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脚蹬踏,船身猛地打横,她本能跃起搂抱,双手挂住他的皮带,脚下一滑,接着一声惊叫,身体朝舷外斜倒,无根之船,慢慢向外飘移,他的身体斜挂空中,眼看要一起掉进水里。
“松手!”他大喊,鸭蛋精细的树枝承受不住重量,直向水面垂低,情急之下鼓足余力,单臂悬挂,另一只手将背包奋力摔入船中,“松……”,她慌忙松手,眼睁睁地见他“扑通”一声掉入水里,她腰部以上倾伏舷外,头发浸入水中,双手死死扳住船舷,硬生生地挺起上身,侧翻滚在甲板上,船继续飘移,又传来一阵女人惊呼,船尾与另一艘船的船头相撞,她顾不得膝盖和肘部疼痛,高喊一声“不好意思”,跪在船边四周寻搜,却没了他的踪影,她在船上乱蹦乱跳,疯狂哭喊。
船道被堵塞,接二连三发生轻微碰撞,有男人喊:“谁掉水里了?”引起议论声一片。
夏冰洁双手拉扯头发,不住向周围嘶吼:“帮我救救他啊!”懵头懵脑的想不清到底如何发生,“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女人们齐声大喊:“不能跳!”
有胆大的男人往她船上跳,突然,又是几声女人恐怖叫喊:“上来了!别跳!”
夏冰洁茫然四顾,见旁边船上的三个女人正七手八脚地往上拉什么,紧接着露出一个男人脑袋,她挣脱身边男人的搂抱,脚点船舷,纵身跃到那艘船上,薅住男人的衣服往上拖,他像一条垂死的鱼,脸上却露着笑。
她骑他身上,拳如雨下:“我让你去偷看人家洗澡!”那几个女人惊讶地互相对望。
他双手护住头:“她早回去了,我上来找包,别掉水里了。”
她停住手,怔怔地盯着他:“它在,你得再跳下去,跳啊!”那几个女人回过神,像章鱼似的缠住她。
他朝她们抱拳:“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觉得他在故意吓唬她?”其中一个女人看出眉目,“松开,让她打,哪有这么玩的!”
他边爬边解释:“掉水里不是故意的,没淹死,是故意的。”搂着她又亲又吻,接着跳到自己船上,伸手给她,见她拒绝,赶紧说,“那身材跟月亮似的,完全没法看。”那几个女人情不自禁地相互看看,没谁的腰跟月亮相似。
这时,有的人开始谩骂,有的船正在移动。
夏冰洁对那几个女人说:“都怪我,是我逼他下去看月亮洗澡的,谢谢了。”打开他的手,纵身跳回,坐甲板上搂住包,浑然不管那些女人的语言报复,回头看,手持船桨的他正打着哆嗦。
一阵夜风吹来,她也激灵灵的打个寒颤,强忍着不再看他。
自回到宾馆,她拒绝与他同浴,且一语不发,待他打着喷嚏从浴室出来,她赤脚进去,“砰”地一声把门反锁。
他摇摇头,钻进被窝打开电视,一个地方台重播《快乐女声》,调大音量,点上香烟。
正欣赏,却见浴室门悄然打开,她裹着蓝色浴巾出来,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快用热水冲一冲,千万别感冒了。”他朝浴室挥手。
她走到床边,瞟一眼电视:“你倒挺宽心,看完月亮洗澡,又躲这偷瞧靓妹身体。”
他关掉电视:“靓妹没有了,你可以去洗了。”
“你就没一句解释?”她坐床边。
“解释什么?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他嗡声嗡气地说,憋着一口气。
“你就装,解释为什么要上岸?是不是我那句话戮到你心里了?忙着躲。”她伸手捅他胸口。
他掀开被,翻身下地:“你睡床,我睡地上,大过节的,我们不吵。”
“过节就不能吵吗?心虚了?”她追到他身边。
他掐灭烟头,坐进沙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原本只想给你一个惊喜,到现在为止,别的啥也没想,来是为了你,上岸是为了你,在水里想的还是你,至于你妹妹……”猛地站起走近她,“关我屁事,明天就让她走,你现在亲自打电话。”
“还嘴犟,你们男人心思都一样,一种货色!”她跳着喊。
