处?
鲁月婷一番话说得言辞凿凿,蒋顺熙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承认她说得有道理,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独身一人以性命犯险,他沉着脸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伤势未愈,应该静养……”
“你弱质女流,应该待着。”蒋顺熙淡淡地接话。
“喂,不带这么歧视的。”鲁月婷很是不满。
蒋顺熙转身往营帐外走去,头也不回就来了一句,“嗯,那走吧。”
他小腿骨折颇为严重,当初几乎到了要瘫痪的地步,幸得何大夫妙手回春,再加上齐南山不要钱似的赏赐多少稀罕的药材,现在已经渐渐大好。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蒋顺熙现在又接了个带兵出征的累活,走起路来还有些微跛,鲁月婷赶紧追上去,贴紧了他让他卸一点力靠在自己身上。
去往归石镇的路上,蒋顺熙将得来的消息一点一滴都说给了鲁月婷,她此时才知道,原来李望富是在吃晚饭时突然间一口气提不上来,心悸而死。
如果猜定是他人所为的话,鲁月婷便立马就怀疑到饭食中可能被下了毒,一切等亲自看过李望富的尸体就可以知道了。
两人一进归石镇,就立即被城门口的守兵拦下来了。蒋顺熙见状正要反抗,鲁月婷却是自有打算,嘱咐他稍安勿动,两个人便乖乖地任由士兵捆绑带去见了衙门内。
归石镇的衙门已经完全被这些名曰起义的暴民占领,初时直接就驱赶了其中的官员,里里外外全都换成了他们自己的人。
李望富死了,群龙无首,众人就推举了由他身边的军师秦冰暂任。
蒋顺熙和鲁月婷两人被押至秦冰面前,呈堂上的还有归石镇各个村落的代表人。见到是鲁月婷,秦冰瞳孔微缩,立即就下了命令,“谋害老大的凶手已经找到了,立即带出去就在府衙门口斩首示众。”
话罢两边就有人上来要拖鲁月婷下去,蒋顺熙挡在她身前,阴沉着脸一声冷喝,“想动她,你们找死。”
围上来的四人互相交换了眼神,齐齐使力冲上前,蒋顺熙却是一个旋身起落之间他们就扑了空,再是攻击的时候他踢脚旋舞,四人合力也只得倒在地上**。
堂上众人看了,皆是不由自主地起身望着下方,鲁月婷见此心中暗自得意,却只是轻抿了唇压抑住笑意,似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各位见笑了。”她微微点了点头,又道,“我只是平白受这些冤枉有些气不过,无意与你们为敌的意思。”
秦冰指着鲁月婷的鼻子大怒,“你昨天一走,我们老大就死了,不是你干的还有谁!”
旁边几人均是附和点头,鲁月婷见势仍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有何证据证明?”
“还有什么证据,你们是我们最大的敌人,除了你们,还有谁会害我们老大?”秦冰立马反唇相讥。
鲁月婷听言冷哼了一声,语气自然流露出鄙夷的意思来,“你们最大的敌人是侵犯边境的周国。西京终归有再多错事,你们对朝廷有再多怨恨,可是当今皇上仍然对你们挂怀,一将不成再派一将,就是为了收复失地,就是为了让百姓过得安稳。”
“……胡言乱语!”秦冰见身边众人都被鲁月婷说得有几分动容,就开始对着她破口大骂。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蒋顺熙在一旁听着都皱紧了眉,负着的手却被鲁月婷紧紧握住,只得噤声不言。鲁月婷倒是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淡淡道,“我没心情听你说这些没脑子的话,叫你们现在当家的跟我谈。”
“你……”
这时旁边突然走出了一个人来,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倒是与李望富有几分相像,他直接忽略了秦冰,上前说道,“我是他的弟弟。你问我们要证据,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杀他?”
鲁月婷状似无意从秦冰身上瞟过一眼,恰好他愤愤的目光,她佯装不觉,直接与李望富的弟弟对话,“我想去看看出事的地方。”
当时察觉不对是在饭厅,一如往常的围桌吃饭,甚至是一如往常的菜色,一切都没什么改变。就好像是早已想好将此事栽赃给鲁月婷似的,他们甚至连昨晚李望富用过的饭菜都没留,毫无线索,根本无据可查。
搜索一番并没有找到什么关键性证据,鲁月婷只得出了饭厅走到院内,问道,“我能看看死者吗?”
对面还未答话,就听得背后传来一阵嘲笑声,“你找的证据呢?我看你是想拖延时间吧?”
他这番冷嘲热讽鲁月婷根本没放在心上,转身看着李望富的弟弟李望财,得到他的同意后就跟着他来到了另外一间房。
四面无光,里面一片漆黑,鲁月婷暗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踏进了门槛。深秋渐凉,尸体初陈也并没有闻到多大气味,蒋顺熙首先进去撩开蒙着的白布。
鲁月婷跟着进去,在其上下细细看着,发现躯体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伤痕,心口上也没有特殊印记,想到他是因为吃饭的时候心悸而死,快步上前就将他的嘴巴掰开,舌头间清晰可见是暗沉的黑色。
蒋顺熙也看见了,倾身过去又重新替他盖上白布,沉默着牵着鲁月婷出了门。
李望财也在之后出了门,鲁月婷望着阶下众人,虽然对李望富之死很是遗憾,但是仍然有着深深的疑惑,她侧过头忍不住质问李望财,“李大哥明明是中毒而死,城中所传也是因为心悸,为什么你们会把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从而对大军都有如此敌意?”
鲁月婷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直直地盯着李望财,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回复。李望财却有些心虚,避开了她的视线望向别处。
顺着他的视线而去,鲁月婷看见了似是极为愤慨的秦冰,她大声喊道,“秦先生,城中谣言是你散布的吗?”直接用了“谣言”“散布”几个字眼,这便不是一个问句,而是明晃晃的质疑了。
“秦先生是何居心!归石镇内都是我西京子民,摄政王带兵前来是为解边境于水火之中,如今形势本来就剑拔弩张,秦先生无端将杀害李大哥的罪名安在我头上,你到底是在为何人做事!”鲁月婷一番连珠炮似的话将秦冰之言堵在了喉咙里。
众人一听,尤其是李望财听了鲁月婷的话之后,心中顿时犹如拨开云雾见日明一般,多少不能解释的事情都在此时完整的串联了起来,他眼神顿时如尖刀朝秦冰的方向直射过去,怒吼道,“秦冰,是不是你杀了我哥?”
“我……我……”秦冰吞吞吐吐地,眼神漂移不定,却是突然像看到了什么登地就往一个角落跑去。
李望财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喊了人拦住他。秦冰被阻止了去路,像是认命一般竟没多少挣扎,被人押着经过外院时忽地就大声呼喊,声嘶力竭似的惊飞了枝头的麻雀,“被发现了,快跑啊快跑!”
众人还未觉,人群中就钻出两个灰影来,急匆匆地就要往门外跑,常英一直隐在暗处跟随,见状立即跟上前去,步伐快如鬼魅,倏地就挡住了他们的前路。
前路被堵,两人顿时使了狠劲一齐对战常英,几招之后便败于之下,常英正想带人回去审问,远处射来两只飞镖已经夺去了他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