他觉得自己快爆炸,侧身打个喷嚏:“我们男人?除了我,还指谁,你的前夫,是吗?除了他,还有谁?他弟弟?还有其他人吗?”突然吼道,“他什么鸟样,我不知道,你少把我跟别的男人扯一块,你现在给小梅打电话,永远不要再出现,这世上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你也可以重新回到他们的怀抱,卡里的钱足够弄个重温旧梦的窝,你走吧。”到床头柜上抓起烟盒,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提过前夫吗?你们男人是指天下的男人,这刚几天,就嫌弃我了,只想弄清楚那是不是出于你的真心,结果,你弄出系列剧,难道我没权利问?”她从他手中夺过烟盒。
“那我刚才说清楚没有?你妹妹不管是金枝玉叶,还是仙女下凡,跟我没半毛钱关系,就你们夏家的女人能吸引全世界的眼球?”他拧身又坐回沙发。
“那你给我一句痛快话,为什么要上岸?”她抽一支香烟点上。
他蹦起来抓过她嘴上香烟扔在地板上,光脚把它踩灭:“不给,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永远都不会告诉你,出了这个门,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其他的,不想再跟你掰扯,连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你多说。”在他眼里,她不再美丽动人,反而奇丑无比,丑到令自己想吐。
“要你的真心就这么难吗?”她又抽出一支点上。
“你还懂什么叫真心?你留下,我另开房。”他走到衣柜边拿出箱子,发现没有其它裤子,转身进入浴室摘下那条湿乎乎的牛仔裤,提穿好后,出屋穿鞋袜。
她才意识到他真要走,从沙发上蹿起,夺过他手里的鞋,颤声问:“你真不要我了?”
“掉进水里前,我的世界只有你,从水里出来,一切都变了,说实话,我失望到懒得跟你解释,对你,我不作任何评价,你,从未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他不得不多说几句。
“我那样问你,没别的意思,只是害怕你去想别的女人。”她扔掉烟头,也试着用脚踩灭,烫得生疼,便不再管。
“你要知道,那个所谓的别的女人,是你杜撰后塞给我的,不管你是担心,还是一时糊涂,到此时,你仍然纠缠,就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你,不是我想要的女人,不值得为你倾尽所有,更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觉得恶心,我,从没这样恨过自己,我,只能恨自己。”他劈手夺过鞋,冲她嚷,“滚出我的视线!”
“凭什么要我滚?我是你的女人,你要我滚,那你来扼死我,然后把我扔出去。”她像狂吠时的汉堡。
“所以我滚。”他把袜子扔到墙边,弯腰蹬上鞋,顺手拾起烟头,拎起箱子,从架上取下背包,往门口冲去。
她惊惧的尖叫着,从后面跃上他后背,他松开箱子和烟头扶住墙,见摔不下来,回手抓住她的头发,愤怒到欲把她从上面扯下来,终于他松开手,任她拉扯,颓然的一屁股坐地上。
“我知道,肯定是我冤枉了你,不然你不会这么动怒,还搅了来大理的良苦用心,能听我说一句吗?”她泪流满面的移到对面,靠住墙,狠命撕扯头发,随后一脸沉静地说,“自从老大和老二打闹后,老大经常提起小梅,说我只要帮他娶到小梅,他就让我跟老二好,我觉得是莫大的耻辱,从来没谁这么侮辱过我,我没喜欢过老二,就想跟他好好过日子,他却恼羞成怒,经常牵怒和羞辱我,在船上,我自然而然地联想起这件事,都说我比小梅漂亮,可在老大眼里,我的漂亮曾经在恋爱时绽放过,接着就开始凋谢,女人的漂亮在男人心里开放,是有季节的。”
他恶心到反胃:“别再说了,那是你的过去,是你的经历,我了不了解,都无法改变它,只是请你从我身边走开,越远越好。”尽最大努力看着她,“本来,我们的生活可以像洱海那样清澈,都怪那月亮把它搅得混浊不堪,或许,我最应该感谢它,是它让一切变得跟洱海一样清澈。”